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小,触目是三间小木屋,屋前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一座假山,此时假山上落满了白雪,而小池塘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几株杂乱的水草枯萎着插在冰面上。一条小径从林凡的脚下,延伸到池塘边,分作两条,绕过围着池塘的汉白玉栏杆,通向小木屋。
林凡伸手敲了敲脑袋,苦笑了下,转身准备朝原路走。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小木屋中响起,“小友既然到了老朽的住处,何不进来一坐。”
林凡赶忙躬身,遥遥施礼道:“小子冒昧了,误闯了老先生的居所,实在是失礼了。”
“没关系,我这里已经少有人来了,既然来了,就是有缘,进来坐吧。”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晚辈讨扰了。”说着,林凡举步向小木屋走去。
三间小木屋只有中间一间有一扇敞开的木门,林凡也没有犹豫,就走了进去。
进到屋里,林凡首先便看到了说话的老人。老人约莫六十开外的年纪,须发皆白,可是面如孩童,端坐在一张木凳上。
老人身旁摆着一个小方桌,方桌上面刻着一张棋盘,摆放着一些棋子,而方桌另一侧的木凳上却没有人。原来老人在自己和自己下棋,若不是棋瘾大,那就是穷极无聊,林凡如是想着。
再往四周看,左右皆有一扇小门,通向两侧的木屋,而这当中的一间里除了屋子中间的一个小火炉外,也就是墙上挂着的几幅墨宝了。
老人没有抬头看林凡,眼睛一直不离桌上的棋盘,手里将几颗棋子砸得啪啪作响。林凡也没有做声,轻手轻脚的来到方桌的另一侧,放眼去看棋盘。
棋盘中的棋子并不多,分为红黑两色,寥寥几颗,但是摆放得很紧凑,几乎棋子挨着棋子。林凡虽然不擅长下棋,但是对于“兵棋”还是知道些的,这盘棋红子数量少,但是占据有利位置,优势明显,而黑棋虽然子数占优,可是失去先机,十分不利。不自觉的林凡开始思索起黑棋的走势,神情也专注起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老人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桌面上,拍了拍手,抬眼看着站在一边的林凡,饶有兴趣的问道:“小友也懂‘兵棋’?”
错愕了下,林凡回过神,忙答道:“略知一二而已。”
“哦?那此棋何解?”
林凡略微思索了下,答道:“此棋,红棋占优而未必胜,黑棋被动也未必输,若是双方棋力相当,恐怕是个和棋。”
“不错,此棋却是和棋,这是老朽当年与人的一局残局,因为未赢,所以输掉了赌约。”
说到赌约,林凡一脸低落,不由得叹了口气,恰逢老人也在此时叹了口气,二人不约而同抬眼看向对方。老人道:“古语云: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你小小年纪,来日方长,无需太过在意,顺其自然就好。”
“老先生您说的是。只是有些事情势在必行却又力所不及,如此便心存无奈,不能释怀而已。”
“话也不能这么说,事在人为,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不去试试又怎知不能成功呢?”
“老先生您把我说糊涂了,顺其自然也是您说的,试一试也是您说的,那我该如何选择呢?”
老人捋着胡子笑道:“谁说‘顺其自然’就不是‘试一试’呢?身为修真之人,本就是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所以,也就不信什么‘不可能’之事,尽人力与天斗,其乐无穷。小友,路还很长啊。”
林凡惊道:“老先生怎知我是修真之人?”
“你灵台初成,灵气外放,是个同道就能看出你是修真之人,且还是刚刚入门不久。”
“啊,原来是这样。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即是有缘,老朽就多说几句。”说着,用手指了指门外的假山和石阶上的一株枯草,对林凡道:“你看这二者如何?”
“这…”林凡回身看了看门外的假山,又看了看石阶上的枯草,沉吟了一下道:“假山虽大,可惜是死物,久居于此,风吹日晒,只能日衰;而枯草虽小,却有再次发芽返青的一天,年年如是,生生不息。故假山不如枯草也。”
“那终南山高万仞,而你则七尺许,山高还是你高呢?”林凡听完,不假思索的道:“终南山虽高,但是仍是死物,而我若立志登山,就算日升百尺,也终有一日能登顶。故‘山高人为峰’也。”
老人拊掌笑道:“不错,就是这个道理。积跬步足以走天下,勤修炼也能弥补先天之不足。”
“多谢前辈点醒,让我顿开茅塞,还未请教前辈如何称呼。”
老人眯起了双眼,思索了好久才道:“小老儿陈政。”
林凡自语着陈政二字,猛然一条讯息出现在脑海中,林凡惊讶地脱口而出:“您是陈家二长老?”
老人有些意外,道:“小友也知道老夫?”
林凡猛然醒悟,自己是不应该知道陈家长辈的,于是忙接口道:“我是听青诗无意中说起过陈家的几位长老的。”腹诽了自己一下,把事情推给了青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事急从权,也没有什么好的解释,反正青诗如今也不在这里,陈政也无从核实,林凡想着。
“哦,是这样啊。”老人点头,若有所悟道,“看来你和青诗那丫头关系不错啊,不知你如何称呼?”
“回老前辈的话,晚辈名叫林凡。”
“林凡,林凡。”老人念了两遍林凡的名字,有些恍然道,“莫不是你就是青诗那丫头的未婚夫,林家的小子。”
这次换上林凡意外了,疑惑道:“您老也听说过我?”
