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一个守城门的大头兵,这一日像往常一样靠在城门洞里,一边看着过往的稀稀拉拉的行人,一边跟身边同样是大头兵的张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延城虽然是远近闻名的大城,每日进进出出城门的人也很多,但是除了些当地十里八村的老百姓就是几大家族的人,鲜有外人。再加上靠山县的土匪路霸均被城主杀的杀,捉的捉,逃的逃,所以守城门着实成了个轻松的差事,每个城门也仅仅只有五名守卫,其中还包括一名伍长。
正当张三口若悬河的吹说着邻居王老六那个有些姿色的小女儿看上了他,如何如何对他献殷勤抛媚眼时,城门口蹒跚着走来了两位风尘仆仆的路人,一个六旬老人和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刘全虽然一边聊着天,但是眼睛却是一早就瞄见了这两个外人,于是打断了张三的吹嘘,冲他努了努嘴,后者歪头看了看刘全努嘴的方向,极不情愿的从城门洞的墙上抄起那把陪了他好几年从来没擦过的枪尖儿早已经锈迹斑斑,综樱已经掉光的长枪,缓步向两人走去。一边走一边将长枪端在身前,嘴里骂骂咧咧的喊着,“站住,你,对就说你呢,老头,你们哪的,来延城干什么!”
城头上另外两个负责拉吊桥的守卫听到城下张三叫嚣的声音,其中一个从垛口往下看了一眼,见只是来了两个外人,而且还是一老一小,就又将头缩了回去,继续和另外那个聊了起来。
那个六旬的老人看了看走过来的张三,上前一步挡在了少年身前,略微弯了下腰,咳嗽了一声,虚弱的回道:“兵爷,我们主仆俩儿是沧郡浉河县林家铺子人,到延城是走亲访友的。”
张三打量了一下老人和少年,发现老人虽然穿的很破旧,但是却是一件长袍,这种长袍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若是新时总也值上一两多银子,够一般人家过上好一阵子的,而那个被老人挡住的少年,身着更是不俗,竟是一件丝绸的文士长衫,头上戴着纶巾,脚下蹬着一双千层底儿,虽然落满灰尘,有些破旧,但是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当下张三就放下了轻视之意,心道这两人虽然看似破落但说不定就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亲戚,自己一个小小的门卫还是得罪不起的,倒不如借机会打探打探,说不定能捞些好处,想到此,语气也缓和了许多,道“哦?沧郡来的啊,那可不近,怕不有上千里路?不知到我们延城是访的哪家啊,不是我夸口,这延城却是熟悉的很,说不得我却是认得,到时候省了你们些时间。”
老人看着张三眼中的媚意,心道,虽然已经打听到要找之人已经搬来延城,但是具体在延城哪里却是不知,如果他真知道却也省了不少麻烦,于是忙躬身一揖道,“如果官爷能提供方便那是再好不过,我们主仆所要投靠之人姓陈,乃是原来的陈家沟陈氏的族长陈鑫,不知道官爷是否认得?”
“啊!”张三惊叫一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捂了下嘴,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原来是陈家人啊,不瞒您老说,我虽然不认识您所说的陈鑫族长,但是陈家我却是知道的,您稍等,我跟他们交代下,自然带您二位过去。”
“那怎么好劳烦官爷!”
