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煦站在窗前的大炕上,眼巴巴的往外头看,游廊下的鸟笼早就被收进屋里了,放眼望去,院里霭霭白雪,小丫鬟们穿着冬衣嘻笑着在廊下或是聊天,或是走动。
贺璋家的从外头进来,小丫鬟们忙跟她见礼,贺璋家的点点头,让她们进屋去,别在廊下玩耍。
小煦看了嗷嗷叫,重重跺脚比着外头想出去。
“你想干么?”范安阳坐在炕几旁,正和墨香算着针线房送过来的帐,听到儿子跺脚嗷叫,便问他。
小煦胖胖小手一直指着窗户外头。
“用说的。”范安阳头也没抬的道。
小煦瘪了嘴,一副我可怜,你们大家快理我的表情,不过大家统统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用说的。”范安阳放下笔,转头看着儿子眼睛说。
“出去。”小煦嗫嚅了半晌才挤出这两个字。
“谁要出去?”这个小懒鬼,明明会说话了,咬字也还算清楚,但是偏偏惜字如金,能说一个字,他绝不多说一个。
“我。”
“你要出去做什么?”
小煦脸臭臭了,“玩。”
“你在跟谁说话?”范安阳很有耐心的引导他,为了出去玩,小煦只能老实回答。
“娘。”
“那你该怎么说?”
小煦歪着小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张口,“娘,我要出去玩。”
“可不可以?”范安阳道。
“可不可以?”小煦跟着复述问道。
“可以。”范安阳笑着朝儿子笑着点头伸手给他,小煦握住她的手,慢慢从窗边走向她。
“只能在廊下看,不能进院子里。”确定儿子手心热热的,才让人把他带出去,奶娘已经被辞退了,现在就由会武的几个夏先照看他。
夏婵几个年纪才十四、五岁,只要他不做什么危险的事,没有危险。基本上,她们就只陪在一旁,由着他去探索,因此不过两天。小煦就不再找奶娘了。
有爹有娘陪着,又有夏婵她们带着,除了奶娘,他身边侍候的丫鬟都没变,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把老是吓唬他的奶娘给忘得一乾二净。
透过窗子看到儿子在夏婵几个的陪伴下,在游廊里跑来跑去,偶尔还要爬上美人靠去接飞舞的雪花。
“奶娘还有上门吗?”范安阳问墨香。
“这两日没来了,她丈夫被人靠到衙门去,她公爹则是被人打了,她婆婆叫她想办法,她气急和她婆婆吵了两句,她家小姑子和小叔子帮着她婆婆打了她一顿,想来今儿是爬不起来了。”
范安阳闻言直摇头,“看来当初为了进府做奶娘。这一家子装得很累啊!”
要不然怎么会奶娘差事一丢,全家就都变了样?
墨香小声的跟范安阳道,“奶娘这几天想进府进不来,就去找了顾嬷嬷,反被顾嬷嬷骂了个狗血淋头。”墨香笑了下,“顾嬷嬷被她气死了!原以为她是个好的,谁知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顾嬷嬷因是杜相的人,以前要和小万氏相抗衡,因此小心谨慎,现在范安阳当家。看范安阳身边的人一个个能力都不差,又敬她是杜相的人,因此顾嬷嬷难免有些松懈了。
“看走眼是难免的事,人家就是刻意在她面前装。她又不是神仙会算,也看不透人心,怎么可能不被奶娘一家子哄骗呢?”范安阳道。
墨香点头,说起了竹香的事,竹香对杜云寻倾心,但心底也清楚。自己是插不进杜云寻夫妇之间的,所以她选择外嫁,只是范安阳让几个嬷嬷帮她相看了好些人家,她继母总是怂恿着她老子去人家家里讨要聘金。
逼得她最后选择嫁给杜府一名老管事的孙子,老管事在湖州管着杜家的铺子,是个颇得用的,他孙子原在杜相身边当差,秋天时,因老人家身体不适,求杜相点头让他孙子到湖州来接手。
竹香便跟着新婚不久的丈夫去了湖州,前两天湖州产业的管事进京来,顺便捎带来竹香的消息。
“有喜了?”
“嗯,说有两个多月了,她一直没感觉,直到老管事身体渐安,她才开始有反应,那管事说,他们出门时,竹香她当家的正忙着到处给她请大夫,说她略动一动就吐。”
范安阳皱起眉头,“竹香自小身体就很好,没想到一有孩子,竟然反应这么大。”
“您看,是不是让他们去请药谷药铺的坐堂大夫给她看看?”
“她们没住在广陵城里?”不然请大夫的事,怎么还要她点头?
墨香笑,“她们的意思是,想请郎大夫写个帖子。”有关系不用是傻子。
范安阳也跟着笑了,“这事你和郎大夫说一声就是。”
这边话才说完,就有小丫鬟来道,“二公子那个奶娘又来了,拖着伤坐在咱们门外头哭。”
砚香几个听了气恼的跳脚道,“她还有脸来咱们府外头哭啊!”
