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门荒野中最后一波送粮队伍到达,陈六玄站在粮堆之上,一边收粮一边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回去嘴巴严实一点儿,不要把运粮的事情讲出来!这是为大家考虑!”
“放心吧,军爷!粮食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会往外讲的!”
安曲的百姓们满载而归,各种车辆、牲口、人力驮着粮食回到县城中。笔砚阁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林祈年在县城外的招兵也正在进行中,这几日从凤西城,再到下辖的各个县,左毅卫之前的无数残兵,和战后缺少粮食的百姓,都一窝蜂地朝安曲县而来。
他们本来是抱着看看的心态过来的,但看到县城城门口附近堆积的粮食,还有百姓们运粮归来的丰硕收获,便知道自己不会饿肚子了。
“都别挤,啊,这次左毅卫新军,招兵一万余人,自带兵刃者优先,别担心,大家都是机会的!”
容晏抬起酸困的胳膊揉了一下,他可是算是超负荷运转,从清晨坐在桌前,就没有片刻的休憩,手边的招兵册子写满了厚厚的几大本。
他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前来报名的队伍,仅仅今天之内,就有三千人陆续来报名,等过来明天,招收的人数可以破万了吧。林祈年已经把条件给重新修改,限定为曾经在军中服役和青壮年,但依然有络绎不绝的人流前来。
林祈年此次招兵,将总人数规定在一万五以内,太多了不方便消化吸收,对粮食也是很大的消耗。等他们在曲门一带正式屯田,第二年收获粮食之后,可以根据产量再次进行扩招,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关于队伍建制组成,他依然采用大周军中制度,十人为一什,设什长,百人为一旅,设旅率,三百人为一队,设队正,三队为一军,设校尉,三军为一镇,设镇将军与偏将同级。如果能满编一万五千人,他麾下便可设三镇,分别由宋横,容晏,周处机各领一镇。至于史江,便由他挑选出不太中用的人组成后勤杂役部队,暂时有六千人即可。
每一旅的旅率,每一队的队正都由他从曲门带出来的兄弟担任,毕竟曾经共患难,也一起浴血奋战救粮,他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对每个人都知根知底。再有一个,这些人能跟着他在奔波逃命中坚持下来,这本身也是一种淘汰选择。
还有各军的校尉,他也已经考虑好了人选,其中有四人是同他一起火烧曲门寨的,能留下来同宋横一起坚守营寨,那份决心和胆气就足以服众,其余的人也从曲门寨诸位低级军官中选择,虽然良莠不齐,日后再从训练中末位逐渐淘汰。对了,还得给周处机留下几个名额,他带来的那七十多兵卒中,也有几个表现不错的。不能好处都给自己人占了,免得人家说他排外。
至于陈六玄的斥候队,日后让他在各军中进行选拔,有个二三百人足矣。
有了这一万五千人的编制,他勉强也够得上一卫了吧,完全够资格做正四品的先锋将军。
现在除陈六玄带领的几十人在曲门留守看粮外,其余跟着宋横和周处机的人马都已经从越丰仓回到安曲县,林祈年让他们在县城外等候,每编满一队,便派出一名队正带领前往曲门修建粮仓。
那些被指派为队正的,自然心气儿高昂,从小兵一跃成为队正,也不枉跟着林校尉在山林中奔波,出生入死,林大人没有亏待咱,不对,以后就改口称呼为林将军了。
每位队正都分配马匹一匹,缴获的陈军钢刀一柄,骑在马上挺胸抬头,口中喊了一声:“开拔!”
