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姜太后的危机似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解除了。
然而还不待邬八月缓一口气,从悦性居而来的源源不断的赏赐又让她提心吊胆了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太后位居高位,自然不会对她献殷勤。
可姜太后这样诡异的行为更让她如坐针毡。
段氏倒是乐见邬八月得了姜太后青眼,几次用膳时夸赞邬八月聪慧。
而一心想要邬八月嫁个家世一般的夫婿的贺氏自然不满邬八月未听进她的话。
可怜邬八月,有苦说不出。
想以染疾的理由躲几日清静,偏偏父亲又是太医,一把脉便能得知她是装的。
这段时间对邬八月来说当真是度日如年。
终于,难熬的日子过去了。
八月二十八,钦天监择定的回京日,宣德帝御驾起程,众位王公贵族,朝廷大臣相随,浩浩荡荡地往赴燕京城。
邬八月和邬陵桃同坐了一辆车辇。
邬陵桃额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留着难看的疤痕。
一向在乎自己容貌的邬陵桃却没有很着急地给自己用上玉舒膏。
邬八月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出声相问。
她正在车辇中捣鼓着香薰球,寻思着要往里装什么样的香料。
马上回京了,曾祖母那儿是必定要去请安的,到时候送上点儿小礼物,曾祖母定然会很开心。
邬八月一边想着,一边侧头问邬陵桃。
“三姐姐,你准备了什么东西给曾祖母带回去?”
邬陵桃正摇着菱扇,颈间沁着一层细腻的汗。
“曾祖母就喜欢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我到时候自己做点儿小点心给她老人家端过去。”
说到这儿,邬陵桃撇了撇嘴:“要能不去给曾祖母请安,我还真不乐意去。想也知道东府的人定然是一副嘴角能翘上天的得意模样。”
邬八月笑了一声,正要答话,车辇外朝霞却轻轻敲了敲车壁,撩起车侧薄纱一角说道:“三姑娘,陈王爷给您送了一篮果子来。”
邬陵桃摇扇的手一顿,邬八月贴过车壁去道:“陈王爷亲自送来的?”
朝霞应了一声。
“陈王爷亲自送来的,不过这会儿他已经走了……陈王爷说,这篮果子是他亲手摘的,都是些山野之物,但能解渴,希望三姑娘不要嫌弃。”
邬八月看了邬陵桃一眼,见邬陵桃轻轻摇头,她便低声对朝霞道:“你让人给陈王送回去,就说多谢陈王一番美意,只是那么多也吃不了,三姐姐就拿了一个尝尝,其余的给小郡王和小郡主尝尝鲜。”
打发走朝霞,邬八月看向邬陵桃。
“做什么这般瞧着我?”邬陵桃轻笑一声,靠在了车后壁上。
邬八月轻声道:“三姐姐,你现在和高二哥的婚事还没有退……陈王每日都会送这样那样的东西来,三姐姐你时接时不接,这样欲擒故纵,对你的名声有损。”
“名声?”邬陵桃微眯了眼:“我注定跟陈王是要纠缠不清的了,还管什么名声?兰陵侯府知道了更好,早一日退亲,我早一日放心。”
邬八月沉默半晌,又问她道:“三姐姐想过高二哥吗?”
邬陵桃微愣,然后好笑地看向邬八月。
“你想太多了,八月。”
邬陵桃温温地笑着:“高辰书要真是因为这桩婚事被退掉而一蹶不振,那他真称不上是个男人。至少没他大哥有血性。他若是能因为陈王抢了他未婚妻而生了报仇心思,或许我还会对他高看那么一眼。不过——”
邬陵桃讽刺地挑眉:“大概他这辈子都没那能耐。”
“高二哥温文尔雅,气质高洁,三姐姐未免把高二哥想得太不堪了。”
邬八月虽然没有真正见过高辰书的面,但印象中,高辰书却真可谓是个谦谦君子。
邬陵桃即便是她的三姐姐,这样言语诋毁高辰书,仍旧让邬八月忍不住开口反驳。
“八月,我接触兰陵侯府的次数,远比你多。”
邬陵桃淡淡地看了邬八月一眼:“你当我执意要毁了这桩婚事,单只是因为高辰书断腿,失了继承爵位的资格吗?不,那或许是最初的原因,但后来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的态度,让我明白要退婚事绝对不可能。”
“三姐姐说过了,退婚是因为兰陵侯夫人。”
“对,兰陵侯夫人。”邬陵桃坐正了身体,后背笔直。
“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深宅妇人。”
邬陵桃冷笑道:“我可是亲眼瞧见,就因为一个伺候的丫鬟碎嘴说如今高辰书出事,兰陵侯夫人必然会无暇东顾,兰陵侯爷那边可以见缝插针,想趁机在侯爷面前露露脸。就这么一句话,兰陵侯夫人私下里吩咐了她身边的老嬷嬷,将那个丫鬟给悄无声息地药死了。”
邬陵桃停顿了下:“然后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我寒暄起家常来。”
邬八月并不太信。
“南山馆内的人也是有定数的,莫名其妙一个丫鬟中毒死了,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所以我才说,兰陵侯夫人了得。”
邬陵桃放下手中的菱扇:“不过是个丫鬟,没了也就没了,侯爷不会多嘴问内宅之事,顶多是与那被毒死的丫鬟有些交情的奴仆私底下说说,那也不成气候。但兰陵侯夫人却是将这根源都给抹了。从开始要这丫鬟的命起,一步一步都仔细地规划了清楚。所有人都认为那丫鬟的死是她自己吃错了相克的东西,所以才中了毒。没有一个人怀疑那丫鬟的死因。”
邬陵桃沉了沉声:“兰陵侯夫人吩咐她身边的嬷嬷时被我不小心听到了,后来我打听过,南山馆里的人都不再主动提那丫鬟的事。毕竟死在清风园,也那是一种晦气。”
邬八月捣鼓香囊球的手放了下来。
“所以我不得不联想起静和长公主所生的三个孩子。”邬陵桃道:“静和长公主的次子出生即殁,她身死不足三月,如今的兰陵侯夫人就进了门。然后又有兰陵侯长子远赴漠北,平乐翁主御前失仪削发为尼。这前后一联想,若都与兰陵侯夫人有关,她那心机城府,该有多深?”
邬陵桃轻吐了口气:“我怕极了,所以兰陵侯府的门,我绝对不会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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