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明微被房间外传来的上下楼声音吵醒,这里的隔音真是差得离谱,他翻了个身,可翻到一半便发出一声哀嚎,好痛,全身上下都酸痛,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这床怎么这么硬?他的位置怎么这么低?
“嗯?”明微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他怎么睡地上?
“喻朝汐!”明微怒吼一声。
喻朝汐伸了个懒腰,声音沙哑:“大早上的吼什么呀?”
“你干了什么?你怎么在床上?”明微咬牙切齿,精神不少。
“哎哎,怎么说话的?别污人清白,是你自己滚下去的,不关我的事哦。”喻朝汐微微抬起头。
“鬼会信你。”
“管你信不信。”喻朝汐翻了个身,拒绝交流。
“还睡?”明微质疑。
喻朝汐不耐烦地坐起身来:“好啦好啦,马上出发去救你梦中情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微翻白眼。
两人临走前把房间收拾了一番,喻朝汐把钥匙悄悄还了回去,旅馆里从始至终没人见过他们。
这个小镇叫做霞慕尼,虽然已经是法国的地盘,但是在边缘,没有机场,就算有飞机他们两人短时间内估计也不敢坐,好在还有去巴黎的火车,只是速度肯定不如飞机,应该要坐很久才能到。
小镇很漂亮,到处都是鲜花,抬头总能看到远处雄伟的雪山,所以日出总是姗姗来迟,但当其恰好落在勃朗峰上将白雪映照成金黄时,又会让人觉得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如果没有昨天的经历,明微会很喜欢这副画面。
“某人昨天说梦话喽。”喻朝汐突然道。
明微愕然:“我说什么了?”
“真要我说吗?你可能会不好意思。”喻朝汐脸上浮现奸诈的笑容。
“呃……那你还是别说了。”
“能理解,可能你梦到自己在找陈璃画,所以只是在不停念叨她的名字罢了,倒没有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不免让人失望。”喻朝汐摊手。
“感觉你在骗我。”明微目光狐疑。
“要是有手机我就给你录下来了,等见到陈璃画还能让她也听听。”喻朝汐哼笑。
明微控制不住自己的脸蛋正在发烫,他居然会说这样的梦话吗?那在学校的时候会不会也说过?如果被吴可非听到得多尴尬?
四周的人似乎都在谈论勃朗峰上的空难,这里有一些中国游客,甚至有些店铺的老板就是中国人,所以明微听得懂他们说的部分,摆放电视机的商铺播放的基本都是关于此事件的新闻,这让明微在某台正在说汉语的电视机前停了下来。
以前在新闻上看到遇难人数时其实很少有实感,可当自己与遇难者产生联系时呢?若是当他们在自己眼前消逝呢?
二十四,这对明微来说不是数字,是一条条因他而死的人命,这其中牵扯到多少家庭,又有多少人悲痛欲绝,明微越深思越沉痛,他对那些要他命的人还是一无所知,哪怕是湿婆都从未如此让他怨恨,这些人一定会付出代价,如果能为连根拔起这一密教出一份力,他义无反顾。
霞慕尼火车站,喻朝汐观察了一会,找到了通往巴黎的火车,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所以人流量并不太大,两地之间不知能否算是长途,虽然横跨大半个国度,但放到中国也就那样,只要上了车就不再查票,运气好的话他们应该还能找到座位可坐。
要是组织知道喻朝汐的神谕用来逃票不知会作何感想,诚然他们当下身无分文是特殊情况,但是这姑娘看起来可是惯犯了,明微则是迫于无奈才跟她同流合污。
列车启动,两人坐在车厢内,匆忙离开这座美丽的小镇,倒没什么不舍,本就因意外萍水相逢。
“报告队长,我们使用生命探测仪搜寻了一夜,勃朗峰附近的雪山没有找到任何人类生命迹象。”
IACO巴黎分部,众多电子屏幕前站着几人,听着来自后方特工的汇报,吴可非等人与叶佳欣都在,周唐林也是其中一员,其实从学校离开后,他就已经马不停蹄赶来巴黎,这座城市早就上了全球事件监测部门的重点关注名单。
正如其名,这是一个监测全球范围内几乎任何事件的部门,直接听命于周唐林,姜云偶尔代为管辖,与情报部共享资讯,小到动物失踪,大到气象灾难,所有数据都必须监测到位,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意味着密教的存在。
而巴黎,在周唐林的判断中已是乱象丛生,人口失踪立案不多,警方自杀倒是不少,最惹人注目的自然就是巴黎圣母院的大火,所以作为IACO的老大,周唐林哪有休假可言?
他一脸凝重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听着汇报。
他们想不明白,遭遇空难的两个人怎么能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还是说这也是密教的目的之一?
