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在良乡呆了两天,那些陪同李岘的辽国官员解释说要等到皇帝的旨意,李岘却认为他们应该是在等待萧皇后和耶律大石、李处温、萧干等人的商议结果。笔神阁 www.bishenge.comwww..com宋军从前线的后撤让颇为紧张的辽人稍微松了一口气,耶律大石和萧干两人终于能从前线抽出身来,比李岘一行早了一天返回幽州。
辽人对李岘他们的行动管得很松,李岘和赵良嗣基本上能在城内到处走动,李岘还专门跑到了城外开天寺拜谒了一下寺中的住持。在捐了五两银子的香油钱之后,老和尚还专门陪着他登上了那座留传到一千多年以后的古塔里游览了一番。
良乡城里的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国家民族的概念,只是想平平安安过好自己的日子,听说宋国要与辽国开战,许多人对他们这些“入侵者”都报以仇视或是冷淡的目光。李岘估计若是身边没有辽国的官员陪同,就有人有可能向他们扔菜叶子,鸡蛋什么的估计不太会有,因为这个年头鸡蛋很贵。
于是李岘就笑盈盈地看向赵良嗣,赵良嗣就向他解释说升斗民们没有什么见识,辽国的汉民还是心向大宋的,比如那些官员和商人。
李岘也没说话,象马植他们这样的商人或是官员,并没文人们歌颂的心怀故国之类那样高大,只不过比普通人知道更多的情势,这辽国的破船见看就要沉了,大家都在为自己找出路而已。这并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人本身就是避害趋利的动物。
生存也是第一的本能。
只不过童贯他们的脑子似乎被驴给踢了,认为自己只要大军一到,辽地的百姓就会箪食壶浆,在路边以迎王师。并不了解真实的情况,就轻易做出这样的判断,不能不说整个大宋国上下都十分轻佻,有拿着国事当作儿戏的意思。
李岘原来总把辽国当作是个少数民族政权,但实际上这种认知是有偏差的,辽国的一应官制都是仿照唐制,甚至连科举制度也都是如此。www..com辽国的统治阶级也自认为自己是华夏人,把大宋国称之为南朝,而自称是北朝。由于实行民族分治的南北官制,加之对境内的汉民也比较优柔,实际上辽地的汉民对于辽国的统治阶级的认同度还是比较高的。
在城里走了一天,加之与平民和官员、商人的谈话和接触,他觉得有必要对自己之前的一些计划作出一些调整。
他的判断没有错,果然在第三天一早,那些负责接待的辽国官员就接到了从禁中发出的谕令,请宋国的使者进京进行谈判。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预示着辽国高层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
北辽国似乎还幻想着能够保住自己的政权,依附宋朝或是依附金国,但是这两种可能都被宋国和金国无情的拒绝了。主持朝政的萧皇后和宰相李处温有意降宋,但耶律大石和萧干两人却激烈反对,他们准备作困兽犹斗。
以耶律大石目前的见识,自然也看不到自己的出路在哪里,李岘准备帮他们指条明路出来,省得让他们狗急跳墙。
人只要能替他们找到新的活路,剩下的就好说了,无非是利益而已。
于是,他们开始动身,直接前往幽州。
先到幽州的宋使马扩带着几人在城门口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李岘和马扩两人是认识的,但并没有深交,主要是因为妻子的原因,两人算是亲戚。马扩是父亲马政在熙河军中多年,与赵隆是老友,马扩就成了赵隆的女婿,而赵芸儿则是马扩妻子赵婵儿的族妹。
所以两人算是连襟,都是赵家的女婿。
马扩在两年前就离开了陇右,所以李岘只是与他见过几面,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大兄在这里过得可好?”李岘见到马扩后先开口问道,实际上他的官阶要比马扩高一些,但是他还是决定先按照家里的规矩办事。
果然这句问候顿时接近了两人的关系,马扩叹了一口气说道:“并不怎么好,就见过辽皇一面,就再也没人理会了。”
“慢慢来吧,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的。”李岘说道,然后两人骑马并行,在辽国官员们的陪同下一起前往接待使者的礼部迎宾馆下榻。
马扩告诉李岘,现在的情况很乐观,萧皇后和宰相李处温都倾向于“投靠”宋朝,现的的谈判内容就已经涉及到辽国希望保持自己的“独立性”,而且想与宋朝联手,一起来抵御金国的入侵。
李岘听了之后不置可否,马扩马事情想的有些太简单了,他认为辽人手里还有十多万人,再加上宋军,完全能够守住长城一线,而且他最主要的错误在于根本没有意识到金国的危险程度,天真地认为金人会信守承诺。
