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灯 033章你怕么

    意料之外的大婚，总该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才对的起这个形容，只是这些事情发生的太过于意料之外以至于将白鸯逼上了一条奇怪的路。

    这条路之所以奇怪，是因为衡原始终认为白鸯是未明，在他的强烈坚持下白鸯不知道是不是久病初愈神智不明还用这个身份同他周旋了好些日子。

    她伤心欲绝，衡原却欣喜若狂。欣喜若狂的神君很容易就走漏风声，比如他告诉她散魂玉的功效无比显著，他怕她的魂魄纠缠未明还多添了分量，所以一年之后无论神佛的魂魄也该散干净了。

    他说，未明，这是我对你的心，你要不要？

    白鸯顺着他的话木讷地点头，她想偶尔看看他的笑容也很好。可假装的毕竟是假装，假装是需要看心情的，白鸯长期出于未明的阴影下心情无法茁壮成长，即使每天沐浴着衡原的笑容也不能健康，所以她不想沿着那条奇怪的路再走下去了。

    姻缘里一旦出现谎言那么这段姻缘就会往畸形的路上发展，除开那些守着畸形的爱活一辈子的人例如衡原，大家宁愿疼痛也要纠正这段错误。在白鸯痛苦的纠正下，衡原很快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白鸯的行动坐卧还是和蛮荒时没有分别，他从她身上再也看不见未明的影子。其实冥界离钩吾山很远，他对未明的印象除了惊鸿一面就是未明每年到三界尽头大过海畔查看两仪钟时偷偷地去看一眼。

    那么他所谓的不对劲都是他假想出来的，于是他开始纠正白鸯的行为，一旦发现和他所认为的未明的行为不同就会冷落白鸯，所以造成了二皇子夫妻的关系时好时坏。

    也许是衡原的诚心太过诚恳，也许是散魂玉的功效时隔数年后终于有了作用，有一日未明的魂魄当真取代了白鸯。只是时间格外的短，衡原说不了几句话未明的魂魄又深深地躲起来，避开了他的纠缠。

    癫狂的人一旦看到了希望就一发不可收拾，势如破竹锐不可当。衡原开始重新对付起白鸯的魂魄，他觉得只要将白鸯的魂魄撵出去未明就会回来，回来和他长相厮守。

    散魂玉没有作用就找别的替代，刚开始偷偷地下在白鸯的饭菜茶水里，后来被白鸯发现了索性正大光明地叫她吃下去。

    她不肯，他就会握住她的下巴一口一口将驱魂的汤药符诀喂给她喝。她反抗，他就任由她拳脚相加，甚至让她使上仙力将他的元神打伤绝不还手，长此以往败下阵来的还是白鸯。

    她独自生活惯了，没有族人心疼她，她也不会心疼自己，一个不会心疼自己的姑娘那么心疼的一个神君如何下得了手打残了他？所以她放弃了反抗。

    可是她又不能听之任之，于是那一天衡原又将滚烫的药汤给她喂下去后，她开口，声音支离破碎：“我将我的魂魄和未明的缚在了一处，你散了我就是散了她，你怕么？”

    回答她的是满屋子的杯盘狼藉和衡原踉跄而出的背影，那一天是她嫁给衡原整整五万年。五万年里她最怕失去衡原，如今什么都不怕了。

    未明的魂魄最终彻底清醒了过来，但是没有想要喧宾夺主的意思，因为未明很怕衡原的纠缠。

    白鸯觉得讽刺，她爱衡原得不到他的心，衡原爱未明也得不到她的心。这算是大仇得报么？并不是，因为他们都被死死地串在一个怪圈上，逃都逃不掉。

    原以为她这一生就要在这种无休止的纠缠里虚耗至死，结果冥君寿宴这一日崇时带着疏梧来赴宴。未明想要摆脱她，损耗微弱的神力屡次给疏梧送信。

    这本应该是白鸯希望的，可未明离开后衡原如何待她不言而喻，她觉得不甘心，一面万分痛苦一面却又横加阻拦。

    同时衡原也害怕，一则疏梧与未明有情仇，说不定会帮白鸯；二则未明一旦离开就会回到崇时身边再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需要崇时的陀罗尼心瓶将白鸯的魂魄彻底打散，未明占据这具身体后即使想走也来不及了。

    心瓶法力无上，白鸯深知躲不过这一劫，宁愿和未明的魂魄同归两仪钟也不愿让衡原称心如意。

    那时她才知道，她对衡原至死不渝的感情在纠缠和不甘里消磨成了陈年浮灰，风一刮就散了。唯余一些倔强的渣子练成了一副心魔，不死不休。

    白鸯说完这些，仍旧取了木梳子来梳头，“疏梧姑娘，我这里再没有可隐瞒的。我欠姑娘一条命，是取是留全凭姑娘一句话而已。”

    疏梧从椅子上跳下来点点头，借着惨淡的烛光看帷幔后的白鸯，这本是个可以把情绪摆在脸上的姑娘，只是衡原不爱她。

    因为不爱她，所以忍心伤她至此，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