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坐下,世侄,不过是些许造船厂罢了,每年的收益抵不过几家店铺的,用不着那么心急!”
张雄将李嘉半扯半拽地按下,不断地劝说着:“这事与其他的事情相比,不过是一些杂流罢了,轻而易举的小事。”
“世侄啊,这次,你来钦州,你父亲亲自拜托于我,为你找寻一件亲事,毕竟你也年近十八了,不小了!”
张雄苦口婆心地说着,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咱都是大户人家,门当户对那不是假话,若结一门亲事,那对李家,也是大有裨益的。”
“世叔,您就直说吧!您为小子瞧了几个?”李嘉无奈地坐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这次竟然演变成一场相亲会。
难怪自己父亲在邕州时,一直没有对他亲事着急,原来是对邕州的不满意,嫌弃其门第低,早有了其他安排。
“可惜,咱的闺女今年十四,与你正般配,但,朝廷对咱防范极严了,料想也是不准的!”
张雄看了看俊逸的李嘉,想着其身上诺大的名声,仿佛他的头顶上,就带有光环,可惜,朝廷不会允许两个地方实力派如此勾联的。
“真是可惜!”
李嘉确实感到可惜,政治联姻他早就预料到了,如果与张家联姻,那么李家确实稳妥太多了,五千人,那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所以,你是我的侄儿,为你物色了几个人选,也是某应该尽的责任!”张雄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对了,听老李说,你无心仕途,对从军也许心思?”
“是的,小子愚钝,官场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还是一介布衣为好!”李嘉一脸的惭愧。
“如此,正好!”张雄并未因此而感到可惜,反而高兴道:
“正因你无心仕途,所以必须结交那些官宦人家,才能保得李家长久平安,而朝廷也不会轻易着眼!”
“来,这是某为你物色的人选,咱仔细来筛选一番!”
说着,一堆图画拿了出来,一个个仕女婀娜多姿,甚是僚人。
…………
“郎君,您瞧,这就是盛兴造船厂了!”
丝丝的细雨随着风,不断地侵袭着上山的人们,它们犹如嬉戏的顽童,寻找着一切缝隙,进入你的脖子,裤腿,内衣,给你带来透心凉的冷。
攀登着这一阶又一阶的石梯,吹着山风,李嘉感觉自己双腿像是灌铅一般,终于登上了这座小山峰。
此时的钦州,与后世临海不同,此时也处于钦江中间地带,所有的造船厂并不在此,但钦江入海,带来了极佳的便利。
在钦州城待了不几日,李嘉就顺着钦江而下,来到了北部湾,这个鼎鼎大名地方,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
登山,而抬眼下望,数十座或多或小的船厂,正忙碌着,人影繁杂,足以说明此时海上贸易的热闹,以及利益的庞大。
“如果只是平常的船厂,我也不介意合作,可是,谁叫你们会沙船呢?这是天意啊!”
目视着下方蝼蚁一般的人影,令李嘉心痒难耐,掌握这个时代的核心技术,已经算他的梦想了。
“郎君,您仔细看,那座最大的船厂,就是盛兴王家的,他们来自番禺,财力雄厚,而钦州的造船厂,不过是其最小的一个,专事于修葺罢了!”
带路的管事,不由得感慨道。
“而且,传闻,王家在海上还有一只纵横海上的船队,海贼也莫敢招惹,甚至,他们就是最大的一支海贼!”
“竟然如此——”李嘉吓了一跳,亏他还准备打劫一番,作为建武镇最大的土豪,地头蛇,勒索一番也是常理,其他人之所以奈何不了,他还以为是实力不够的缘故。
谁知,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反而是最危险的,他要是去海南,招惹到一伙海贼,那不就歇火了吗?
“既然如此,那么,咱也不能白来,去瞧瞧!”甩了甩袖子,吐了口气,李嘉目光炯炯地说道,嘴角有些道不明的东西。
上山难,下山易,不到半个时辰,李嘉就来到了这处盛兴造船厂,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而那船厂护卫,瞧着这这伙人鲜衣怒马,短衫劲服的模样,也不敢多阻拦。
进入内里,却让李郎君有些好奇。
从远处瞧不出,待进入后,才发觉,船厂犹如一个凿空的山洞,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半边天空,好似一个巨大的雨伞,为刚建好的船只遮风挡雨。
黑不拉湫的工匠们,犹如猴子一般,在高大的龙骨上来回跳跃着,冰凉的雨丝没入身躯,毫不在意,拿着木锤,用一颗颗铁钉拼接着。
来往的,也并不是想象中的商人,购船者,反而,大都是一些衣着奇怪,舞刀弄枪的强人。
面对陆续兴建的船只,他们指指点点,口水四散,吐痰,挖鼻孔,大喊大叫,高兴的时候,甚至唱了支俚歌,而船厂的伙计也毫不计较,脸上带着笑容,在前方引路。
这与李郎君想象中的谈判,商业往来完全不同,甚至,他怀疑自己进了土匪窝。
“这位郎君,可有看得上眼的?”
一路闲逛,看了已经搭建好龙骨的海船,李嘉一时间有些着迷,不知不觉行了近一刻钟,早有人注意到他。
“这里并没有我想要的,不知,可有更好的?”李嘉淡淡地说道。
“千料大船,你们有吗?”
“这,郎君,请跟我来,这等大事,我做不了主!”船厂管事眼眸中冒着精光,连忙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瞥了一眼这位管事,李嘉端着架子,施施然地跟随而去,他倒想看看,葫芦里,到底能卖什么药。
“你们这,怎么顾客如此的,如此的……”刚坐下,李嘉喝着茶,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
“奇葩——”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外处传来,直接把李嘉的话抢去,不待其反应,随即串铃般的笑声便接近于他。
“我们船厂的客人,都是一群奇葩!”
打断他人言语,如此无礼的行为,李嘉心中顿生反感,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难道一点教养都没?
“他们不是内河的贼人,就是海上的大盗,从来不知礼法,也不懂什么教养,随性而为,快活度日!”
只见,一个身着紧衣,模样端正的俏丽小郎君,正俏生生地笑着,眯着眼睛,宛若一道月牙,显然,‘他’对此辈生活,极为向往。
“哼,他们无礼也罢,小郎君岂能随性?人活于世,交际往来,就是个礼字,人若无礼,与野兽有何分别?”
哪怕瞧出这位女郎君的身份,李嘉依旧不给其面子,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直将其说得眼眸泛起水雾,眼圈红肿,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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