他还有一个巨大的失误是认为萧太后能够掌握朝政,从而忽视了耶律大石和萧干两个手里握着军队的实权派态度。
这种失误是很致命的,所以他的设想基本上都是毫无实际作用的空想。
有些事没法跟马扩和赵良嗣商量,却只能与耶律大石和萧干两人说,这也是一件很令人讽刺的糗事。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辽人比宋人要着急得多,这从李岘到达幽州的当天下午,耶律大石和萧干两人就一起跑到李岘他们住宿的驿馆——万安禅寺就能看出来,这算是双方的第一次正式会晤。
在经过一番外交上的形式见面之后,李岘就对马扩和赵良嗣说道:“很抱歉,我有些话要与两位贵客在私下里说,还请马兄和赵兄暂避一下。”
李岘这么说话,让两人很不痛快,但是当着客人,又不好发作,于是两人就面色不愉地悻悻离开了。
萧干也挥了挥手,斥退左右,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李岘、萧干和耶律大石三人。
“贵使在两军相峙时来到敝处,不知有何见教?”萧干首先开口说道。
李岘笑了笑:“李某奉命出使,本是奉童太师的命令来劝谕各位降附我朝的,但我却不准备这么做。”他把携带的童贯亲笔所书的一封信件拿了出来,“两位看看就好,也不用当真,而且我也不准备把它转交给贵国皇后。”
童贯的这劝降信写得实在是差劲,他手下主笔的谋士不知是要想什么呢,所用的字眼还十分严厉,似乎是想在吓唬辽人投降。这让萧干和耶律大石两人看过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通红,看待李岘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善。
“那书信我能看一看么,上面写的是什么,我还真没看过呢。”李岘说道,其实他哪能没看过,只不过当时看了之后没吭声罢了。
李岘从耶律大石手里接过信来看了一遍,然后就把它揉成一团扔到了一旁的纸蒌里,对两人笑了笑:“无用文人写的东西,两位只当没有见过,不用生气。”
耶律大石盯着他:“李宣赞这是何意?”
李岘笑了一笑:“我说这劝降书的根本没有用处,因为即使你们答应下来,宋军与辽军联手也无法阻止金人越过长城,这就是我的意思。难道林牙还认为金人能允许你们还继续统治燕云么?我们并没有与贵国交战的意思,只不过是想问一下,这燕云作价几何?如果你们不肯卖,我们自然要等到金人把你们打败之后再从金人手里赎买罢了。如果萧丞相和林牙认为金人会答应你们的条件,那么只当在下从没说过任何话。”
萧干眯着眼并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耶律大石是个学问很高的人,所以并没有发怒。李岘其实已经表达了一个很隐晦的意思,就是宋国实际上与金国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实在不行童贯可以在拒马河对面等下去,等着金国把他们打败之后再来收果实。
“你们这是在引狼入室!”耶律大石怒道。
“林牙所言极是,而且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人微言轻,没人资格面见天家,而童太师却被所谓万世功业迷失了双眼。”李岘无可奈何地说道:“从一开始我就反对联金制辽,反而好几次提出联辽御金。可是没人会听我的,看着大宋国在自取祸端,也是无可奈何。我这次到辽地,只是想与萧皇后、林牙和萧丞相说几句,说完之后,马上就走。”
“你想说什么?”萧干说道。
“嘿嘿,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萧丞相以为回到奚部就能独处么?”李岘直视着萧干,“我说萧大王回到奚部就是死路,大王是信还是不信?”
“你胡说什么?”萧干怒喝一声,仓啷一声就抽出了随身的腰刀。
李岘斜视着他:“回离保大王这么激动干什么?奚部本就在你名下,现在萧皇后还在,谁还敢能怎么你不成?”
耶律大石也说道:“不错,萧丞相本就是掌管奚部六部,就是想回六部,就是圣皇也无话可说。”
李岘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金国人不会答应你们的请降,我说的没错吧?难道萧丞相和大石林牙真的以为仅仅凭幽州弹丸之地,就能挡住女真的铁骑么?想想辽太祖和宋太祖当年一世勇武,可惜呀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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