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亚特家崛起于光辉战争,但再详细些的话,便是私生子的交接。”
亚威翻开那厚重的书籍,这本无名之书记载了斯图亚特家的历史,纸张泛黄,字迹不一,看起来是不同时代的不同记述者一同谱写而出的。
“当时高卢纳洛人不宣而战,进攻南部并包围了斯图亚特古堡,当时镇守在那里的是米歇尔·斯图亚特。”
斯图亚特家的传奇便是始于那一刻。
“老伯爵年事已高,多次战斗后病故于古堡之中,但在死前他将爵位交接给了他的儿子,纳维斯·斯图亚特……接下来的故事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样,斯图亚特家一路高歌猛进,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强敌。”
似乎是历史里涌出的尘埃,亚威咳嗽了几声,在这有些幽寂的气氛里继续讲述那尘封的故事。
窗外寒风瑟瑟,壁炉里的火焰静静燃烧,那火光映亮了听众,这是个很适合讲故事的气氛。
“可就像很多故事一样,永远不会那么一帆风顺,实际上在纳维斯继承为斯图亚特伯爵后,斯图亚特家便迎来了一个敌人。”
“巴斯克维尔?”
洛伦佐靠在沙发上,他突然想起这个家族了,也是南部的一方贵族,但却消磨在了光辉战争的历史之中,只有在历史书里还有所出现。
巴斯克维尔与斯图亚特之间还有什么仇怨?
“是的,这是个很遥远的故事了,就连那些图书馆的书籍都不会记载这些,当然我也希望你不要对外界透露什么。”
亚威几分警告的说道,通常大家族内的历史与外界的都不一致,如果把他们的书籍都翻出来,你会发现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与丑闻。
“这得从那位米歇尔伯爵说起,斯图亚特家人丁并不兴旺,在米歇尔伯爵那一代时,他就是唯一的斯图亚特人了,而且他还终生未娶,没有后代,按照《继承法》他的大部分资产会在他死后交由他的唯一的侄子,玛德尔·巴斯克维尔。”
“我猜猜,那位远侄想必会把老伯爵当亲生父亲一样对待吧。”
洛伦佐说着笑了起来,就好像在嘲讽这虚伪的贵族体系一样,联姻是最好的结盟方式,故此英尔维格的贵族们或多或少都带有些亲戚关系,一旦老伯爵死了,斯图亚特家便消亡于历史之中,而他会成为最大的受益人。
“确实如此,在老伯爵生前,他一直陪伴在老伯爵左右,但出现了些意外,根据记载,在高卢纳洛围攻古堡时,他带领骑士们逃亡,抛弃了领地内的子民还有老伯爵。”
亚威那浑浊的眼瞳里倒映着那历史的文字,责骂着玛德尔的行为。
“他以为老伯爵死了,他便可以获得一切,但老伯爵在死前将爵位继承给了他的儿子,纳维斯。”
“等等,他不是终生未娶吗?”
洛伦佐打断道,这么说的话,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继承人是谁啊?
“请你有些耐心好吗?”
亚威对于洛伦佐打断他的话很是不爽。
“这确实是个疑点,但纳维斯伯爵有着老伯爵签署的继承书与遗嘱,他的名字位于族谱之上,还有许多其他的证明,甚至为此老伯爵还写了关于纳维斯来历的信件。”
那可真是一封随意且严肃的信件。
“信中说纳维斯·斯图亚特是他与侍女所生的孩子。”
“这是私生子吧?”
