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武功平庸,但自从纵空们的老人将百十年修为传入他体内之后,内力之强,决非伟老二、丛越先生等人所能企及,当下将那只布袋负在背上,疾向峰上奔去,这山峰林木苍苍,片刻间便隐入了密林之中。一笔阁 www.yibige.com诸洞主岛主所发射的暗器,不是钉上了树身,便是被枝叶弹落。众人见他脚步轻捷,一掌便将伟老二推开,武功著实了得,又知他是少林寺的和尚,少林寺盛名之下,人人心中存了怯意,不敢过份逼近。只是此事牵涉太过重大,这女孩被少林僧人救走,若不将他杀了灭口,这图谋立时便泄漏了出来,不测奇祸随之而至,是以各人呼啸叫嚷,一步步在林中搜捕向前。这山峰高耸入云,峰顶白雪皑皑,若要攀到绝顶,便是轻功高手,至少也得五六天功夫。
丛越先生叫道:“大家不必惊惶,这和尚上了山峰,那是一条绝路,不怕他飞上天去。大伙兄把守峰下通路,不让他逃脱便是。”各人听了,心下稍安,当下伟老二分派人手,团团将那山峰四周的通路都守住了,唯恐平济冲将下来,围守者抵挡不住,每条路上都布了三道卡子,头卡守不住尚有中卡,中卡之后又有后卡,另有十余名好手来回巡逻接应。分派已定,伟老二与丛越先生毒王、王洞主、赵岛主等数十人上山搜捕,务须先除了这僧人,以免后患。
杨轩等一群人被派在东路防守,面子上是请他们坐镇东方,实则是不欲彼韩等参与其事。
杨轩心中雪亮,知道伟老二对自己颇有疑忌之意,微微一笑,便领了徐敬舟等人守在东路。
平济提气直奔,只觉越走树林越密,追赶者叫嚣呐喊之声渐渐轻了下去。他出手救人之时,只是凭著一番侠义心肠,这时想到这些人武功厉害,手段毒辣,随便哪一个出手自己都非其敌,心中实是害怕之极,寻思:“只有逃到一个隐僻之祈,躲了起来,他们再也找我不到,才能保得住这女孩和我自己的性命。”其时真所谓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哪里树木茂密,便从哪里钻了进去。好在他内力充沛,奔了将近两个时辰,竟是丝毫不累。又奔了一阵,天色发白,脚底下踏到薄薄的积雪,原来已奔到山腰,密林中阳光不到之处,仍有未融的残雪,
平济定了定神,观看四周情势,一颗心仍是突突乱跳,自言自语:“却逃到哪里去才好?”忽听得背后一个声音说道:“胆小鬼,只想到逃命,我给你羞也羞死了!”
平济吓了一眺,大叫:“啊哟!”发足又向山顶上狂奔。奔了数里,才敢回头,却不见有谁追来,低声道:“还好,没有人追来。”这句话一出口,背后又有个声音道:“男子汉大丈夫,吓成这个样子,狗才、鼠辈。”
平济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迈步又向前奔,背后那声音说道:“又胆小,又笨,真不是个东西!”听那声音,便在背后一二尺之处,当真是触手可及。
平济心道:“糟糕,糟糕!这人武功如此高强,这一回是难逃毒手了。”放开脚步,越奔越快。
那声音又道:“既然害怕,便不该逞英雄救人。我问你,你到底想逃到哪里去?”
平济听那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双腿一软,险险便要摔倒,一个踉跄之后,回转身来,其时天色已明,日光从浓雾中透了进来,却不见人影。
平济只道那人躲在树后,恭恭敬敬的道:“小僧见这些人妄欲加害一个小小女童,是以不自量力,出手救人,决无自逞英雄之心。”
那声音冷笑道:“你做事不自量力,便有苦头吃了。”这声音仍是在他背后耳外外响起,平济更加惊讶,急忙回头,背后空荡荡地,哪里有人了?他知此人身法如此快捷,武功比自己高出何止十倍,若要伸手加害,十个平济的性命早就没有了,而且从他语气中听来,只不过责备自己胆小无能,似乎并非伟老二等人一路,当下定了定神,道:“小僧无能,还请前辈赐予指点。”
那声音冷笑道:“你又不是我的徒子徒孙,我怎能指点于你?”