老人捋着胡子笑道:“这倒也不是。”又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了一遍林凡,这才继续说道,“这其中吧是有些缘由的。”说着,指了指对面的木凳,对林凡说道:“既然是一家人,坐下说吧。”
林凡犹豫了一下,没敢坐,要知道,在一位如此高的长辈面前平座还是需要些勇气的。
老人点了点头,“坐吧,不要拘于俗理,这一点青诗那个丫头表现得倒是很合我意的。”
提到青诗,老人满眼的笑意,林凡却是有些心疼,躬身施了一礼,才在木凳的边缘处坐了下来。
老人衣袖轻抚,桌面上的棋子消失无形,凭空多出两盏冒着雾气的热茶。指了指茶盏,老人对林凡道,“来,尝尝老夫的百草茶。”
林凡恭敬地端起茶盏,掀开盖子,一边吹了吹雾气,一边往里面看了一眼。茶盏中只是一汪略微泛着绿意的清水,在白瓷的映衬下颜色倒是很好看,除此再无其他东西,甚至一片茶的叶子都没有。
林凡小心的抿了一口,只觉得此水入口带着淡淡的甘甜,甚至有一丝清凉透过舌尖直通肠胃,然后瞬间便流遍全身,最后居然化作一丝轻柔的灵力,涌入灵台,注入灵台内那一小团淡淡的雾气里,雾气也仿佛壮大了一分似得。
林凡掩不住惊喜,又大口的吞了一口茶水,果然如前次一样,茶水最终化为灵气,又注入了雾气团里。看着林凡脸上的惊喜表情,老人笑道:“感觉如何?”
“感觉很奇妙,灵台内的雾气也壮大了很多。”林凡如是说。
“什么雾气?”老人略微迟疑了下,随即明了,指正道:“灵台内的那团‘气’不是什么‘雾气’,那是我们修真之人的根本,也就是灵力。天地之灵气通过我们的修炼,最终引为己用,转化为灵力,而我们则通过运用灵力,改善自己的体质适应天地法则,施展法术对抗天地法则,如此便是修真。”
老人喝了口茶,继续道,“林凡啊,你刚刚才破禁,修真之路尚远的很,修真之路固然艰难万分,但是你只要坚定信念,就能走得更远。”晃了晃手中的茶盏,老人抬起头,目光飘向虚空,似乎是自语又似乎是对林凡道:“踏足修真界,没有回头路,不是拼死向前,就是化作白骨。人心浅人情薄,万事只能靠自己。慎之,慎之。”林凡站起身,躬身施礼,口中言道:“多谢前辈教诲,晚辈一定谨记。”
老人回过神,看了看杯中的茶,道:“此茶对你有些好处,饮完自去吧,老朽不送了,你要好自为之,善待青诗那丫头。”林凡刚想说什么,老人一晃就不见了踪影,也不便寻找,林凡便一口气喝光了茶水,放下茶盏,退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林凡一直在想如何同陈鑫族长交代,还没找好说辞,就到了雅德轩门口。犹豫着是否现在就进门,院里传来声音,“林凡啊,进来吧。”林凡闻言,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了雅德轩的客厅。
屋内陈鑫正和陈钊两人说着话,两人面色都很沉重,林凡给二人见过礼,在下垂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低头不语。倒是陈鑫族长先说了话:“凡儿啊,青诗那丫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刚刚熊前辈来过,说青诗丫头福缘深厚,被紫云仙子收为弟子,到圣地五色海去修炼了。前辈走的急,详细也未曾说明,你一直和青诗丫头在一起,可否给我细说下经过。”
林凡微微有些吃惊,随后也就明白了,想来熊五告知陈鑫此事也是善后的一部分,如今怕是返回陈家祖祠将此时禀告陈家的长老们了,于是将二人如何去梅园赏梅,如何与熊五见面,紫云仙子如何出现,如何收了青诗乘龙而去简单的说了一遍,当中略去了关于和紫云仙子约定一事,以免暴露自己的修真身份,虽然陈钊是自己的“父亲”,但是此时还有必要瞒着陈鑫些,以免多生不必要事端。
陈鑫听完,半晌没说话。倒是陈钊率先说话:“大哥,此事对青诗丫头是件好事,对我们陈家更是好事一桩,无形中多了一大靠山,我们陈家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陈鑫听完,这才开口,只是没有接陈钊的话头,而是对林凡略带歉意的道:“凡儿啊,如此恐怕小女一时便不能与你成亲了。”说完略有惋惜的看了一眼林凡,这才继续道:“不过,孩子你尽管放心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便是。”
林凡赶忙说道:“如此多谢伯父了。如今我父母都已不在,我会把您和伯母当成自己的父母来看待,还希望伯父不要嫌弃小侄。”
陈鑫终于露出了笑容,道:“孩子,即便你不能成为我的贤婿,我们也当你是一家人。”林凡听了,很是感动,眼眶都有些热。陈钊还想说些关于年关的事情,可是看到陈鑫似乎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情,于是起身告辞,林凡也借机告辞,跟随陈钊一同退出了雅德轩。
出了雅德轩,看了看四周无人,陈钊低低地对林凡说道:“槐儿啊,青诗的事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既然已经不能娶她,那么你就好好安心修炼吧,争取早日修炼有成,重回师门,其他的事情就交个为父吧。”
“那就有劳父亲了。”
“你我父子,无需见外。”话音一转,又道:“如今年关将近,事情太多,你大伯如今又无心家事,正好是为父独揽大权,树立威信的机会,我就先回去忙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那孩儿恭送父亲。”
“好了,回去吧,不必送了。”陈钊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林凡望着陈钊的背影消失,才转身朝自己居住的“望槐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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