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黄巾军也罢,官军也罢,这场临近尾声的战役只剩下最后一场战斗,胜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在大势面前,黄巾军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
王焕没有能力阻止官军上下一心的攻势,仅仅不到半小时的一轮进攻,守城黄巾军就已经死伤过万。
相比官军久经沙场的士兵以及配备精良的装备,乌合之众的黄巾军就像一头被斩断利爪,拔除尖牙的猛兽,只能靠数量优势来运转庞大的“身躯”做最后的无谓抵抗。
王焕在凌菲和几个军刺战士的陪同下登上箭塔,眺望内城颇为壮烈的攻坚战,官军奋不顾身只为了能够快速结束战斗从而前仆后继爬上云梯,登上城墙,在城楼上展开厮杀。
黄巾军似乎遇弱则弱,遇强则强,面对官军有序的进攻,黄巾军需要四五个人才能抵挡住一个官兵,他们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有一条生路,此时被逼无奈,只能拼死作战。
一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另一边困兽之斗,背水一战,从远处看去,宛城内城硝烟弥漫,喊杀震天,灰白色石砖砌成的城墙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生命结束时留下的腥红鲜血。
足足半小时的进攻,官军终于拿下了城墙制高点,孙坚在攻城时负伤,已经从城楼上退了下来,朱儁下令弓箭兵占领制高点,对内城覆盖射击。
早已准备好的火油配合上羽箭,2000多弓兵连续射击近半个小时,内城一片火海,放眼望去,除了熊熊大火之外遍地都是残肢断臂,内城情景可谓惨绝人寰。
“哎!”
听到王焕的叹气声,凌菲拉起他的大手问道:“为何哀叹?”
王焕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小城方向,微微说道:“这么打仗虽然显得壮烈,上报朝廷时也可以博得同情或者好感,只是不知道今天又要死多少人……”
凌菲沉默不语,只是加大手上力道,紧紧抓住他的手掌。
哑巴急了也哇哇,兔子急了也咬人,黄巾军最后3万余人在防守战中以伤亡过半的惨重代价通过巷战扭转败局,用尸体铺垫出一条反攻之路,黄巾兵求生无望,慷慨赴死,爆发出强大的战意。
攻入城内的5000官军伤亡近千人,朱儁眼见黄巾军杀红了眼,下令打开城门迅速撤军,持续了近5个小时的攻坚战以黄巾军惨胜落下帷幕,双方再次进入对峙阶段。
朱儁一把大火除了焚毁小城大量房屋,还烧掉了黄巾军本就为数不多的粮草,与此同时,周边大量义军得到确切情报,朱儁大军已经将宛城包围,争先恐后率领人马赶来支援。
痛打落水狗还能有好处拿,这种事谁都愿意干,王焕看着各地前来支援的义军每一支部队都比自己这支义军人数要多,装备要更为精良,不过他们的到来只是锦上添花,仅仅是为了捡一点军功才赶来支援。
面对以这种方式前来支援的义军,朱儁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小算盘在算计什么,只是有近3万人的义军支援,虽然不敢说真枪实弹打仗时靠得住,但至少能在气势上能够压制住残存的黄巾军。
围城第5天,城内的黄巾军已经弹尽粮绝,有些丧心病狂的黄巾兵已经开始吃死去同伴的尸体,战争总能暴露出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可以把任何道德撕碎,话又说回来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第7天,朱儁强势命令义军配合官军强势攻城,每支义军部队均编入一支官军部队,胆敢后撤者,杀无赦。
本来只想捡点残羹剩饭的义军不得不硬着头皮配合官军攻城,王焕也无奈的带领全营战士加入到战斗中,不过朱儁还是比较厚道,把他的义军部队安排在后军,作为垫底的后备部队,前军中军拼光了才到他上。
朱儁身为朝廷大将,他何尝不知道王焕爱兵如子的心理,他之所以敢这么强攻,急攻黄巾军最主要的就是手下士兵只有小部分是自己的嫡系部队,其余大部均是朝廷军队,即使打光了,他也不会太心疼,无非就是等待朝廷拨兵的过程中会延缓平乱进程而已。
攻城不到一小时,疲惫不堪饥寒交迫的黄巾军溃败,韩忠率众投降,宛城之役经过3场惨烈的战斗宣告结束。
官军最后剩余兵力不足2000,孙坚所部这次是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不到300人,黄巾军9000余人弃戈投降,在义军部队的协助下,所有俘虏全数被关押在宛城内。
首恶韩忠被捆在宛城大牢内,身体被五条铁链牢牢锁住,脖子、双臂、双腿被铁铐索得纹丝不动,头发散乱的覆盖住满是血垢的沧桑面庞,衣服从内渗出一道道血印,一看就知道受了大刑伺候。
朱儁没有打算杀韩忠,把他押回朝中可比交回去一个首级功劳大得多。
牢房内,朱儁身后跟着徐璆、张超、秦颉以及孙坚等人。
“还不肯告诉本将其余黄巾部所在何处吗?”
