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辰说话间,从房梁上跳下一人——郑公姬宁,他生生夹在姬辰与灵儿中间的那条道里,把两人阻隔开来。一笔阁 www.yibige.com
灵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忙矜持地理了理薄如蝉翼的纱裙,她一直以为房间里只有她和姬辰二人。
等她缓过劲儿来,她抬起一只手掩面泣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奴家的名声尽毁,还不如死了呢。”说完她泣声不断,扶着桌案就瘫软了下去,趴在上面继续哭。
这换成正常男子,还不得就范,站出来担这个责任?
逸见姬辰未有一丝动容,于是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拍了拍灵儿。
灵儿看到是逸,以为他是要安慰她,甩了下肩膀万般不肯道“谁要你了?”
她本是想把逸的手甩开,没想到逸竟还贴着不放,对她道“喂,我说姑娘,无故接近天子本就是死罪,你若没什么意见,本官就要动手了。”
灵儿只听身后发出“噌”的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她的脖颈立刻僵硬寒凉,停止了哭泣。
她立马擦了擦泪,双手抓紧姬辰的胳膊道“陛下,您难道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
姬辰和逸皆疑惑地望向她。
灵儿通过刚才的试探,已察觉到天子不是一个见色起意之人,她对他使美人计多半也是无用,所以她默默地放下了手,对他们解释道“灵儿之前通过琴氏语系与琴夫人取得联系,再千里迢迢赶到晋国告诉衍公子表哥正卿府的灾难,再与他长途跋涉至此告诉懿夫人……”
“你这说了半天,这个‘恩’有点远呐,这和陛下有多大干系?”逸无情地打断道。
“多大干系还得看陛下对懿夫人的情意。”灵儿深信,像天子这般聪明之人肯定听得懂其中的意思。
姬辰转了转手中的朱笔并没看她,问“这么说来,你是琴氏族人?”
主子是有多嫌弃这个女人啊,和她绕了一百八十个弯问些无关紧要之事,女人,你也配谈主子和懿夫人的情意?
灵儿心中一喜,感觉姬辰这样问是对她有了好感,说话就是这样,总要露几分藏几分,“琴氏族人”这个身份想必是全天下人都钦慕的吧。于是,她将碗放回托盘上含羞带怯地一转身准备离去,走至半道,不忘回眸。
姬辰在她转身时对她道“姑娘以后别送这些汤汤水水来了,那‘恩’寡人会替懿夫人还的。”
是觉得她太辛苦了吗?他果真不是把她当下人一般瞧的。
逸看到灵儿这样的举动,不禁汗毛倒竖,忍不住道“不用送了,陛下身子好着呢,根本不需要补药。”
这句话把灵儿吓得刚迈出门槛就跑远了。
姬辰摇摇头并且笑着,这句话受用,记下来下次吓秋儿用。
冬日里,小岛上梅花绽放,水云间主人琴师钟仪邀了几位好友赏梅。
众人看了梅花,在主人的引领下进屋准备喝口热茶,祛祛这冬寒。
不想他们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放了盏刚烹的红梅雪水蜜茶,大家直道主人家敬客。
茶水未放糖,这甜是梅和雪混合得出的沁香,带点甜,让人喝完回味无穷。
正直众人喝完一盏茶时,只见一女子着一身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端着托盘进来,为众人再续了杯红梅雪水蜜茶。
不知道的以为她只是名侍女,看她衣着打扮,最多是个得宠的侍妾?