洛伦佐记得私生子是没有继承权的。
“算不上,他在生命的最后娶了那位侍女,为她正名……虽然他们的婚姻持续了不到一天。”
亚威每每看到这里都不禁觉得老伯爵是个狠人,不是什么都算计到的那种狠,而是那种对于什么东西都不在乎的狠,根本不在意自己死后的风评。
“于是纳维斯伯爵就这么成为了合法的继承人,把原本财产的继承人,玛德尔硬生生给踹走了。”
“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在得知缘由后,玛德尔说多纳斯是假的,他根本不是老伯爵的孩子,甚至不是私生子。”
亚威说着那久远的纷争。
“他说他在领地里见过纳维斯,他仅仅是个可笑的侍从,他的父亲是普通的农户。”
“这是一次欺诈,一个可笑的平民篡夺了贵族的身份。”
翻过又一页,陈旧的书籍借着亚威之口,述说着过去,洛伦佐与塞琉都保持着沉默,静静的聆听。
“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影响,如果属实纳维斯会被吊死,但从领地里出来的人都说他就是伯爵的孩子,甚至牧师出来作证,他说是他主持了那场匆忙的婚礼。”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当时玛德尔已经不在古堡之中,只有那些被授予者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他们不会对逃跑的玛德尔抱有善意。
“那么究竟是谁在撒谎呢?”
塞琉突然说道,作为斯图亚特的继承人,这个故事她也听过很多次了,她也清楚这一切疑点重重。
“谁知道呢?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亚威摇了摇头,当事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有甚至就连墓地都找不到了。
“总之,在那些平民……准确说是贵族,他们全部被多纳斯伯爵晋升了,在他们的作证下,这件事不了了之。”
“但玛德尔没有这样轻易放弃,两者之间争斗了很久,毕竟一旦战争结束收回领土,那是相当可观的财富,而当时纳维斯伯爵除了有了伯爵的虚名以及老伯爵留下的甲胄外什么也没有,仅有的领地也在沦陷区,更不要说财富了。”
“面对巴斯克维尔的势力,他根本无力抵抗,于是他很聪明的加入了军队,奔波在南部战区,随后在战争中一点点累计力量。”
那真是一段艰难的时光,仅仅是听闻便会察觉到那硝烟的味道。
“在当时纳维斯一举晋升那么多平民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虽然那仅仅是最低微的贵族,但也是阶级上的飞跃,可为了鼓舞士气,女王默认了这一切,随后修缮了法律。”
“没有人在意那些人,他们和纳维斯一样,除了贵族的虚名,什么也没有。”
亚威不由的看了一眼塞琉,女孩没有看他,只是静静的盯着壁炉里的火焰,那火光倒映在眼瞳里,美好且瑰丽。
他鬼使神差的说道。
“可有时……人就需要一种认可,哪怕是虚名也好。”
人都是渴望被他人认可的。
用寻求他人的肯定来抵消自我的怀疑,贪婪的寻求着此物,通过他人来肯定自己的存在,通过别人来令自己相信,于是那些不可能做到的事也变得的可能,届时即使是农户也可以是驰骋战场的红骑士,流落的乞儿也可以是斯图亚特的女公爵。
无论是什么只要有另一个人认可了你了的存在,那或许都是莫大的动力,就像黑夜里的一束光,令你伸出不屈之手。
仅仅是认可而已。
“接下来就是大家常说的那样,一群什么也没有的贵族在征战中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因为战争授予的原因,他们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规模之大甚至引起了女王的注意,为了巩固统治女王将团体打散,派往不同的战场,结果大家也知道了,这令斯图亚特团体得到了病毒般的扩张,布满整个英尔维格的各个领地,各个行业。”
原本没人在意的人们走上了舞台中央,亚威的声音很轻,但却说的人热血沸腾。
“扩张带来的便是利益的冲突,就比如巴斯克维尔,因为都位于南部的原因,加上旧怨,两者之间的纷争一直存在,到最后变成不可调节的仇恨,而这一切以斯图亚特的崛起,彻底击溃巴斯克维尔为休止。”
“故此他们死了,我们活了下来,并延续至今。”
书籍翻到了新的一页,亚威的声音随后沉重了起来。
“接下里便是关于诅咒,起初这是一些巴斯克维尔的余孽所说,他们诅咒斯图亚特团体的每个人,猎犬会永不停歇的追捕他们。”
“那么所谓的猎犬真的来了吗?”
