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被安妘这样一问,碧霜拿着药往小砂锅中送的手停了动作,她张了张嘴,转头看向安妘“姑娘,缘何会如此一问?”
安妘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看着有些奇怪,像也是病了,而且这药……”
碧霜想到宋思和自己的话,一时犹豫起来,却只能和安妘道“大夫也会生病啊。燃字阁http://m.wenzigu.com”
听着碧霜这简短一句,安妘心中为着自己的多虑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大夫也会生病,是我想得多了。”
这样说着,人已经转身拿着金粉往花汁子里面掺起来。
话说完后,这小厨房当中一时也安静了下来,在屋里帮忙的三个小丫头也不敢多言,大概是知道这园字里出了大事,心里慌慌张张的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忍着心中的恐惧和忐忑做着活计,而现在不多说话,就是给主子减少麻烦,这也就没了往日里低声说笑的情况。
安妘本是喜欢听小丫头们说笑的,气氛太过沉闷她自己不觉得有好处,故而很多时候小丫头们在自己跟前说笑她也不大爱管,可是今儿小厨房中安静的只能听到灶下火舌吞吐的声音,她也不觉得沉闷。
到底,心还是悬了起来。
碧霜在煎药的小灶旁边扇着蒲扇,见火有些小,拿了根柴塞了进去,一缕烟飘了出来,有些呛,她轻咳了两声。
安妘闻声,看着碧霜,拿着捣锤儿的手竟停了动作,站在安妘身侧帮安妘捣花泥儿的心雨转头见安妘愣住了,柔声劝道“太太,五哥儿的医术好得很,您忘了,那个时候,您和爷还未成婚,爷从南城那边剿匪回来,眼看就要被阎王拉走了,不还是被五哥儿救回来了吗?”
听着心雨的话,安妘垂首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只将花泥儿捣碎之后,拿着搌布一遍遍的将花汁子挤了出来盛到碗中,静置到了一边。
而看着药的碧霜也将药煎好了,取了一只青瓷碗来,将药倒了出来。
安妘走了过去,将碗端了过去“我去送吧。”
碧霜抬眼瞧了一下安妘,只默默点了点头。
安妘转身走了出去,到了前院后,小丫头们见安妘亲端着药走了过来,连忙将正屋的门推开了,好让安妘走进去。
她抬脚走了进去,扬声道“五哥儿可施好针了?药已经煎好了。”
话音落,内室之中并未有人回应。
安妘端着药碗,心中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脚步朝屏风那边走了走“五哥儿?”
说着话,人已经绕过了屏风,却见纱帐垂着,密不透风的围着宋悠,而纱帐外面的宋思坐在椅子上,手紧紧攥着领口,张嘴喘着气,很是艰难,根本不能张口回应安妘的话。
安妘吓了一跳,将药碗放到了桌上,走到了宋思跟前“这是怎么了?你……”
她话没说完,宋思伸手一把抓住了安妘的手腕,紧紧的捏着安妘的手腕。
从未想过这温润的君子竟也会如此,安妘的手腕被捏的生疼,耳旁宋思喘气的声音急促了几分,他额上冒着冷汗,眼紧紧闭着,似乎在忍着巨大的痛苦。
他是如何了?
他又如何?
安妘垂眸,心中的担忧太甚,已经感受不到了手腕上的疼痛,拿出绢子给宋思轻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当柔软冰凉的手指尖轻轻滑过宋思的脸庞时,宋思紧紧握着安妘的手一抖,将她的手腕松开了。
他的双眼睁开,深深吸了口气,额上还有冷汗在流,神识已清醒大半,眼底清亮。
安妘看着宋思这双眼睛的时候,手从宋思的脸颊上拿开,将绢子塞到了宋思的手中“你自己擦一下,你们……”
宋思低头看着安妘塞给自己的绢子,摩挲着,轻声笑了笑,“三哥没事了,毒已经清了,只是将毒清完后,流血比较多,这两天还得喝些补血养气的汤药,好好调理。”
她伸手将纱帐撩开,看着紧闭双眼的宋悠,他的左手掌上已经被缠裹上了白布,身上还有两根银针没有取下来,而手臂上的那条隐约可见的黑线已经瞧不见了。
毒,果然已经解了。
安妘将纱帐收拢了起来,转头看着宋思,他眼下乌青明显,嘴唇在抖,比较之前看似好了许多,却还是很痛苦的样子。
她朝他走近了一步“你,如何……为何会如此?”
