烟雨江南，无你何欢 第409章 莫负时光27

    静谧和黑暗的环境下，人的每一处感官都在被无限放大。笔砚阁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就像是在冰天雪地或者是荒郊野外的陷入绝境之中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山洞，洞口虽然并不完整了，但是可以看得到里面还有一段路，完全可以让自己藏身或者是取暖，至少可以算是看到活下去的希望，而在抬脚走进去了之后，才忽然发现黑漆漆的山洞里有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外面的天寒地冻尚可坚持，而落入了虎口之中就是完全逃脱不掉的。

    张东就有那样的感觉，自己面前的人还看不清楚脸上的轮廓，但是背后的冷汗却浸透了衣衫，恐惧吞噬了自己的所有神经——

    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时间点里出现在这个地方呢？昏暗潮湿，又没有任何的光亮，像是要跟那些烂泥融为一体一样，鼻间还能闻到的难闻气息这时候都转化成了自己的另一种意识。

    他也会变成这样的烂泥，发出这样的味道。

    “你——”张东惊恐的后退，双腿发软打颤，但是也必须咬牙支撑着自己。

    现在他有种四面临敌的感觉，面前的男人没来由的给了他一种绝望感，就算是适应了黑暗，却还是看不清他的长相和表情，后面还有警察的追赶——

    张东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也本来就是心虚，所以这几天连门都不敢出，今天才壮着胆子来找了方蕊，出门之后也没看到有警察在守自己，却忘了他们都是便衣。

    刚刚叫他的那个声音他记得，是那天来学校查案的另一个女警察。

    张东刚发出声音，面前的男人就忽然上前了一步，距离他更近了些，身上那种逼人的寒意甚至是刺透了他的皮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是谁……”张东的声音微弱，惊恐的想要后退，面前的男人却一声不吭。

    他现在更愿意自己是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只是晚上家里人没有注意到所以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而已，那也比他现在正恐惧着的事情强……

    他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面前的男人不说话，越发安静的环境下，他像是能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往这边靠近和搜寻一样，张东心里一乱，像是撞见了鬼一样扭头就想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到底是人是鬼了，一句话也不说，甚至没有听到他的呼吸声，尤为吓人，与其好费时间的僵持还不如自己先跑为妙。

    刚一转身，后脑勺就忽然刺痛了一下，黑暗中张东瞪大了双眼，后颈有一股温热的液体留下，一直顺着脊柱滑了下去，往后一倒，彻底没了知觉。

    这个夜里太安静了，没有之前的喧嚣吵闹，小广场上都没有大妈跳广场舞了，也没有小孩子在外面追逐打闹了，因为这段时间命案频发，每个人都悬着一颗心，不敢随意的出门，尤其是在天黑之后。

    他们都在等，等着凶手被绳之以法。

    现在好了，逍遥法外的人终于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

    隐没在黑暗里的男人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手里拿着的石块还沾着血珠，他却扯着嘴角笑了笑，原本黯淡的眼眸忽然多了一抹光亮，像是山洞里被人打扰了冬眠的熊，饱食餍足之后眼里泛着的光。

    他本来就没有准备逃亡，只是心里还有着一抹光明，想要支撑自己在黑暗中多撑一天，那样他的日子才不算难熬，但是他一定要杀了张东，就算是不能让他偿命，那也要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这几天亭城的警戒太严了，他差一点就被发现了，明明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却不能回去，也不敢跟谁打招呼，只能穿着这件黑色的连帽衫遮住自己，躲在光线之外的地方，不让别人看清自己的脸。

    刚才千禾叫的那一声张东他听到了，也一直都记得这个人的长相，那是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来的，一个人心里一旦有了恨意蔓延，那是比爱还要刻骨的，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样子，也会让他有碎尸万段的冲动。

    这下好了，他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还傻乎乎的问他是谁。

    他是谁？

    是一个要他偿命的人罢了。

    张东倒下之后，他就没了半点动作，僵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只是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无所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反正刚才的那一下他根本就没有留任何的余地。

