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年敲着桌子说“我们是出不去这个圈子,但是他们可以进来。笔神阁 bishenge.com”
容晏摊开手“我们出不去,如何让他们知道我们在云都?”
门外传来敲梆子吆喝的声音“卖糯米糕来,卖糯米糕来,又甜又软的糯米糕来!”
“有了。”林祈年伸手一拍桌子“你等我一下。”
他推开房门走出,穿到跨院里,管家李林连忙迎了上来“老爷,怎么了?”
林祈年低头瞅了他一眼,这才几天时间,就改称呼了?他才刚二十出头,这些人竟想让他养老?
李林也看出他脸色不善,讷讷地闭上了嘴,林祈年指着门外说“把那个卖糯米糕的叫进来。”
挑担的汉子被叫进院子,头上扎着方巾脸色蜡黄,肩挑的两个箩筐上苫着白布。
林祈年问他“你这糯米糕是怎么卖的?”
“回禀公子爷,都是已经切好了的,一块儿三文钱。”
“行,你挑着担子跟我进屋。”
管家李林看不出什么异常,转身钻回厢房去了。林祈年把人带进堂屋,分钟后,这小贩挑着担子走出,身形拔高了许多,走路也不那么稳当。
第二天上午,林祈年、容晏和奚照月他们在附近酒楼的雅间里见面了,虽然阉党防范宽松,他们还是做了防备。
奚照月一行来了三个人,等店小人倒了茶水离开后,三人连忙向林祈年拜伏,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别拘礼数,起来说话。”
奚照月仍是抑制不住兴奋,感慨说道“我们在云都,心中都不敢期望何时能见到主公,此番相见实在是意外惊喜。”
林祈年瞅了瞅奚照月的脸,半开玩笑说道“云都的米水都很养人,你比以前越变漂亮了。”
奚照月脸颊一红,竟然低下头去。林祈年心中发瘆,心说这个名字是不是给他改错了。
林祈年不再旁骛寒暄,直奔主题说“我的行动被限制了,所以驿馆那个院子的地址你们记下来,将来有什么事情想要上门汇报,扮作小贩的样子到外面叫卖,吆喝词稍微修改一下,重要事件就卖苏家馄饨,紧急事件就卖苏家面条。”
三人仔细聆听,把他说的话都牢记心中,连连点头。
“接下来有件事儿要你们去办,云都城外有个五庄观,高凌云妻女应该在观中藏着,你们找个机会把他们接出来,再想办法送到曲门。如果有难度或者是紧急情况,就过来找我。”
高家妻女的命运让他想起了自己和姨娘的逃亡之旅,他们一家的性命是恩公用命换来的,如今自己也开始充当救护者的角色,他希望能把他们救下来,不让高凌云绝后。
三人郑重应诺,表示尽快完成主公交代的第一个任务。
林祈年容晏别过了三人,回到了小院之中。
他的猜想果然没错,阉党对他这个五品将领并不重视,以前是因为他身在边关,手中握兵,如今对方要把他的立足资本据为己有,至于他这个人,就像破烂一样不值一提。他到云都已经六七天,却没有一个阉党官员上门来看他,包括那位曾经的宣威使李纲大人。
为了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有功利心的边关将军,林祈年也特意跑到云华台转了两圈,询问一下江太师何时召见,但这云华台的看门人比皇帝身边的太监还可恶,趾高气扬俯视睥睨,难道五品官在他们眼里等同草芥?
“没有名帖,也想进云华台,滚蛋,一边儿去!”
林将军只能淡然地笑笑,转身离去,突然间他停住脚步,后背有针刺般的感觉。猛然回头望向了簇拥在万千殿阁中的高山,山顶上有一建筑飞檐斗拱,格局清奇,雄浑而不凡,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那里,而是山边悬崖上的黑影。
距离如此远,他只能看到一袭黑衣,但从轮廓来看,此人削瘦而高耸。林祈年只能靠猜测,认为这个人刚才是在看他,他也不去深究此人是谁,也许有一天上了云华台,他会见到的。
林祈年返回到小院门口,看到外面拴着一匹马,马色纯紫,鞍鞯皮质精美,纹饰华贵,光瞅这匹马,就知道主人身价不低。
他嘴角歪起一丝笑容,想不到还有人来看自己这个即将下台的五品将军。
林祈年走近院子里,口中边说边朝堂屋这边儿走来“是谁来看我了?”
进门一看,却是身形如青松,气质如璞玉的云都四公子之首,风临江。
他转身朝林祈年长躬作揖,表情雍容客套地说道“风临江,拜见林将军。”
林祈年淡然一笑,拱手致意。他知道这个人,他与谁的关系最为疏远,越是礼仪周全。
容晏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有些怪,那种愧意就像是小媳妇儿被丈夫抓住了与人偷情。
没等林祈年探问原因,风临江已经给出了答案“林将军,非常抱歉,在下想请容世子到府上一叙。”
原来是因为这个,林祈年有些想笑,很多人都是拿自己立场的来猜想别人。容晏和大多数周国文人一样,把风临江这样的文坛领袖当偶像来崇拜,以为自己也需要接触这样的人来撑脸面。
容晏因为风临江来拜访自己,却不是来拜访林祈年,所以担心他的自尊心受不了。
林祈年自认为大可不必,首先他不是文人,对什么文坛领袖没什么概念,其次他算不上古人,对文人标榜的某些东西,仅仅是欣赏,并不景仰。
就算容晏几乎知道他所有的秘密,却也不能够真正了解他。
他大度地以拱礼笑道“容世子,你们文人的事情,我一个武夫就不掺和了,快去快回。”
风临江附和着笑道“林将军果然洒脱。”
两人并肩走出房门,站在旁边一直没插嘴说话的姚子政,抬起他那瘦猴似的脸,抽动着脸颊对着风临江的背影说“此人名太高,实略微不符,但就算子政的才学智谋比他高,却也不如他。”
“这话怎么说?”林祈年刚问出口,便想明白了。姚子政非常自知,他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儿。可能是因为家世,相貌的原因,才学虽高却声明不显。虚名虽空泛,却是一种战略资源,再加上一定的才学相印证,成事更容易些。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有名气助力的低才华,完胜没有名气的高才。
巷子深处的酒就算再香,也干不过畅销全国的二锅头。
林祈年看着这位削瘦的军师微笑说道“我在你的话中听出了郁愤。”
姚子政主动上前一步拱手“虽然子政对这风临江有芥蒂,但依然劝主公能招揽此人,仅凭他的名气和号召力,也可使主公从者云集,如虎添翼。”
林祈年捏着下巴沉吟道“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但这个人有道德洁癖,本将军杀心太重,动机不良,不符合人家的辅佐标准。”
他低头细思,像是自言自语“我是在寻思,容晏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值得他如此看重?”
姚子政点头沉吟,脸上神色微变,心头却如波涛翻滚般震惊,似乎有话不吐不快,却硬生生按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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