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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畔,丛生的彼岸花盘根错节,开的肆意而又妖娆,绚烂艳丽如同铺开的火红色织锦。笔砚阁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忽而,一角红色衣裙从上面拂过,带起一阵清风,花枝摇曳,相近的红,分不出花与衣。红衫的女子,踏着彼岸花飞快地向渡口跑去,毫不怜惜脚下被踩倒得彼岸花。
“船家,我要过河!”
摆渡人却似未听到她的声音,全身上下一袭黑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清的面容下传出低哑的声音,“姑娘未免太残忍了些。”语气淡漠,眼光掠向匍匐一片的彼岸花,却并未看出有多少怜惜。
女子急着过河,也并未在意摆渡人的情绪,红色的衣袖轻轻一挥,那匍匐的彼岸花瞬间恢复生机,比原先开得还要鲜艳许多。
摆渡人抬眸看了一眼女子苍白的脸色,淡淡开口,“可带够了渡费?”
女子脸上有些窘迫,伸出了手,苍白的手,晶莹的可以看出青筋,纤细的手中,一枚火红色的玉佩静静地躺着,比之那彼岸花更显妖娆。血红的玉佩,衬着她那苍白的手,诡异的妖冶。
摆渡人淡漠的眼中似有一丝波动,但瞬间消失,伸手接过了那玉佩。女子这时才注意到,摆渡人的手竟也是苍白的可怕,如同她的一般,而这,是魂飞魄散的征兆。女子不动声色的看了摆渡人一眼,浑身的黑色看不出一丝蹊跷,却又,怪异的分明。女子不由细想,据说这忘川摆渡人在此撑了数万年的船,居然也是会魂飞魄散的么?
摆渡人不理会女子打量的目光,撑起船桨,“上船吧。”
女子回神,飞身上了船,身手矫健,摆渡人也不尽看了她一眼。
船桨一撑,船离了岸,缓缓的向忘川对岸划去。
行至忘川中央,女子终于按耐不住性子,无聊的想找个人搭话,喊摆渡人数声,那人却依旧沉默,充耳不闻,只静静地,尽职的撑着船。
“喂,你叫什么呀!”
“......”
“你在这撑了多久的船了?”
“......”
“喂!你是哑巴呀!”
摆渡人默然。
女子见摆渡人半天不跟她说话,也失了自言自语的兴致。看着忘川不起丝毫波澜的水,突然就有了想法。还没来地府时,就听闻忘川的水来自虚无之地,甚为奇特,不仅是万物不浮,且是永远不会流动的,故有静水之称。可是这万物不浮的水,却能托起这船?
摆渡人其实一直默默地观察着这个女子,不知为何,他对女子给他的那块玉佩似是极为熟悉,不由也对这女子有几分好奇。似是看透了女子的疑惑,摆渡人开口解释,“这船是用法力浮起来的,并未沾水。”
女子听闻,向下看去,果真是如此。乌黑的长发随着女子的动作,沉入水中一缕,女子却并未注意,仍旧盯着船底。摆渡人却是一声惊呼,道了一声小心,扔下船桨,扑到了女子。
此时摆渡人将红衣的女子扑倒在船上,微热的呼吸洒在女子耳畔,女子不由得羞红了脸,两人的姿势当真是暧昧至极。不由自主的,男子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了女子的唇,女子的心跳极为剧烈,却无一丝抵触之心,缓缓的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伴,刷过男子的面颊。
忽闻破水声,两人俱是一颤,这才尴尬的分开。男子一下子跳到了船的另一边,船不稳的抖动了一下。两人俱是不言,但心下都极为不平静,刚才的蛊惑般的轻浅一吻,两人都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似是千百年前就曾这样过,有一种奇异的安宁。但环境却不容许他们两人仔细回忆,只见那自始至终平静的河水,居然泛起波澜,从中现出破碎的,沾满腐肉的,亦或是枯瘦的断肢残骸。
“这是......”