    周围忽然间吵闹了起来，随后像是四面八方打来了聚光灯，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千禾拿着手电筒站在栏杆旁，秀才他们也从旁边赶过来了，灯光之下，张东躺在了掩埋了垃圾的淤泥里，地面上积着一摊水，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而旁边站着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身形消瘦，在灯光亮起的时候像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想要逃，千禾的枪也举了起来，还没等她说话，那个人就扔了手里的势头，缓缓的转过了头。

    很机械的动作，光线也照亮了他的脸，下巴上长着胡茬，眼窝深陷，眼神无光，看上去有些憔悴，却又带着慑人的冷冽和压抑。

    “是他。”秀才拧着眉头，站在了千禾的身侧。

    陈越。

    方蕊的表哥，他们一直怀疑却没有找到的人。

    陈越读书的成绩并不好，但是他真的很聪明，总是换工作只是因为想要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所以必须要在找一个短时间内能提高自己薪资的工作，但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有了足够的时间可以作案。

    行踪不定，没有固定的工作，身边的朋友也寥寥无几，不是在工作就是在找工作的路上，或者是在出租屋里躺上一个礼拜，他有很完美的计划，在杀害付怀宇和张扬的时候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那是准备已久的。

    “退后，手举起来。”千禾冷着脸，用枪对准了他，沉声发着命令，而陈越也照做了。

    张东还有呼吸，其他的人叫了急救之后就赶紧背着张东往外走了，陈越在看着张东被带着离开的时候，眼里还是带着清晰可见的恨意。

    他其实不该活着的。

    他更该死，更不应该活在这世界上。

    可是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

    千禾看过陈越的照片，昨天也找方蕊了解过她家里的情况，但是方蕊的表现并不可疑，只是说她的哥哥很少回来，一般都是逢年过节才回家，即便是在亭城工作，可是更多的时间还是在自己的出租屋里，他们也很少联系，除非是方蕊说想让他回来了。

    陈国阳跟陈越都对方蕊很好，给了她所有原生家庭缺少了的东西，完全是在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没有任何的隔阂，甚至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哥哥也一直都特别护着她。

    陈越愿意保护她，因为方蕊懂事，因为她善良，他希望她有一个美好的未来，那是他做不到的，可是他也不想给方蕊压力，只希望她能快乐的长大，有幸福的以后，其他的辛苦和忙碌他们来做就行了。

    家里毕竟有两个男人，总能给她撑起来一片天的。

    可是现在陈越还是被抓了，回到警局的时候他还平静的出奇，裴景在审问的时候竟然也是没来由的烦躁，烟都是一根接一根的，室内烟雾缭绕。

    “可以给我一根么？”陈越很平静，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他还能如常的跟裴景交流。

    裴景愣了一下，转头跟千禾对视了一眼，倒不是不能给他抽，只是感觉他们的情绪像是被调换了——

    陈越平静的说出了作案手法和一切的准备，就像只是做了一顿饭一样平常，对自己做的事情供认不讳，完全不会考虑后来，即便是他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判死刑。

    而裴景跟千禾反而显得烦躁多了，那是种没来由的心烦，不知道是在惋惜什么，还是在感叹什么。

    陈越才23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虽然是个中专文凭，但是他并不是没有发展前途，只要脚踏实地，未来还是可以期待的，只可惜三条命案，加上一个正在抢救的张东，四个人的案子都是他一人所为，从谋划到动手，都只是他一个人，那他的路大概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回来的路上千禾跟裴景说了自己在小区里听到的那些让人心惊的话，也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

    她觉得方蕊跟柳缈某一瞬间很像，却没想到连这样的故事都是一样的血腥，充满寒意。

    千禾甚至不敢去细想他们口里那所谓的强奸是个什么样的事情，可是在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她也好像都清晰明了了。

    方蕊经历的，就是别人所不能承受的折磨和痛苦，他们用自己的肮脏下流毁了她的一生，陈越也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只是几个人害人，而后逍遥法外，一个人救人，却搭上了几条人命，还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