没有成为队正的,也不用灰心,凡是和林将军在越丰仓参与激战抢粮的旧部,都编为亲兵侍卫,跟在将军身边。亲兵队长的位置还虚悬着,那些当了队正的人是没这个机会了,所有的亲兵们都暗地里较着劲儿。
……
大周元嘉六年七月初,
林祈年征兵一万六千余人,在曲门地区建造粮仓,设寨屯田。
七月二日,在安曲县旁设营寨,驻军两千。每七日与安曲屯兵进行换防。
七月三日,陈国军队已全部撤出周国边境,只留下六千多人占据九曲关,以图他日卷土重来。
同七月三日,慕容凯率骁果卫残部一万四千余人收复凤西郡城。
……
七月三日,清晨卯时。
骁果卫数千面绛色大旗迎风招展,军阵来到凤西城墙下。早有先头塘骑队进入城中,将城门大开。
执掌两卫兵马的大将军慕容凯,骑着青色健马率众立在城墙下,抬头望着残破的城墙,那墙头倒伏的旗帜依然露出破损一角,在风中兀自飘摇。
他身穿紫金明光铠,身披红色大氅,腰间悬挂名剑赤霄,仅这一身行头,便是大周将军中的独一份儿。
这些全是太师江耿忠给予的赏赐,他也算是江系麾下的第二武将了。
他轻抬手指捂住鼻孔,空气中传来一股死尸腐败的味道,城墙下堆积了无数的尸体,城墙上的想必也不少。陈军撤走的这几日,城中竟无人组织清理尸体,难道我大周的城中官员都死绝了吗?
慕容凯腹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寻思呆会儿进去之后必先要杀几个人以儆效尤。
“大军进城!“
数百亲兵作为仪仗手执旗帜最先入城,慕容凯和几位心腹将领打马缓缓穿过门洞,看到了废墟蔓延的城内景象。
城里并非没有人清理尸体,此刻便有几名官员分别带领数十人,将地上的尸体装车运输。只是尸体实在是太多了,参与清理的人数太少。
慕容凯皱了皱眉头抬起马鞭,对身边的一名裨将说道:“去问一下,现在城中最大的官是谁,他死哪儿去了?”
裨将打马上前,对一名正在同百姓合力搬起尸体的官员厉声问道:“你这小吏,大将军问你,目前凤西城中官位最高的是谁?他现在在何处!”
官员将尸体扔到马车上,缓慢转过身来,显露出浓密的眉毛和精神聚汇的双眼,这是个看上去便有一身正气的人,他清癯的国字脸上带着刚正不阿的傲骨,也带着悲天悯人的情怀。
裨将神情愣了愣,语气变得不那么冷酷:“将军问你城中现在最大的官在何处?”
“这凤西城中大小官员,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官位最高的人,就站在你的面前,新任越河县县令,谷云仓。”
这位裨将肃然地点点头,眼前的这个小县令还是有些名气的,深受百姓爱戴,只是干了半辈子县令,却还在底层无法升迁。
他拨马回到慕容凯面前低声说:“这位县令名叫谷云仓,在百姓心中颇有些声望。”
慕容凯只是淡漠地点头,一个七品的小县令对他来讲,便如水底鱼虾,过江之卿,实在是没什么可值得正视的。
“既是越河县令,为何不倒越河上任,在这凤西城做什么?”
谷云仓站得笔直,连肩膀都没有半点弯曲,很平和地做拱手礼:“下官正欲到越河县上任,到达这凤西城中遇到陈军围攻,如今左毅卫溃散,凤西大小官员阵亡逃遁。下官只好暂时组织人手,清理城中尸体。尸体在外面暴露时间过长腐烂,容易产生瘟疫,需及早清理。”
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慕容凯不快,也可能是慕容大将军见惯了那些低三下四,阿谀奉承的官员,突然看见一个异类有些不适应。
他虽然只是三品的武卫大将军,但因是江太师心腹爱将,那些二品的地方官和云都官员见了都低眉顺眼,恭敬拜服,就连某些一品大员,也只敢笑眯眯地叫一声慕容老弟。所以眼前的谷云仓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个迂腐的读书人,自以为有一身傲骨。
谷云仓的所行所言,倒也让他挑不出毛病来,慕容凯只好闷闷地点头说道:“那就请这位谷大人到太守府衙去,本将军有话要问你。”
说罢慕容凯挥鞭打马向前,亲卫骑兵簇拥着他朝正街道而去,城中饥贫百姓纷纷躲闪到废墟角落中。谷云仓被马蹄荡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依然端正身体不急不缓地跟在队伍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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