平济道:“是,是!小僧妄言,前辈恕罪。敌方人众,小僧不是他们敌手,我……我这可要逃走。”一说了这句话,提气又向山峰上奔去。背后那声音道:“这山峰是条绝路,他们在山峰下把守住了,你如何逃得出去?”
平济一呆,停了脚步,道:“我……我……我倒没想到。前辈慈悲,指点一条明路。”那声音“嘿嘿”冷笑,道:“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转身冲杀,将那些妖魔鬼怪都诛杀了。”
平济道:“一来小僧无能,二来小僧不杀人。”那声音道:“那么你走第二条路,你纵身一跃,踏入下面的万丈深谷,粉身碎骨,那便一了百了。”
平济道:“这个……”他回头看了一眼,这时遍地都是积雪,但雪地中除了自己的一行足印之外,更无第二人的足印,寻思:“此人踏雪无痕,武功之高,实已到了匪夷听思的地步。那声音道:“这个那个的,你要说什么?”
平济道:“这一跳下去,小僧自己固然死了,连小僧救了出来的那个女孩也同时送命,那是救人没有救彻。”
那声音问道:“你和天阶山有何渊源?何以不顾自己性命,冒险去救此人?”
平济一面快步向峰上奔去,一面说道:“什么天阶山、一醉楼,小僧今日都是第一次听见。小僧是少林弟子,这一次奉命下山,与江湖上任何门派,均无瓜葛。“
那声音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个见义勇为的小和尚了。”
平济道:“小和尚是实,见义勇为却不见得。小僧无甚见识,诸多妄行,胸中有无数难题,不知如何是好。”
那声音道:“你内力充沛,著实了得,可是这功力却全不是少林一派,是何缘故?”
平济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正是小僧胸中一个大大的难题。”
那声音道:“什么说来话长、说来话短,我不许你诸多推诿,快快说来。”语气甚是严峻,实不容虚竹规避。但平济想起徐怀礼曾说,“纵空门”的名字极为隐秘,决不能让本派之外的人听到,他虽知身后之人是个武功极高的前辈,但连面也没见过,怎能贸然便将这个重大秘密相告,说道:“前辈见谅,小僧实有许多苦衷,不能相告。”那声音道:“哼,既是如此,你快放我下来。”
平济吃了一惊,道:“什……什么?
那声音道:“你快放我下来,什么什么的,啰里啰嗦。”
平济听这口音不男不女,只觉甚是苍老,但他说“你快放我下来”,实不懂是何意,当下立定脚步,转了个身,仍是见不到背后那人,正惶惑间,那个声音道:“臭和尚,快放我下来,我在你背后的布袋之中,你当我是谁?”
平济更是大吃一惊,双手不由松了,啪的一声,那布袋摔在地上,袋中“啊哟”一声,传出一声苍老的呼痛,正是一直听到的那个声音。
平济也是“啊哟”一声,道:“小姑娘,原来是你,怎么你的口音这般老?”当即打开布袋之口,扶了一人出来。只见这人身形矮小,正是一个**岁的女童,脸色娇嫩,相貌并不甚美,但的的确确是个小姑娘。只见她身穿幼童衣衫,头梳双髻,颈中还挂了一个白银锁片,但双目如电,炯炯有神,向平济瞧来之时,自有一般凌人的威严。
平济见她神态奇异,张大了口,一时说不出话来。那女童说道:“见了长辈也不行礼,这般的没有规矩。”声音固然苍老,神情更是老气横秋。
平济道:“小……小姑娘……”
那女童喝道:“什么小姑娘、大姑娘,我是你娘!”
