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问太初 第七十五章 忘川

    “咳咳……”

    一阵阵咳嗽声响起，苍老而纤弱，众人寻声看去，发现那都是来自于天碑秘境外的老修士，年轻天骄的护道者。一笔阁 www.yibige.com

    此时的他们身子瘦弱，步履蹒跚，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位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皮肤皱皱巴巴，仿佛一只脚踏进了棺材板中。

    “我的身体……”

    嘶哑刺耳的叫声响起，惊得人一颤，仿佛是来自地府的凄厉嘶吼。

    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修士，眼眶深凹，一双手臂如同干裂的树皮，嘴唇干瘪，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他半扶在一根枯枝旁，双腿像是竹竿，颤颤巍巍，连站起身子都不能。

    “他寿元将尽，快要老死了！”

    有同辈老人看出了原因，话语颤抖，瞳孔瞪得很大，无法接受之前的猜测。

    轮回之境不仅削落了他们的修为境界，连寿元也被砍掉了，回归神血境界状态。

    “老夫修道百余载，明明……明明还有两百多年寿元，此刻怎么会……”

    老修士声音越来越嘶，越来越小，一句话的最后，只见到他的嘴唇在颤抖，发不出任何声音。

    砰！

    尸体倒下，很快冰冷，像是一截枯木般，僵硬皱巴。

    “咳”、“咳”、“咳”……

    很多苍老的咳嗽声响起，十多位老修士身体无力，双目浑浊的倒在地上。

    他们的头发以肉眼可怜的速度在变白，血气逝去，仿佛岁月眨眼间流逝，一瞬千百年。

    “不……不……”

    “我……”

    “……”

    各种不甘，各种愤恨，但都无力改变，他们的生命在流逝，宛若指缝间的流沙，阻挡不住。

    一具具僵老冰冷的尸身倒下，轮回之境昏暗，这片地带被恐惧笼罩，所有人都心神颤抖。

    “神血修士的寿元只有百余年，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几百岁的老辈人物！”

    他们本为六地境界的前辈，即便已修道了几百年，躯体苍老了，但仍旧气血旺盛，远不到大限年岁。

    但如今却不同了，轮回之境有至高规则，削落他们的修为，剥夺寿元，几乎所有超过两百岁的修士都死去了，无法逆转。

    剩下的人心寒，想要回归，离开这片天地。

    但身后的路已经被封死，流淌的混沌迷雾冲刷，别说是他们如今的身体，就算是被剥夺前也不行，触碰的刹那会血肉崩碎！

    进入轮回之境的本有一百多人，但经历了这一番后，足足有近二十人老死，人数锐减。

    “齐贤前辈，你怎么样？”洛顾搀扶着一位老人，从空间器皿中一枚金色的果实，递给前者。

    这是难得的灵果，能补充气血，洗涤筋骨。

    不过，齐贤却没有接受，摆了摆手，让洛顾收回去。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是灵药异果能补充回来的，若强行食用反而会适得其反，承受不住蓬勃药力。”

    一片天地的变换，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轮回之境外时，护道者修为强绝，能力敌很多莽荒兽禽，护送一群天之骄子。

    但到了这里，大半护道者寿元枯竭，步伐不稳，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

    “什么轮回之境，这分明是一片绝土！”有老人大吼，咒骂那开启了这处秘境的古圣法身。

    这里灵气稀薄，一排排枯山，一条条断河横亘，如交错的蛛丝，毫无生机。

    卓川他们没有在原地停留，快步远去，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们都正值青年，气血旺盛，百余年内都不需要担心寿元问题。

    背对混沌迷雾，向着一个方向前行，沿途荒草稀疏，黄叶飘飞，一片萧瑟。

    一刻钟后，他们被身后的喊声叫住，停下来等待。

    “我和你们同行！”

    来人一袭白衣，丰神如玉，手中持着一把残破的折扇。

    正是白明玉，白家当世的翘楚人杰，在大泽州声名远扬，人称白玉小尊。

    卓川他们没有拒绝，在这轮回之境中，危机不显，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实力。

    五人远行，选定了一个方向，日夜赶路。

    “轮回之境又称彼岸之滨，有说法是天尊的轮回古地，代表着天地的尽头。”