“飞机的应急舱门是开启的,所以失踪的两位或许在飞机尚未撞毁时便逃离,但……以喻朝汐神谕者的能力,恐怕完全不足以应对那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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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反倒希望明微和喻朝汐是被密教抓走了,这样至少能保证活着。
“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心。”周唐林捏着太阳穴,最近噩耗连连,现在连明微都生死未卜。
“向山脉周围的城镇扩大搜索范围。”叶佳欣只好这样吩咐下去,做最糟糕的打算,哪怕两人真的不幸遇难,至少要找到的遗体。
明微那小子应该不至于就这么死掉吧?周唐林原本站得笔挺的身姿突然泄气不少。
“密教露过脸的几位神谕者能查到更具体的信息吗?”周唐林神色疲惫对几人问道。
叶佳欣汇报说:“将飞机劫来巴黎的共有五人,除了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没有展现出神谕之外,其余四人皆为神谕者,一个抱着布偶的小女孩,九岁,澳大利亚人,曾被医院诊断脑死亡,她的父母居住在澳大利亚,并且不知道考拉还活着,考拉是她的代号。”
“剩下三人其一是司机兼飞机驾驶员,美国人,代号海雕,按照明微和兰斯洛伊等人的描述,神谕应该是操控风,还有一俄罗斯人,黑熊,神谕是操控重力,最后一个代号白鲟,能够使用照相机将人定身,中国人。”
“此外我们逐一排查过巴黎和佛罗伦萨的所有机场工作人员,在一些工作人员的后颈处发现一个由卢恩字母组成的符号,并且他们都失去过部分记忆,经我们的卢恩专家鉴定,的确是用来操控他人的符文,或许失事飞机的机组成员中也有这样的人,平日里是正常的,被操控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
电子屏幕上同时出现几人的面部信息以及几张刻画有卢恩字符的后颈照片,字符的刻画如出一辙,就像是“X”在右上角多点了一笔,叶佳欣接着说:“四位神谕者距离上次使用真实身份都有些年头了,不过已经将他们的照片提交给了巴黎市政厅,现在城市中所有的交通都被监管,所以可以确定他们还在巴黎。”
兰斯洛伊有些疑问:“要跟政府合作吗?”
叶佳欣摇摇头,“只是共享部分信息而已,这伙人闹这么大,还大摇大摆降落在巴黎机场,全世界都以为他们是恐怖分子,官方必须要做点什么安抚人心,当然,如果真能帮到我们就再好不过了。”
周唐林沉思了片刻,“如此专业的队伍,四处渗透的势力,这是一个蛰伏已久的密教执行的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可目前他们只带走了我们一名神谕者,制造一场空难,空难中有两名IACO成员,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显然这正是大家疑惑的地方,诚然这一密教的确害死飞机上的乘客,可这又怎么会是密教如此大费周章要完成的事情?甚至不惜闯入IACO的目光中,这很少见。
“格洛丽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叶佳欣见她一直背靠墙壁想些什么,吴可非也看向她。
格洛丽亚双手环抱胸前,说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得太复杂了?有可能目前失踪的三位正是密教的目标。”
这一推论令人陷入思考。
“从旁观者的角度,这场空难并不值当,密教控制的棋子潜伏了不知多久,有太多太多能对我们组织造成更大损失的时机,可这场空难中只有两名成员,其中一位甚至不是神谕者,但我反倒认为他们的目标正是明微,喻朝汐因为未可知的原因根本就不在乘客名单上,所以在密教的计划中,原本就该只有明微一人。”
格洛丽亚看了一眼吴可非,说:“即便我调查过,仍然并不完全清楚明微和陈璃画的关系,至少表面上不错,出事前也一直待在一起,而他们两人正巧是有所秘密的两人,陈璃画的神谕一直是秘密,明微明面上没有神谕,却也有过几次难以解释的表现,他的失踪正好印证了这点,毕竟空难怎么想都是奔着夺命去的,我猜他并没有被密教劫走,而是活了下来,只是与组织失去联络。”
推理十分清晰,周唐林当然希望这是事实,可仍有疑问:“按照你说的,这密教好像比我们还要了解他们两个。”
格洛丽亚微微点了点头,“所以偏偏是AZ913这趟航班,虽然很费解,但密教明显知道带走陈璃画,明微一定会动身,哪怕不被允许,而且明微亲口说当天那位代号黑熊的男人想要杀死他,至于明微如何化解的危机,则又是一个秘密。”
果然出人意料的结论其推理过程总是精彩,这样至少可以对明微和喻朝汐的性命稍稍放下心。
秘密吗?每个人都有吧?
吴可非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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