平济微微一笑,道:“咱们陷身绝地,可别闹著玩了,来,你再走进袋去,我背了你上山,过得片刻,敌人又追上来啦!”
那女童顾盼之际,突然见到他左手上戴的那枚铁指环,道:“你……你这是什么东西?给我瞧瞧。”
平济本不愿这指环戴在手上,只是知道此物要紧,不敢放在怀里,生怕掉了,听那女童问起,笑道:“那也不是什么好玩的物事。”那女童突然伸出手来,抓住平济的左腕,细细察看那枚指环。平济见那女童的手掌甚大,与她身形全然不称,而且手背干枯,青筋暴起,满是皱纹,倒如是个**十岁的老妇人一般,哪里是孩童的肌肤,一惊之下,回手一夺,摔脱了她的手掌。
那女童道:“这枚铁指环,你从哪里偷来的?”声音严峻,如审盗贼。
平济心下不悦,道:“出家人严守戒律,怎可行那偷盗之事?这是别人给我的,怎么是偷来的?”
那女童道:“胡说八道!你说是少林弟子,人家怎会将这枚指环给你?你若不从头实说,今日便要抽筋剥皮,叫你受尽百般苦楚。”
平济哑然失笑,心想:“我若不是亲眼目睹,单是听你的声音,那当真要给你这小小娃儿吓倒了。”
说道:“小姑娘……”只说得三字,突然啪的一声,左颊上吃了一记耳光,这一下打得甚是清脆,只是那女童究竟力弱,却也不觉疼痛。
平济道:“你怎么出手便打人?小小年纪忒也横蛮无礼!”
那女童道:“你法名叫作平济,嗯,空山妙平,是少林派中第八十七代的弟子,山川,山天,山海这一干小和尚,是你的师祖了?”
平济向后退了一步,惊讶无已,这个**岁的女童居然知道自己的师承辈份,而将山天、山川等师伯祖、师叔祖,更称之为“小和尚”,出口吐属,哪里像个小小女孩,他突然想起:“世上据说有借尸还魂之事,莫非……莫非有个老前辈的鬼魂,附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么?”
只听那女童道:“我问你话,是便说是,不是便不是,怎地不答?”
平济道:“你说得不错,只是称本寺方丈大师为‘小和尚’,未免太过。”
那女童道:“怎么不是小和尚?我和他师父天震大师平辈论交,玄慈见了我,总是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前辈,我叫他小和尚叫了十几年,有什么‘太过’不‘太过’的。”
平济更是惊讶,山海的师父是天震禅师,那是少林派第八十四代弟子中杰出的高僧,平济自是如晓。他越来越相信这女童乃是借尸还魂,道:“然则……然则……你是谁?”
那女童怫然道:“初时你前辈长、前辈短的,还算恭谨有礼,怎地这时候却你呀你的起来了?若不是念在你相救有功,为娘一掌早便送了你的狗命!”
平济听她自称自己的“娘”,心中颇为害怕,道:“这...,不敢请教你尊姓大名。”
那女童转怒为喜,道:“这才是了。我先问你,你这枚铁环从何而来?”
平济道:“千真万确,是一位老先生送给我的,我本来不要,须知我是少林弟子,实在不能收受,但那位老先生命在垂危,不由分说……”那女童突然伸手又抓住了他手腕,颤声道:“你说那……那老先生命在垂危?他死了么?不,不,你先说,那老先生怎般的相貌?”
平济道:“他须长三尺,脸如冠玉,人品极是俊雅。”那女童更是颤得厉害,道:“怎么他会命在垂危?他……他一身武功……”
突然之间,那女童转悲为怒,骂道:“臭和尚,老东西一生武功,他不散功,怎么死得了?一个人要死,便这么容易?”平济点了点头,道:“是!”眼前这女童虽然小小年纪,但气势慑人,使平济又敬又畏,对她的话竟是不敢稍持异议,只是心中难以明白:“什么叫做散功?一个人要死,那是容易得紧,又有什么难事?”