    叶云帆手中有一张残图，里面有一部分这片天地的地理信息。

    这是拓印而下的古图，进入原始大荒的天骄人手一份，指引向最终之地。

    路程遥远，按照拓印残图的指引走，他们需要赶到轮回之境的另一头，那里有通往下一层天地的入口。

    彼岸，梵语中又称波罗，在地球文化中多用于佛门，指的是一种涅槃的境界，不生不灭。

    心中没有烦恼，当下就是彼岸！

    有一种说法，彼岸是生命的一种境界，脱离了肉身的烦恼，处于尘世的超脱，呈现出一种寂静、喜悦。

    但在这个修行的世界，彼岸之名更代表的一种古地，贯彻轮回，是生灵寂灭的尽头。

    轮回之地，彼岸瀚海。

    五州三川有一种传说，原始大荒的尽头，是万灵最终的归宿！

    在这里，彼此没有争斗，没有贪嗔，众生无悲无喜，灵台大彻大悟，处于一种升华的境界中。

    但当卓川他们亲身临近此地，才确信那真的只是传说罢了。

    这分明是一片破败之地，山阙崩断，岭脉被毁，天地间时常有黑雾弥漫，卷起一阵阵阴凉的风，气息瘆人。

    “残图记载中，轮回有九重，每一层天地都不尽相同，相隔天壤，不能以一地来断然所有。”

    白明玉模样俊雅，翩翩如玉，身上的白衣上还有一些蛮荒古兽留下的血迹，更给他平添了几分冷峻。

    白家在五州三川中也是大世族，门中曾出过古圣，虽说是无数年前的事了，但留下的东西却非常不一般。

    来自这样的家族，白玉小尊自然知道不少关于原始大荒的的秘辛，这里是这片世界公认的禁地，古来不少盖代人物都探索过。

    他们五人走在最前沿，背后数十里外，一路路修士也随着残图的指引而行，翻山越岭，期盼早日找到轮回彼岸，离开这片天地。

    苍宇茫茫，天穹灰暗，不时有阴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即便是卓川他们这种气血蓬勃的年轻人也不禁冷颤，更遑论那些被剥夺了修为境界的老年修士。

    有不少的老修士年老体衰，血肉萎缩，走起路来蹒跚颤抖，一个时辰都翻不过一座小山头。

    也因此，五州三川的天骄中有人摒弃了自身的护道者，转身远去，不想被拖累，独自上路。

    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但却没有人能够说什么。

    轮回旧地环境恶劣，他们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不能因此而耽搁。

    北斗封天大阵的光华越来越暗淡，上圣八部神将始终施压，谁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时间流逝，轮回之境中没有日月的交替，天空至始至终都是那般枯寂，不见星光，没有月华，荒凉冷寂。

    他们没有时间概念，夜以继日的赶路，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拓印的残图上信息很少，不完整，虽然指引出了目的地，但却没有准确的路线。

    “救……救命……”

    这一天，有人遭遇惨厄，凄厉惊恐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距离卓川他们不远，就在另一片山脉中，让闻者心悸。

    当几人赶过去时，发现了一片黑色的小湖，湖水如墨，黑得瘆人，仿佛底下有万丈深渊。

    湖水枯寂，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块巨大平整的玄铁，光泽不透，向水里望去时能清晰倒映出每个人的面孔。

    在这里寻找片刻，他们见到了一具尸骨，仅有一副森然骨架，如同被蚁虫啃噬干净了一般，白惨惨的，没有丁点血肉。

    “真是古怪。”

    卓川没有触碰湖水，他冥冥中感觉到一股沉寂的冷意，凝神去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的要退后。

    后续又有人赶来，见到那白森森的骨架后心中惊撼莫名，纷纷远离。

    “鬼潭！”

    洛顾与齐贤也到了这里，看到黑水湖后一阵心惊，眉毛直蹙。

    “有什么说法？”有人询问，从未听说过这种地方。

    “在墨骨旧地的古老典籍中，在阴魂不散之地，有机会孕养出这种奇地，传说是沟通冥土的泉眼，象征着极阴！”