“不劳烦,不劳烦,您稍等,我马上就回。”说着,张三小跑几步,来到了刘全跟前,将长枪扔在一边,对刘全道:“全哥,我告个假,回头伍长问起就说我肚子疼去医馆看病了,兄弟我有事先走了。”
“又去医馆啊,这个月已经怕不下五六回了吧,也就是伍长是你姐夫,要不然你早就回家种地去了!快滚吧,你小子,记得回来时给我带半斤李家酒馆的烧刀子。”
“没问题,先谢啦。”话音落时,张三人已经快到老人身边了。殷勤的帮老人提过包袱,率先向城里走去。
老人跟在张三身后,虽然看似仍然一步一蹒跚,可是却不曾落后半步,而他身后的少年则是步履从容,不见丝毫疲累。
张三边走边介绍着延城的风土习俗和一些趣事,老人时不时接上几句,更多时却是打量四周,少年仿佛对张三的介绍很感兴趣,一副聚精会神聆听的样子,就这样,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三人来到一座宅院的大门前。
大门很宽,怕赶得上城主府,三步汉白玉的台阶,两扇朱漆大门两人高。门头上一块乌木金匾,上书两个大字“陈府”。门旁左右两侧各有一只黑蛮石雕刻的镇门兽,具体是什么张三也不知道。
张三让两人稍等,自己上去叫门,不多时,厚重的朱漆大门就打开一条小缝,一个一身门子装扮青年探出头,面无表情的打量扣门的张三,见是一个穿军衣的士兵,先是一愣随后不带丝毫语气的道,“你有什么事?”随即目光投向张三身后的两人。
不等张三开口,那老人便上前一步,打拱道:“在下沧郡浉河林家铺子林府老仆林福,陪同我家少爷来看望陈鑫陈老爷,烦请通报一声。”门子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叫林福的老人和林福口中的林家少爷,说了句“请稍等”便关上了大门。
张三此时并未离开,而是退后几步,站在两人身后,三人皆无话。
不多时,一声门栓响,朱漆的大门分左右打开,从门内走出一行人。为首的一人个子不高,身体有些发福,年龄比林福看上去略小些,看样子一副管家模样,在他身后跟着两名家丁,还有一个就是传话的门子。
管家模样的老人看了看眼前的三人,最后把目光投向林福,欠了欠身道,“在下陈平,陈府的管事,不知二位自称沧郡林府之人,可有什么凭证。”
林福转身,向少年一礼道,“少爷,还请您将贴身玉佩拿来,给陈管事验看验看。”
少年闻言,探手入怀,从贴身之处,摸出一个锦囊,交给老管家。
林福双手接过锦囊,并未打开,而是转身交给陈平。陈平将三人让进门厅,嘱咐看茶,然后便返回内宅。
三人坐在门厅的一张八仙桌旁,早有人端过三碗茶,献给三人。门子陪站在桌旁,两名家丁以及另外一名门子却是关好大门,守在门外,并未进门厅。
走了一路,又说了一路话,张三确实有些渴了,端起盖碗大大的喝了一口,却是烫了舌头和咽喉,起身一边哈气一边蹦了几蹦,那个伺候的门子想笑却是不敢笑,憋的红了脸。
张三也很尴尬,挠了挠头,因为先时想看个究竟并未走,所以现在既然进来了一时也便不好再说走,只得又坐了下来,却是再也不去碰茶碗。
唤作林福的老人也端起茶碗,轻轻掀起盖子闻了闻,然后用盖子掠了掠茶叶,轻轻咄了口茶水,然后放下茶碗,目光朝向少年,点了点头,示意少年放心饮用。少年这才端起茶碗,小心的喝了两口茶水,放下碗,再也不动了。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陈平急匆匆赶来,先是斥退了家丁,然后再次向老人和少年施礼道“怠慢林少爷和林管家,多有得罪,老爷已经在客厅奉茶,请二位随我前去。”转身出门用眼神示意门子,打发了官兵,便带着主仆二人向内院走去。
张三是知道的,陈府莫说是管家,就是普通的门子家丁,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招惹的起的,看陈管家的样子,这二人**便真是陈府的客人了,当下也不敢多说话,随了门子出了门厅,来到大门外,刚要走,却被门子唤住,心里有些忐忑,但是仍强颜道“不知大哥还有何吩咐,小的是个守城门的小兵,只是为两位带路而已。”
那门子仍旧面无表情,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抛给张三,冷冷的道:“陈管家吩咐,赏与你的,你可以走了。”
张三不敢去接,只等银子落地,躬身连说了几句多谢,方才俯下身去捡银子,这时陈府大门已经在咣的一声后又紧紧的关上了。
张三摸了摸一头的冷汗,拿了银子,颠了颠,然后揣入怀中,又隔着衣服摸了摸,这才放下心,匆匆的离了陈宅大门,去买烧刀子了,当然此次见到陈府总管并且喝了陈府一碗茶的傲人经历又足够张三在人前吹嘘半年的了,要知道像陈府总管这样的人物,在延城可是比总兵还要难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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