“呸!”
韩忠费力的吐出一口血痰,耷拉着头,沉默不语,这已经是投降第三天了,经过鞭刑、贯耳贯鼻、烙铁等重刑,朱儁还是没能撬开他的嘴。
韩忠抬起头,虚弱的看着朱儁,小声说道:“想知道……就…就让义军统领来问我……”
即将转身离去的朱儁听到三天以来韩忠第一次开口说话,回过头疑惑的问道:“义军统领如此多你要见哪位统领?”
韩忠微微抬起头,睁开已经被打肿只能半眯着的眼睛,看着牢外的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王!焕!”
众人闻言顿感大惊,朱儁心里咯噔一下,暗想:难道他俩有什么关系?
其余人的想法与朱儁此时的想法大同小异,朱儁没有言语,带人迅速离开。出了牢房,手臂缠着绷带的孙坚急忙问道:“将军,莫不成王焕小儿与此贼有勾结?”
张超也附和道:“我也曾听闻王焕在庐江时被查出与盗匪勾结,后不知何故,被刘正礼所平息,虽不知真假,但有传言说刘正礼是想利用王焕打造战车,从而为王焕洗脱罪名。”
朱儁想了想说道:“不对!王焕于本将有救命之恩,何况攻打宛城他是第一个前来支援的,而且他和贼人韩忠有勾结何故帮助我军攻陷宛城?”
秦颉朝朱儁施礼后说道:“将军,韩忠此人阴险狡诈,曾用计害死下官妻儿,下官恨不得食其肉枕其皮,此时临时所言难保不是为离间我军而说。”
孙坚反驳道:“荒谬!即便是离间,诸君贵为太守、郡长、校尉,为何不离间诸君反而离间一个可有可无的义军统领?”
朱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好了!把王焕叫来让他去审韩忠,是何缘由一问便知!”他深知如果得不到确切的情报,朝廷不会给他增加兵源,到时候拿什么去建功立业?
王焕在帐中休息,朱儁的亲兵传来命令后让他感到不安。
一个反贼头子被俘后经过严刑拷打死活不肯说出情报,偏偏说什么必须要自己前去才愿意说,这不是明摆着挖坑让自己往里面跳吗?
王焕已经能想象出朱儁等人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特别是孙坚,如果给他扣上一个私通反贼的罪名小命就难保了。
带上陆锋心情忐忑的跟随着朱儁亲兵前往牢房的途中心里暗骂道:妈的!韩忠你特么拖谁下水不好非要拖老子!要死你也拖上孙坚啊!让老子去算怎么回事?陷害我?
这坑,他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跳进去有可能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不跳的话更有人会怀疑他和韩忠之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韩忠再突然脑子发热乱说一气,那时候可就不是泥巴掉裤裆了,直接就是屎掉裤裆,铁板钉钉的屎!
来到牢房外,几位将军的表情和王焕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孙坚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他真的和韩忠有勾结似的,唯有朱儁虽然持怀疑态度,但还是以上级对下级的口吻下达审问俘虏的命令,言词还较为平和。
王焕领命后想了想,看向秦颉,想起来军刺战士之前对他汇报过韩忠和秦颉的过节。
秦颉,字初起,荆州南郡鄀县人,黄巾之乱爆发时,荆州南阳郡黄巾军首领张曼成攻杀太守褚贡。江夏都尉秦颉临危受命,继任南阳郡太守的职位,负责讨伐黄巾军。
当他回到南郡时才发现转移一家老小时自己最为宠爱的一个小妾以及孩子死在黄巾军的屠刀下,抓到俘虏询问才知道,当时带军攻入城中的黄巾将领正是韩忠,城破之后,小妾被黄巾兵奸杀致死。
所以他才对黄巾军恨之入骨,这件事朱儁军中的将领也略有耳闻。
想到这,王焕心生一计,对朱儁恭敬的说道:“将军,在下有一个要求,不知将军能否答应?”
朱儁疑惑的问道:“是何要求但说无妨!”
王焕看向面色不善的几位将军,缓缓说道:“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嫌疑,在下斗胆想请初起将军与在下一同进入牢房审问韩忠,不知可否?”
朱儁凝重的脸色得到一丝缓解,露出微笑,朝秦颉问道:“初起意下如何?”
秦颉微微施礼,回答道:“谨遵将军将令!”
得到朱儁的允许,王焕带着秦颉迈步走进牢房,通过昏暗的通道,跟随看押牢房的士兵来到关押韩忠的牢房。
听到外面的声音,韩忠抬起头,看向牢外的两人,似乎早就认识王焕一样说道:“你叫他出去,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王焕无奈的耸耸肩,摊手说道:“别!别!别!如果秦太守离开,只留下我一个人审你,我怕到时候我才出去马上就有人审我,要说什么就快说吧,告诉我你们其他渠帅大概都在哪些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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