终于步入正题,洛伦佐问道。
“我不清楚,但唯一知道的是,斯图亚特家一直人丁稀少,而且近些年团体的成员也不断的死去,一个又一个的家族消亡……其实这还是很正常的,毕竟没有人能长久存在,直到这些信件的到来。”
亚威说着看向了矮桌上的信件。
“先是一个人看到了诡异的猎犬,又有人在梦中梦见,随后是更多人有相同的反应。”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古老的诅咒,于是向我们寻求帮助。”
洛伦佐沉默着拿起了信件,这是来自不同家族的信件,唯一的共同点便是,他们都源自于斯图亚特的领地,是团体中的一员。
“猎犬……”
根据信中的内容,关于猎犬所有人描述的都惊人的一致,散发着不详的猎犬,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能听闻那渴望血肉的低吼。
它们游走在阴影之中,无法摆脱,如影随行。
“他们之中有实际接触到的吗?”
洛伦佐判断这并非什么幻觉,没有绝对一致的幻觉,更不要说同时在不同的地方施加幻觉。
“暂时没有,唯一比较清晰的一例是他在夜里巡查花园,看到了巨大的足印。”
亚威回答道。
“也就说没有真正意义上直面这头猎犬的情况吗?”
“没有,但不排除接下来不会发生。”
亚威说道。
“原本大家都不在意这些,以为仅仅是幻觉,可在后续的日子里,猎犬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递给洛伦佐另一封信件,里面详细的描述了那怪异的感觉。
“他没有直接看到猎犬,但他说他能感觉到,当一个人独处时,他会有一种被野兽凝视的感觉,就仿佛黑暗里正藏着某种野兽,在他回头的一瞬咬断他的脖子。”
这是一位成员的报告,洛伦佐皱紧了眉头,没有丝毫的头绪。
“说实在的,我不是什么优秀的侦探,我只是一个狡诈的骗子。”
洛伦佐摇了摇头。
“骗术无法欺骗幻觉……”
“你是要放弃了吗?”
塞琉突然说道,这个侦探很显然不知道该如何进行。
“只是不知道从何下手,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洛伦佐感到了些许棘手。
“成员有多少人?”
他问道。
亚威再次翻起书籍,在最前方的几页找到了答案。
“根据记录,当时纳维斯晋升了二百余人。”
“二百?这么多?”
洛伦佐一懵,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在当时这件事颇有争议了。
“实际上没有这些,在当时的战斗中死去了不少,后续的光辉战争中也有死去,当斯图亚特家正式计算时,仅剩下了六一位存活,而到了现在这些延续的家族只剩下了三十二位。”
“虽然只剩下这三十二位,但经过百年的积累,也有着颇深的力量。”
听着亚威的描述,洛伦佐算是对斯图亚特团体有了一个新的了解。
斯图亚特的徽印便是这个,六十一把交错成圆盾的利剑,虽然其中有的已经断裂,但仍有三十二把剑刃存在,履行着百年前的誓约。
“这三十二位我逐一排查一番?这也不太现实。”
洛伦佐直接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人分布在整个英尔维格的土地上,自己光是挨个逛一圈,就得用上数月的时间,更不要说查案了。
“其实你没必要想那些,这里正有一个待调查的对象。”
塞琉突然说道,她看着洛伦佐指了指自己。
“作为斯图亚特的主人,我才是诅咒的主要目标,可至今为止,我还没有看到所谓的‘猎犬’。”
“如果所谓的诅咒是真的,那么它一定会出现的,对吧。”
塞琉问道。
哪里都不用去,塞琉就是最好的靶子,那猎犬如果存在便一定会来。
听着塞琉的分析,洛伦佐认可的点了点头,现在他怀疑的倾向是妖魔,在他看来凡是超出常理的事,先把锅放在妖魔的头上准没错。
“所以还请你在这里多住几天了,洛伦佐·霍尔默斯先生。”
在洛伦佐还在沉吟的时刻,塞琉突然说道。
“嗯……等等,什么?”
洛伦佐一时间手足无措。
“你不是猎魔人吗?如果猎犬真的来找我了,还劳烦你杀了它。”
塞琉看着洛伦佐,随即丢出了一串钥匙。
“你能做到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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