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已进入五月,一场大雨交替之后,陆良生一行穿过一片茂密的林野,落叶积厚,大树攀爬苔藓、藤蔓,浸泡过后的林子,不时落下虫子,雨水过后,阳光灼热,走出林子,那四个书生几乎全身湿透。
不久,走上一片广阔的草原,水草茂盛有人腰齐,炎热的空气在视线中有些扭曲,歪脖的树丛一簇接着一簇,视野之间,还有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身上黑白相间,罗列条纹的矮马成群,甩着颈脖上的鬃毛从五人一驴面前奔涌而过。
“这些马,好些奇怪!”
“黑白一条一条的,三位兄长,要是捉上几匹,咱们就不用那么辛苦步行了。”
“有道理有道理!”
四书生看着托书架的老驴,兴奋的嘀嘀咕咕几句,连忙丢下行囊包袱,跟陆良生打了声招呼,也不等后者回答,撒腿追去那群黑白条纹的矮马,片刻就消失在高高的草丛内。
‘吼’
陡然一阵猛兽嘶吼在那方响起,惊得附近几颗扭曲的大树上,鸟雀拍着翅膀仓惶飞了起来。
牵着老驴走在前面的陆良生蹙眉回头,那方草丛窸窸窣窣一阵摇晃,下一秒,有“啊啊啊!!”的惨叫惊恐的传出,四书生哪里还有刚才的斯文,双腿都快迈出残影,朝着这边狂奔。
他们身后,茂盛的草丛唰唰窜出一群土黄色的大猫,呲出獠牙发出低吼的直追四人,其中一头体型魁梧健硕,颈脖一圈金黄鬃毛在跑动间抖动飞洒,极有威严。
“西域之狮。”
陆良生在长安时见过西域胡人献上的一种猛兽,与这头极为相似。
“吼嗷”
一声狮吼响彻,那头雄师直扑前方四个书生的刹那,忽然伸来一只手,啪的扇在狮头,扑在半空的猛兽硬受一记耳光,打的斜斜翻倒在地,沾着草屑翻滚两圈才停下,挣扎起来时,蹲在地上发懵的看着另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人类,起身迈开小步朝后面紧跟而至的母狮吼了一嗓子,垂着尾巴飞快的沿着追来时的路返回草丛。
呼呼
那边四人弯腰撑着膝盖,或瘫坐地上累得气喘吁吁,只是读书人,哪里有那般好的体力,被狂追了一路,起伏的肚皮都快跟不上呼吸的速度了。
“谢国师援手那些个矮马真是会跑,一眨眼就不见了,结果我们四个就冲到里面,见到十几头大猫睡在那。”
“这破地方,真能吓死个人。”
陆良生抖了抖宽袖,收回手负去身后,摇摇头,继续牵过缰绳,拉着老驴往前行,边走边道:“此处你我都陌生,所过之处,俱是从未见过的野兽飞虫,当小心为妙。”
“是,是,国师说的是,我兄弟四人确实孟浪了。”
四个书生重新拿起行囊包裹,喝了一点水,小心的看着周围,慌慌张张的跟上前面的陆良生,生怕那些大猫还在附近看着他们。
天光灼热,不时还有之前那样的马群奔跑,偶尔还能看到长了角的马,三三两两结伴,悠闲的啃食地上的嫩草,听到动静,抖动耳朵抬起长脖望来。
老驴兴奋的看着它们,哼哧哼哧的喷着粗气,迈着蹄子就想过去,被陆良生敲了一下脑门方才老实一些,旁边紧跟的四个书生,忍不住说起话来。
“国师你看,那些马好像长了角哎哟,往后回去,给旁人说起来,谁信啊?!”
驴背摇晃的书架里,蛤蟆道人撑着下巴,眯着蟾眼仔细端详甩着尾巴过去的两头角马。
“信不信有什么用,主要还是看好不好吃,肉质如何,放上各种调料入不入味说着说着,为师都有些饿了。”
“嗯,出了雨林,好像是没吃早饭。”
陆良生看着天上的时辰,与往日在中原所见的日头,角度多有不同,很难分辨详细到多少刻,不过师父肚子一饿,便是差不多到吃饭的时候了,向来比较准。
那边,一颗树杆极粗的大树,趴在枝头恹恹打了一个哈欠的花斑大猫,陡然见到五人一驴过来,警惕的立在树杈上,发出警告的低吼,见没有效,只得叼了昨日没吃完的食物,窜下树,飞快跑去不远的林子里。
不久,篝火升起,陆良生夹起了小锅,仅剩不多的水一起倒进了锅里煮起了稀粥,撕了些肉干丢进去,飘起肉香,站在书架小门的蛤蟆道人踮起脚尖朝锅里望了一眼,看着上面漂浮的肉干,脸色一沉。
“怎么就没带上小道士呢这里这么多野味,简直就是一展身手的地方啊,唔,得将此处记下,往后得空再来。”
简单的吃过早饭,一行人重新上路,没了参照,就按着日头升起的方向辨别的北方过去,草原、森林成片,野兽极多,几乎都是陆良生不认识的,书上也少有记载,用上缩地成寸,到底太阳下山,依旧好像没有走到尽头,偶尔碰上人,也都是之前热情款待他们的化外之民一样,皮肤漆黑,只着兽皮,甚至不穿,远远看到他们纷纷逃散。
不过有些碰上的,性情凶戾,脸上涂抹颜料,拿着石矛、尖锐的骨头,提了皮盾就朝他们哇哇乱叫的冲来,均被一袖掀起的大风吹的东倒西歪,再找时,陆良生已经带着四个书生、老驴,已经消失在草原上。
到的第五日,就在众人看这片化外之地已经腻了,说起这片土地到底有大,要不要换一个方向的时候,穿过前方一片并不算大的雨林,一条两百来丈宽的大河横在了面前。
起伏的水面映着阳光洒出一片粼粼波光,还有几根浮木飘着,许久没有洗漱的四个书生,兴奋的跑去河边,脱去脏兮兮的衣袍,就往水里走。
“等等。”
陆良生唤住他们,弯腰捡起一颗石子,嘭的丢去水里,只见那几根浮木陡然动了一动,哗的带起一片水花,朝刚才声响的地方扑了上去,仔细一看四肢长尾,口吻全是密密麻麻的尖牙,把王风、马流、张倜、赵傥四人吓得不轻,搂着衣袍躲到陆良生一旁,使劲咽了一口口水。
“原来是猪婆龙洞庭湖里倒是挺多,就是没这般大好险好险,差点就下去了。”
“走吧,再往前说不定就有此地城池。”
陆良生明白一个道理,凡有这样湖泊的地方,不敢城池,乡镇村寨总是有的,若能遇上不像之前的化外之民,应该能沟通。
沿河而上,河岸渐渐多了棕榈,偶尔远远能见一两艘扬着白帆的小船从河面上过去,印证了陆良生的猜测,原本常日在那酷热草原上行走的沉闷心情,终于舒缓了不少,对这片土地上的国家生出一些好奇。
“国师,你看那边!”
马流踮起脚,指着距离这条河对面的远方,陆良生微蹙眉头,隐约看见另一个方方尖尖的建筑轮廓,矗立远方,沐着阳光、金黄的沙粒之中,瑰丽而雄伟。
隐隐还有一股神力波动。
‘难道这方也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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