不管她是谁,只要不是主人或是客人,依礼,上完茶就应该退下。不曾想那姑娘又走到姬辰身后,殷勤地为他除去外衣,并亲切地与他寒暄了几句,但见男子倒没那么热情,仅出于礼貌性的点头。
这就让大家看不懂了。
主人钟仪此时正要开口,灵儿起身坐在琴案面前,说是要为客人们弹奏一曲助兴。
这姑娘是要砸场子啊?懿夫人都不敢如此吧,坐在姬辰旁边一桌的充当姬辰堂哥的逸扶额道。
灵儿之前听说这懿夫人会弹琴,自己是琴氏族人,天生的琴手,不知会略胜懿夫人几筹?天子会不会因为这样高看我几分?这一串串的疑问过后,灵儿已演绎完毕,最后还应景地吟了几首关于梅和雪的诗。
此时,客人们对这位姑娘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莫不是哪个阁里请来的乐姬吧,这样她对大家之前的热情也解释得通。可大家还是非常失望,听不到琴师的演奏,摇了摇头陆续说了几句场面上过得去的话就离开了。
灵儿抬头,见屋里仨人都看着她,她忙解释道“小女技艺浅薄,只是略懂琴,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即兴作曲,还望各位多加担待。”作为女孩,就得矜持恭谦,即使自己对自己很满意也不能说出来,要等着旁人的夸赞。
就听逸咳嗽了两声,提醒她道“灵儿姑娘,这是琴师钟仪的家,这位就是钟仪。”
琴师?乐师?她在宫里见过,无非是被人送来送去奴隶一类的人,低贱之人,但怎么着也是擅琴的,所以她客气地让了让,“乐师这边请,小女熟通音律,可与您探讨乐理吗?”灵儿觉得这样做已给足了乐师面子。
我的天呐,逸再度扶额,没文化真的是很可怕,就见那钟仪脸都黑了,站起来道了句“姑娘以后还是弹正常点的曲目吧,根基不稳,再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秽污之物。”就转身走开。
灵儿得罪主人,顺带着把逸和天子都牵连了进去,她感觉他们是“自己人”,便对他们吐了些苦水自己身份不低,对待一个琴氏已经是纡尊降贵很有礼貌了,他为何这么不给他面子?还要侮辱她弹的曲,他资格这么说吗?
说着,又哭哭啼啼,道起了自己的身世“小女其实是琴家族人,是衍公子表哥的远亲,当年是琴夫人抱过疼过的。”
见她又坐下,逸着实捏了把冷汗,她再谈个琴诉个苦可真与街上卖艺乞讨的无二了。好在她长得还是不错的。
灵儿委委屈屈地说完了自己的身份,又暗中强调她琴技高超,深得琴夫人赏识,是将来名琴“梨落”的传人。
“噗”,逸吐了长长一口茶水,是不是他一直缩在房梁的角落里憋坏了想发泄一下我们无从得知,但他自己感觉这故事太扯了些,他很佩服姬辰能继续听得下去。
见二人的反应,灵儿睁着水灵的眼睛问“你们是不知道琴氏家族,还是不知道‘梨落’?”堂堂天子还有他的小暗卫,不会连梨落都不知道吧,这样她岂不是白说?
逸呛声缓过来道“不是不是,我们都懂,只是不知道姑娘这哪来的编排水平,哈哈哈,太精彩了,我差点就信了。”逸说着又开始发笑,笑到肚子都疼。还好太后娘娘因为凤栖观的床太好睡,硬要再躺几天不在这里,要不然这姑娘就惨了。
“你们,你们竟然不信我?”灵儿哭着跑了出去。
逸抬着手肘戳了戳姬辰,“哎我说,你觉不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逸的嘴里似在嚼动什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到浪荡公子的形象,姬辰演不像,姬宁不用演,本来就是。
“怎么说?你对她有意思?”姬辰问。
逸见姬辰一本正经的模样,无趣地为他解释道“你这不懂风情的男人,你不知道,女人这幅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模样,一般男人见了可心疼着呢,男人就喜欢这样的调调,啧啧啧。”逸边说着,边随着啧啧声摇晃着脑袋,然后再比了个兰花指,提高声调道“你们竟然不信我?”