那女童又问:“你在哪里遇见老东西的?”
平济道:“你说的是那位容貌清秀的老先生、浪刀先生徐怀礼的师父么?”
那女童道:“自然是了,哼,你连这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居然撒谎,说他将铁指环给了你,厚颜无耻,大胆之极!”
平济道:“你也认识这位老先生吧?”
那女童怒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我问你在哪里遇见老东西,快快答来!”
平济道:“那是在一个山峰之上,我无意间解破了一个‘云阵”棋局,这才见到这位老先生。”
那女童伸出手掌,又想一巴掌打去,只是这时两人相对而立,她身材矮小,手掌只打得到平济胸口,这个耳光便缩手不打了,怒道:“胡说八道!这个云阵棋局数十年来难倒了天下多少才智之士,凭你这蠢笨如牛的小和尚也解得开?你再胡乱吹牛,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平济道:“若凭小僧自己本事,当然是解不开的。但当时势在骑虎,浪刀先生逼迫小僧非落子不可,小僧只得闭上眼睛,胡乱下了一子,岂知误打误撞,自己填塞了一块黑棋,居然棋势开朗,再经高人指点,这云阵便解开了。这全是一番侥幸,唉,可是小僧一时妄诞胡行,此后罪孽非小,真是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说著双手合什,连宣佛号。那女童将信将疑,道:“若是这般说,那么却也有几分道理……”一言未毕,忽听得山下隐隐传来呼啸和脚步之声。
平济叫声:“啊哟!”打开布袋之口,将那女童一把塞在袋中,便负在背上,拔脚向山上狂奔。
他奔了一会,山下的叫声又离得远了,回头一看,只见积雪之中,自己一行脚印清清楚楚的印著,不由得又失声呼道:“不好!”
那女童道:“什么不好?”
平济道:“我在雪中留下脚印,不论逃得多远,他们终究找得到咱们。”
那女童道:“上树飞行,便无踪迹,只可惜你武功太也低微,连这种粗浅的轻功也不会。小和尚,我瞧你的内力不弱,不妨试试。”
平济道:“好,这就试试!”纵身一跳,老高的跳在半空,竟是高出树顶丈许,掉下时伸足踢向树干,不料落脚太重,喀喇一声,将树干踩断了,连人带树干,一齐掉将下来。
这一掉下,乃是一跤仰天,势须压在布袋之上,平济心地甚好,生恐压伤了女童,百忙中一个鹞子翻身,翻了过来,变成合扑,砰的一声,额头撞在一块岩石之上,登时皮破血流。
平济叫道:“哎唷,哎唷!”挣扎著爬了起来,甚是惭愧,道:“我,我,笨得紧,不成的。”
那女童道:“你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敢压我,总算对为娘恭谨有礼。为娘一来要利用于你,二来嘉奖后辈,便传你一手飞跃之术。你听好了,上跃之时,双膝微曲,提气丹田,待觉真气上升,便须放松肌骨,存想玉枕穴间……”当下一句句向他解释,又教他如何空中转折、如何横窜纵跃,教罢,说道:“你依我这法子再跳上去吧!”
平济道:“是!我先独个儿跳著试试,别要再摔一跤,撞痛了你。”要将背上布袋放了下来。那女童怒道:“为娘教你的本事,难道还有错的?试什么鬼东西?你再摔一跤,为娘立时便杀了你。”
平济不由得打个冷战,想起身后负著一个借尸还魂的冤魂,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只想将这只布袋摔得远远的,却又不敢,于是咬一咬牙齿,依著那女童所授运气的法门,运动真气,存想玉枕穴道,双膝微曲,便轻轻的向上一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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