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仪”承认不会洗衣,“巫山剑仙”直是暗自扶额,慕云同样面现莞尔,想到当日卫廷嫣为他洗涤衣物,结果连皂角味都没漂洗干净,这些千金大小姐哟。
心中虽然莫名感慨,但慕云不敢贸然自告奋勇,须臾只听“巫山剑仙”沉声道:“无妨,本座可以从旁指导,小丫头这便把衣服拿回来。”
“阿仪”羞窘莫名,无奈她理亏在先,只好听命出门,少时抱回一团衣物。
“巫山剑仙”吩咐“阿仪”备好水盆诸物,之后站在旁边,亲自督促她动手濯洗。
“阿仪”自然满心不愿,起初更加无所适从,不过几次惨遭“巫山剑仙”冷嘲热讽之后,她终于激起了胸中气性,于是咬紧牙关用心揣摩,立志不让这尖酸刻薄的家伙小觑了她。
洗衣这种事情,原本便没什么难度,何况“阿仪”冰雪聪明,稍稍留意之后,很快得心应手。
眼见“阿仪”总算“出师”,“巫山剑仙”不失时机的转身避开,然后来到灶台前面,监督慕云料理菜蔬。
慕云见状抖擞精神,一手快刀使得泼风也似,转眼间便将案上的冬笋切成根根齐整的笋丝。
“巫山剑仙”觑得分明,面露微笑的道:“小子的确有些案头功夫,日后即便穷困潦倒,也应该不愁生计。”
慕云听出“巫山剑仙”话里的调侃之意,一面将花椒洒入热油,一面随口奉承道:“在下这点微末伎俩,哪值得前辈亲口夸赞,前辈才是凡有涉猎必成宗师,让在下难以望其项背,唯有高山仰止啊。”
“巫山剑仙”眉峰一轩,故作冷淡的道:“小子平日也是这般口蜜腹剑吗?”
慕云眼珠一转,一脸无辜的道:“前辈这是哪里话,在下在您的面前,怎敢提那个‘剑’字,的确满腹都是崇拜之情啊。”
慕云这“谄媚神功”师承厨神大人梁福宽? “巫山剑仙”明知其中至少七成是装作? 但还是忍不住莞尔道:“常言道腹有诗书气自华,腹藏谄媚可难免流于猥琐? 小子好自为之吧。”
慕云尴尬一笑? 将案上的笋丝推入锅中,霎时只见油花翻滚,周遭热气蒸腾? 好一派人间烟火之像。
慕云忽然心生感慨? 如此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 岂不正是自己一直满心向往的么?
只可惜正在浣衣的“阿仪”并非失散的胞妹,言笑晏晏的“巫山剑仙”也非臆想的至亲,总归眼下镜花水月一场空?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才能真正乐享天伦?
慕云心下黯然? 不再主动开口,只是低下头去? 专心烹炒菜色。
“巫山剑仙”大略猜出慕云的心境? 但并未出言点破。须臾四个菜品上桌? 原来是呛炒冬笋丝、油炸素茄盒、鱼香丝瓜煲和椒盐烤土豆。
小木屋中毕竟储备有限? 这四个菜品都以清素为主? 不过慕云在蒸饭同时蒸了一碗鸡蛋羹,上面还点缀着香油和青葱,看起来尤其勾人食欲,不问可知是为“阿仪”开的小灶了。
“阿仪”这时刚刚晾好衣物,额头上虽然隐现汗珠,但精神似乎健旺不少,来回审视间撇撇嘴道:“嗯这还勉强像话,你没再料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偷偷放在饭里吧?”
慕云和“巫山剑仙”都已经落座,闻言不由得相视而笑,慕云赶紧举起双手,信誓旦旦的道:“绝对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信的话你可以翻过来看。”
这话原本带着三分玩笑,孰料“阿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果然随手拿起锅铲,将盆中的饭粒整个翻搅了一通,这才放心的道:“谅你也不敢再作弄我,否则有你好看。”
说话间“阿仪”欣然落座,径自埋头开动起来,“巫山剑仙”看得暗暗皱眉,颇见不满的道:“小丫头全没半点半点女子应有的矜持,本座这里不是你家,没人再来娇惯着你。”
“阿仪”依旧我行我素,抽空白了“巫山剑仙”一眼道:“前辈别再强人所难了,反正人家在你们面前已经颜面扫地,再装淑女还有什么意义?前辈权当体谅病人了,好不好?”
“巫山剑仙”直是哭笑不得,一面暗叹世风日下,一面语带讥讽的道:“病人?本座孤陋寡闻,从没见过胃口这么好的病人,小丫头如此不成体统,你师父便是这般教养的吗?”
“阿仪”脸上一红,吐吐舌尖道:“师父在的时候,当然要装淑女了,可师父既然不在,又要装给谁看?以前只有舒阿姨陪着我,人家又不像前辈这么苛刻,当然随我逍遥喽。”
慕云闻言心生羡慕,暗道你至少有人陪,哪像我大半年都是独自面壁。
“巫山剑仙”同样心中一动,紧接着问道:“你说的舒阿姨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何甘心服侍你这小丫头?”
“阿仪”心下窃笑,一本正经的道:“自打我记事起,便是舒阿姨一直在照顾我,至于她究竟是什么人,前辈恐怕想多了,舒阿姨根本不会武功,在江湖上当然没什么字号喽。”
“巫山剑仙”听得不得要领,但既然答应慕云不再为难“阿仪”,这时即便心存怀疑,他也没法继续查证,只能冷哼一声,权当此事揭过。
须臾三人用罢晚饭,慕云照例洗涮锅碗瓢盆,“阿仪”则打了个哈欠,秀眸睨着“巫山剑仙”道:“前辈还请明鉴,你屋里只有一张床,如果要讲侠义精神,应该照顾病患吧?”
“巫山剑仙”鼻中一哂,站起身来走向门外,同时淡淡的道:“小丫头尽管放心,本座一向知情识趣,今夜容你们鸠占鹊巢。不过到了深夜,你们最好还是克制一些,休要胡乱发声,肆意扰人清梦。”
“阿仪”看着“巫山剑仙”扬长而去,纳罕之余望向慕云道:“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怕我打呼噜么?本姑娘可没那毛病,何况睡着了还怎么克制?”
慕云见“阿仪”一副懵懂模样,忍笑忍得十分辛苦,不过为她的名节着想,自己只能在外面捱上一晚了——前辈呀前辈,你这随口一说,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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