“沉于忘川的恶灵。”摆渡人已恢复平静,淡漠的声音带给女子一种安心的感觉。
“可曾听过冥府的十八层地狱?”男子面对着敌人,却还是临危不乱。
“莫非,就在这忘川河底?!”女子惊呼。
男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还未待回答。一群恶灵就朝男子扑过来。摆渡人既然能让船浮在忘川河上,法力自是不可小觑,将恶灵一击即退。但男子明白,恶灵无数,凭他一己之力,纵然法力高强,也应对不了这万千恶灵。男子并不恋战,击退一拨,便催动船快速向对岸行去。但恶灵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怕死的一拨接一拨堵在船前面,不让船前行。男子也是发了狠,击退了一拨又一拨的恶灵。恶灵见男子这里无法突破,转头恰好看见船尾的女子,便全向女子围去。摆渡人看穿恶灵的企图,挡在了女子面前。女子也挥起了衣袖,红色衣袖翻滚,一拨拨的恶灵坠入水中。许是见船快要靠岸,恶灵们也发了狠,聚集起来向男子攻击去,男子全力出掌,将恶灵逼退,气力即将耗尽,并未注意身侧有一只恶灵正要向他攻去。女子抬眸却恰好看见,身旁的恶灵她对付起来已是极难,并没有能力转身去帮男子对付,如果是提醒也来不及,看见恶灵丑恶的脸上浮起奸诈的笑容,女子只要一想到男子会被恶灵击得魂飞魄散,心下便是令人难以喘息的抽痛。再顾不得其他,情势亦不容她多想,奋不顾身的,她飞身替男子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唇边流淌出鲜血,落在惨白的面容,极其的妖艳,落在红衣上却看不出分毫,男子转身,接住了女子。女子看着男子的面容,此时那遮住面容的斗笠早已不知到了哪儿,男子三千银丝散落身侧,再看那男子比女子还要好看的面容,妖娆邪魅,只是苍白得可怕,女子努力的睁大了眼,仔细的看,伸手抚上男子的眉目,细细的描绘,细细的回想,千百年前,他的容颜。阴冷的风卷起他银色的发丝,令她的目光顿了顿,心下刺痛,呢喃出口,“君知......”手重重的垂下,在男子怀中,散作点点荧光,在这片天地间,消散不见。
“弗渡!!!”男子失声高喊,清泪拂过如画容颜,既冷且凉,震彻山河的呼唤,洞彻心扉,无人应答。
忘川忽然卷起一阵极大的风,呼啸着将忘川河水搅动起来,再不复昔时宁静。恶灵呼号着,被诡异的火焰少的丝毫不见。
等风宁静下去,忘川又哪里还有男子那绝代风华的身影。一阵轻风拂过,是冥间从未有过的舒适,拂过忘川,拂过鲜红得彼岸花,拂过了前世今生,彼岸花中珍藏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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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把血玉给了她?!”冥王看着眼前面容淡漠的好友,一脸的不可思议。
君知妖娆的勾了勾嘴角,“你想要,嗯?”
冥王打了个寒颤,“得了吧,你会给我?但是,那个女人,她不值。”
君知一如既往的淡漠,“如果没有血玉,她会魂飞魄散。”
“可是没有血玉,你也会魂飞魄散!”
“那便,魂飞魄散罢。”
“就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冥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以后不会了。”他轻喃,转身离去。
“以后?你还会有以后么?”冥王瘫坐在椅上,落下的长发遮住了他悲伤的面容。
忘川河畔。
他苍白的手掬起一捧水,看着手心里清澈的水,他低垂了眼眸。
据说,喝了忘川的水,便会忘却过往种种。他的心无端的痛,仰头,饮尽了手中的水。
他绯红的衣衫铺散在河畔,比那盛放的彼岸花还要凄艳,有种无端的哀婉。
寂静的忘川,无人看见,他眼角滑下一滴泪水,滴落,融入这忘川,荡开了,千百年未曾有过的波澜。
---后记---
忘川河,再无了恶灵,亦无了渡船,无了那默默不言的摆渡人。
“陛下,以后要谁人来摆渡?”
“便建一座桥吧。”
数月后,桥已建好。
冥王看着那一座宏伟的桥,心下却忆起他那风华无双的旧友——君知,以及君知那数万年的执念,那个女人。未曾想,两人竟落得如此结局。
“陛下,请为新桥命名吧。”
冥王叹一声,“奈何吧。”
奈何这数万年的纠缠,到头来连个执念都未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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