“让门上打发她走,我们请她是给二公子当奶娘的,不是给咱们家当祖宗的,她在咱们家做奶娘,咱们又不是没有给她月钱,时不时还赏她家东西、银钱,可没让她家里人,拿着咱们相爷的名头在外头揽事,要怪,就怪她家里人胡来。”却是没提自己为何要辞退奶娘。
杜大总管前脚派人处理了奶娘公爹和丈夫,就接到奶娘带伤在门外哭嚎,当下就皱了眉头,正想二少奶奶不知会不会被奶娘这装可怜的样子给哄了,就听到范安阳说的这话,当下愁云散去,亲自去门上。
奶娘胆子很大,她选的不是角门,不是下人走的后门,而是杜府正门,杜大总管过来时,门上的管事带着门子、小厮们将奶娘围住,却是不好驱赶,杜大总管却是带着几个粗使仆妇过来。
一来,就扑将上去。手一动将奶娘的下巴卸下,让她不能再胡言乱语,奶娘大惊,她婆婆带着小姑子躲在暗处。见状,忍不住想冲出来制止,不过被她小儿子给拦住了。
“娘您别急,先看看情况再说。”奶娘这小叔子读过几年书,只是他运道不佳总是考不上秀才。
知道杜府在找奶娘。他便动了心思,他爹和大哥会去给人揽事,也是他在背后策划的,本来他是让父兄低调些,别让杜府的人发现,但架不住家人的贪念,毕竟钱来的太容易,容易的令他的父兄胆子越来越大。
另外,他没想到的是,杜二少奶奶会毫无预警的突然辞掉大嫂。而在此同时,父亲和大哥不约而同的出事,他们应承下来的事没帮人办妥,还被衙门的人拆穿,大哥下了狱,父亲被打惨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出了事之后,他才悔之莫及的发现,自家虽仗着杜相的名头在外捞钱,但他们家除了大嫂之外。没人和杜府里的人有往来,大嫂一被辞退后,他们便跟杜府断了,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他问大嫂为什么会被辞退,谁知那女人一问三不知,还反问他,是不是大哥下了狱,才害她被辞退。
昨日一时气愤之下,他和母亲、姐姐们打了大嫂一顿后。他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去杜府探探消息,可是大嫂被拒于门外,就连当初引介她进府的顾嬷嬷,都被她惹毛了。
“还什么情况啊?你没看你大嫂都不说话了!他们肯定对你大嫂做了什么事!”奶娘婆婆急道。
小叔子还没说话,两个小姑子就已经脚快的要冲上前去,小叔子见状忙拉住她们,“你们别急啊!”
那边大总管已扬声道,“方氏,你我双方的主雇关系已然结束,你来我们府门外吵嚷什么?”
奶娘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咦咦呜呜的声音,大总管不睬她,又大声道,“你丈夫和公爹拿着我家老太爷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如今被人收拾了,可不关我们杜府的事,你来我们家吵,也是没用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隐在暗处那一家子,“我家二少奶奶待你不薄,你们一家不思回报,还如此在外糟贱我家相爷名声,如今只是把你辞退而已,若再来纠缠,可别怪我们不念旧情,送你见官去。”
奶娘浑身一抖,她昨天挨了打,没有人给她上药,因此她有些发热,被婆婆和小叔子扯来杜府门口,叫她哭闹,好逼二少奶奶松口让她回去继续奶二公子,谁知,事与愿违,不但没能成功重回杜府当奶娘,还被大总管大庭广众下说了这番话。
要是她不知进退,再要上门来闹,就要被送去见官!
后头她婆婆气她不争气,几乎晕了过去,两个小姑子忙不迭扶住亲娘,小叔子则脸一沉,看来,这条青云路被斩断了!都怪父亲和大哥,太过急切了,大包大揽的,听大总管的意思,大嫂被辞退,是因为父兄之事牵连的,可恶啊!他愤恨转身离去,对母亲及姐妹们气急败坏的叫唤充耳不闻。
杜大总管及一众管事见状,不禁都皱了眉头,大总管让人把方氏送回去,同时交代人,“盯着他们一家,若他们老实离京就罢,若不老实还想弄夭蛾子,就把人全送官府去。”
管事们应诺,门前的闹剧随着方氏被人送上牛车,顺带还把她婆婆、小姑子全捎带上,好奇围观的群众们才发现,原来不止奶娘来闹事而已啊!
这方氏婆家拿着杜府名头在外招摇撞骗,这样的人谁家敢用,自然是要辞掉的,方氏却还来杜府门外哭闹,真是不知好歹!
瞧完了热闹,围观的群众一一散去,杜大总管站在角门处,指着几个穿着仆役服制的人道,“那个,还有那个,树下牵着马的那个,都是谢相府的,那头穿着暗红长袍的是方相府的,让人悄悄的跟上去。”
“他们怎么又盯上来了?”
杜大总管冷笑,“还不是前几日在皇上面前,跟咱们老太爷斗上了,看样子是老太爷这方赢了,不然他们怎么又派人盯上咱们家。”
这是在御前丢了脸,所以想要从别处找回场子?
管事们摇摇头,自去安排人手盯梢,大总管则亲去回范安阳。
“有劳大总管了。”
“这是小的份内的事,没把人查仔细,是小的失职,让二少奶奶受累了。”
范安阳安抚他几句,便让他退下了,墨香等人听了大门外头的事情,不由暗道侥幸,幸好她们及早发现奶娘不妥之处,让二少奶奶早早把人给辞掉了,不然再让她待下去,谁知她们一家会惹些什么事出来。
晚上杜云寻回来,得知奶娘在门外哭闹,便问,“奶娘当初没签身契?”
“没有,本来应该要签的,可是她说家里小叔子要考功名,公婆不想因为她卖身为奴,而连累她小叔子。”范安阳想了想才回答道。
杜云寻点点头,回头就找了杜大总管,让他想法子把奶娘小叔子的功名给革了,谁知才开口,大总管就笑道,“不用咱们动手了,他大哥在牢里为了自保,把事儿全推到他弟弟头上,顺天府尹已经逮他进衙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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