被她这样一问,宋思站了起来,手中还拿着安妘刚刚塞给他的绢子,天蚕丝的料子冰凉柔滑,上面荷塘月色的绣饰的纹路也能清晰的摸到,包括绣在帕子上她的小字。
他此刻,已经平复了很多,冷汗虽然还在流,但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
宋思垂眸,笑了一下,依然温和有礼“我无事,刚才给三哥施针之后,有些旧疾突然在此时发作。”
安妘看着他,仔细瞧着宋思的脸色“旧疾?”
宋思和安妘错开了视线,他负手朝床榻旁边走了过去“自然,我七八岁的时候生了重病,差点要死,如果不是被送往仙缘岛的话,此刻早已没有了宋云之。”
说着,他微微弯腰,将宋悠的手腕捏了起来,细细给宋悠把脉。
安妘在一旁看着,皱起了眉头“真的是旧疾?”
宋思颔首,转头和安妘笑了一下,带着些玩笑“嗯,难道,我给三哥清毒,还能被传染不成?三哥是中了毒,又不是得了时疫?”
听宋思这样一说,安妘心下也放松了下来,便道“也是,那你……也要多注意一些,争取活到七老八十,反正头一次老天爷没把你的命取走,这一次也不会。”
宋思唇畔笑容温和,点了点头,将宋悠的手腕松开,伸手将那两根银针拔了出来。
两根银针拔出,解了宋悠的昏睡和他被封的内力。
针拔出瞬间,宋悠蹙眉,轻哼了一声,眼睛缓缓睁开。
宋思见宋悠睁开了双眼,轻声叹道“三哥,你没事了。”
宋悠转眼,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安妘,笑了一声“多谢。”
宋思颔首,转头和安妘道“把汤药给三哥喝了吧。”
说话间,人已经走出了内室。
安妘转头看向宋思离开的方向,一时发怔。
宋悠抬眼,起身,将安妘手的一拉,她一个旋身,被她扯到了怀里,抬眸正对上他那一双眼睛。
她蹙眉,伸手轻推了一下他,手心贴着他胸膛的肌肤。
宋悠蹙眉,抬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做什么盯着他看。”
安妘眼睛一转“连这个都要吃醋,真不讲道理。”
宋悠将安妘的腰身松开,坐到了一边“那你找个讲道理的吧。”
见宋悠这样,安妘转头抱住了宋悠的肩头,仰头凑近他的双唇,轻轻碰了一下“把药喝了,五哥儿说这几天你得喝些补气养血的药,因为清毒的时候流了好多血。”
宋悠面上一红,这才感觉到左手掌上有些疼痛,低头看了看上面缠裹的白布“想来是从这里放血了吧。”
说罢,伸手从旁边拿起了小衣穿在了身上,往桌旁走去“没想到,还真是一下就解了毒。”
安妘也走到了桌旁坐了下来,将药碗递给了宋悠“再不喝就凉了。”
从安妘的手上接过了药碗,宋悠抬头看着安妘点了点头,却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安妘侧头看着宋悠“快喝吧,你做什么呢?”
宋悠眼睛转了一圈,笑得开心,却没和安妘说话,将碗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看着宋悠一口气喝完药的样子,安妘在一旁笑了起来“你这个人,每次看你喝药,活像是喝酒。”
宋悠将碗放了下来,也低头笑出了声,心中只想着天马上要黑了,就愉快的不行。
见宋悠这样高兴,安妘也没问其他的事情,只当他是没了生命的危机,心中轻松高兴。
而从屋中离开的宋思一到院中,见到了站在院中的碧霜,颔首微笑,转身朝院门走去。
碧霜福身,目送着宋思往外走去,却见宋思到院门时,脚下踉跄一步,手扶住了院门再也不能上前。
瞧见这些,碧霜被吓得愣了一瞬,连忙小跑了过去“五哥儿……您的身子……”
她话没有说完,只见宋思的手指尖扣着坚硬的墙垣,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眉毛皱成了一团。
宋思深吸了两口气,踉跄向前走了过去。
碧霜站在原地,眼神变动,一时也不知到底该不该去告诉宋悠和安妘这样的状况。
且说那宋思忍着身上的痛苦踉踉跄跄的走回了客房当中,院子里的侍女和他行了礼,他也没有说话,只赶忙进到了屋中,将门紧闭起来。
而之前被宋悠派出去看看城中情况的剑琴,此刻已经回到了园子当中。
可剑琴回来的时候,却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回的。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让宋悠和安妘头疼的人物,慕瑾林。
慕瑾林大摇大摆的跟着剑琴进到了熙园当中,坐到了前厅当中“去,将你家主子和太太请出来。”
若是以前的熙园大概真的是要剑琴去通传后,宋悠才能知晓,而此刻,已经有宋悠布置好的护卫到了鳒鲽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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