    他是澜州大教的圣子，门庭传承古老，藏经阁中有许多其他圣地世家无法接触到的秘辛。

    洛顾搀扶着齐贤，告诫众人后撤，不要靠近这鬼潭。

    “它是阴灵的凝聚，每一滴潭水都是一缕鬼魂，生灵绝不可触碰，否则会有未知的恐怖发生。”

    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惊，有白骨的前车之鉴在，都不敢向前，如避蛇蝎一般。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劝大家不要去探寻，早点离去。”洛顾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没有一丝停留。

    卓川在远处观望了一番，但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鬼潭平静，像是粘稠的墨浆，根本看不透。

    他们也没有过多驻足，尽管觉得鬼潭没有洛顾说的那般简单，但以几人如今的实力也不敢去探究。

    大川横岭，又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在这样恶劣阴冷的环境下，即便灵药异果在身，也有不少老修士油尽灯枯，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们身上的东西被旁边的人平分，脸上阴冷的望着周围气虚体乏的其他老修士。

    “过河拆桥的人不是少数。”叶流萤感慨，摇了摇头离开，不会去干预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与为世态度，他们不是圣贤，管不了那么多。

    也不知行走了多久，身后断山成片，河床干裂，早已看不到最开始那混沌迷蒙之地了。

    一路赶来，轮回之境中不时有浑噩发生，有人丢掉性命，埋骨于此，到现在能走下来的仅有不到七十人，其中大半是五州三川的青年俊杰，护道的老修士死了很多，让人不禁唏嘘。

    “有河！”

    前方，流水哗啦，一条长河横断前路，水流奔腾狂涌，跨度很大，从遥远的来处淌到遥远归处。

    所有人都欣喜，这是他们这些天来见到的第一条未干枯的河流，水声浩大，浪花涛涛。

    但当他们走近时，却头皮一阵发麻，有冲天的恶臭从大河中弥漫而出，让人不禁捂住口鼻。

    “这地方……难道是传说中的忘川河？”

    有人惊叫，是一位来自紫州的年轻女子，飘飘衣衫整洁，即便是在轮回之境这样的不毛之地还穿着一身流光华衣，纤尘不染。

    大河断开前途，深黄色的水流滔滔不绝，散发着一种阴冥的气息，落在气血旺盛的修士口鼻中却是难以接受的恶臭，如腐坏了百天的尸骨，血肉还有白虫蠕动那般恶心。

    在忘川河中，不时有骷髅断骨被水流冲起，颜色瘆白。

    并且，这个地方阴风很重，刺骨的寒意让卓川忍不住冷颤，深入灵魂，仿佛要将他的神识冻住。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这片古地的尽头。”叶云帆拿出残图比对，发现这里就是他们轮回第一站的目的地。

    “穿过忘川河，另一岸就是不同的天地。”

    “传说忘川彼岸灵气浓郁，蕴育芬芳，有百花绽放，神树遮天蔽日，落英缤纷……”

    五州三川中有许多道统传承深远，门中有各种古籍，他们在低语，彼此议论。

    忘川宽阔，河流上有层层迷雾散开，遮住了他们的视线，看不到对岸是何种情况。

    水流中，偶尔有碎骨腐肉浮现，不知是何年代留下的，恍惚间似乎还有一张张模糊的面孔惨白，带着森然的笑意盯着他们这一群人。

    即便都是古教圣子，大家族继承者，都被这地方吓到，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不敢靠近。

    呼！呼！呼！

    阴风吹过，如一只冰冷光滑的手拂过脸颊，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仿佛是在嘲笑他们，又仿佛是在迎接众人。

    卓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底打鼓，不自禁生出了退怯的想法。

    这里毫无疑问就是一处鬼地，唯一让人心安的大概就是此处没有什么所谓游荡的鬼魂阴灵，天地枯寂，只有阴风呼啸。

    “这就是一片破败的冥地，什么天尊的轮回旧地，我看全是扯淡！”有人低声骂道。

    “我早就想说了，总感觉所谓的轮回之境其实是一处被遗弃的地府，阴冷摄人，根本就不该是我们这种生灵应该踏足的地方……”

    此言一出，很多修士附和，推翻了门中古籍记载的种种神异传说，讽刺前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