“姬宁,你还想不想再要儿子了?”姬辰问他。
“当然想啊,我这出来不就是为了挣钱养老婆儿子吗?”逸认真道。
姬辰说“可是魏宁夫人寄信来,说好好当差是其次,家里也不缺你微薄的俸禄养活,若你继续沾花惹草,她就让寡人以绝后患,你现在这样,寡人很难做。”
……
逸不再讲话,默默地飞回到房梁上去了。
姬辰命逸在门外看守,不得有闲杂人等进出,其实这闲杂人也就只有一个——灵儿姑娘。
都三天了,天子是生自己的气了吗,这回灵儿再也不想等了,特地在暗处守到了子时才冲进姬辰的屋子。
令她失望的是,姬辰还是没有休息,仍和那晚一样,挑灯看奏章。
她跪在姬辰面前,开始诉说起自己的身世“妾不仅是琴氏族人,亦是秦国的公主,三年前,秦国要与洛云联姻,父君在正式夫人的哭求下将我顶替嫡公主嫁到洛云,封为为秦姬夫人。”说着,把册封懿旨拿出来给姬辰看,上面的的确确加盖着王后的凤印。
“可王后趁着您不在都城,说我不是嫡公主,非要将迎亲的车马赶出洛云。那时,灵儿秦国也回不了,洛云又待不住,只得至深去了鲁国,幸得表哥与姨母收留。”灵儿越说越伤心,伤心之余又重复磕了好几个头。
“陛下,灵儿一直都很钦慕于您,既然名分已定,您就收了我吧。虽是讲究先来后到,但妾身可以屈居在懿夫人之下,不,当您的婢女也可以,只要您能收留我。”灵儿说得委屈,一个女人肯低头,还能让她如何退步?
见姬辰不回答也不拒绝,灵儿觉得这里面定还有余地,她干脆一次性把话说完,等着陛下给他答复。
“既然陛下说会报恩,那灵儿有一事相求,我母亲常年受君父的正室夫人欺压,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走后她过得更是大不如前,听说她就快死了,你能带我去秦国,以天子的身份出现,当我见她最后一面吗?”她扯着姬辰的衣袍道。
“‘为人父母天下至善,为人子女天下大孝’,陛下都赞成懿夫人去鲁国救自己的父亲,我和就不能成全我去看母亲呢?”若是以后自己当了夫人,就应该与懿夫人相同的待遇,灵儿不禁痴想到。
姬辰合上竹简,“不早了,灵儿姑娘去休息吧,寡人答应你……”
不等姬辰说完,灵儿突然起身,坐靠在姬辰边上,主动拉拽他的衣袍。
“哎呀我的天呐,我的眼睛。”就听门外姬宁一咋呼,他可是刚办好事从外边回来,明明是主上让他这个时辰来禀报的,明明是他亲口说厌恶这样的女人的,如今他耳朵没聋眼睛没瞎看到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姬宁,把她带走,要是你再放她进来,你就回去应龙队报道吧,魏宁夫人那你永远也不用回了。”姬辰命令道。
“陛下,我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懿夫人的,我会弹琴,也有身份,更是全心全意喜欢您,您刚才也不是说了答应我?”灵儿不想罢休,为何她刚才明明看到希望又没了?
逸很纠结,主上,若是您做过的事呢就得承认,何况属下刚才是清清楚楚看到……
“寡人只答应你带你去秦国看你母亲最后一面。别的事你万不要肖想,对寡人来说,再优秀的女子也不过如此。”姬辰解释道。
此时,逸坚决果断地把灵儿带出了房间,他对她说“请吧姑娘,陛下的‘不过如此’也是抬举了你,依我看,你和那些楼里的女子倒是挺像的。”
“楼里?”灵儿不解地问。
此时,逸倒想起了另一个人,他觉得用她来举例更为贴切,他回了一句道“是鲁王宫里,一个叫紫霞的公主。”
夜已深,送走了灵儿,逸回房禀报道“主上,事情都已办妥,王子朝一众在郢都附近被应龙队暗卫截杀,据说他本是想去楚王宫与楚王密谋的,如此,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您下一步是计划去哪?要不要去会会楚王?”
“不必了,寡人去一个更重要的地方。”姬辰安排道。
“陛下不会想‘报恩’去秦国吧?陛下真看上了灵儿姑娘?公主?这样的女人你都敢要,十有八九是装的,你不会没看出来吧?”逸不可置信地看着姬辰。
“妄加猜测圣意可是死罪。”姬辰不悦道。
逸道了句属下不敢,又飞到屋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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