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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行至中途,打开仓尼洞人的书信,除外面注明下手日期,去的路径外,另外还嘱咐了几句。Δ二人参详了一阵。胖头陀道:比如里面写到石不追。石不是人名,便是人姓。诸葛师兄曾说幻术老妖手下有一恶徒,名叫石唐,恩师命我等如遇上将他打败,不要穷追,还可说得过去。其他的就不明白了。"文成道:"仓尼师伯预示先机,必有妙用,我们见机行事。"胖头陀道:"以前就为大意,才惹出乱子,还是谨记恩师手谕,彼此提醒的好。现在下手除妖,为期还隔一日。恩师既未禁止早去,我意欲留贤弟在此,先去探一探动静,并不下手,稍得着一点虚实,再与师弟同去如何?"文成执意不肯,定要同行。胖头陀无法,只得同了文成,一同进。
剑光迅,不多时,已经快到了地方。此处四面穷山恶水。岭内回环,参天蔽日,毒岚烟瘴,终年笼罩。离山千里外,还有少数山民,野外穴居。千里以内,无有人踪。除潜伏着许多毒虫怪蟒外,连野兽都看不见一个。二人盘空下视,见下面尽是恶云毒烟笼罩沟谷之中,百毒丛聚之区,此去须与盘踞此间的绝世妖人,决一生死存亡,还未深入重地,见着这般险恶形势,已经触目惊心。因二人都是初来,按照所示途径,一路留神观察。正待洞扣所在,忽见下面山突然一齐收住,现出一片大平扳。中间一孤峰,高出天半,四面群山若共拱揖。万崖断处,尽是飞泉大瀑,从许多高低山崖缺口泻将下去。从空中往下凝视,挂自天半,与地面数百条匹练,围摊在那一片平板上下,飞翔交错,涛声轰轰,无此壮阔,不禁大为惊异。
山石缝中,满生着许多草花藤蔓,五色相间,直似一个撑天锦柱,瑰丽非常。胖头陀、文成从一路毒烟恶瘴上面飞了过来,万没料到这山却有这般仙景。心中虽然互相惊异,因妖人在不敢出声,只围在峰的上面绕行观察。刚刚飞向西面,胖头陀一眼瞥见峰西北方高崖后,似有几缕彩烟。同了文成飞过崖去一看,那崖背倚平坂孤峰,十分高阔。崖前有种着一种不知名的花草。那崖壁光细如玉,纵横百十丈,寸草不生。一顺溜排列着三个大圆洞,不时有几缕彩烟从那许多小窟中袅袅飞扬,飘向天空。仔细一看,那彩烟好似并不随风吹散,由窟中飞出,在空中摇曳了一阵,又缓缓收了回去。飞行较近,便闻着一股子奇腥,知是妖人玄虚。再一细看,崖下那一片所种的花草,花色绿如翠玉,叶片层次井然。尤其是花的大小,叶的长短,与枝干高下,一律整齐,密集一处,在阳光之下闪动;又胖头陀暗想:"这些花田和这许多不知名的花草,分明人工种植。难道妖人吃人吃腻了,特意种些奇花来观赏?"
正在寻思之际,忽听一阵怪啸之声,起自崖后孤峰那边。二人连忙将剑光升高,往孤峰那面一看,只见峰脚南面一个洞中,走出几十个个奇形怪状的高矮汉子,面如白纸,没有一丝血色,相貌狰狞。他们随着为的断臂妖人行走,为的缓缓往前行走,宛如行尸,毫不自如,渐渐走到崖前。那断臂妖人先是口中喃喃,似念邪咒,倏地怪啸了一声。这些妖人立刻分散开来,站好步数,将足一顿,升起空中,与崖顶相齐。那为妖人忽然忙乱起来:时而单手着地,疾走如飞;时而筋斗连翻,旋转不绝。口中咒语,也越念越疾。余人随声附和,手中连连招展,舞起一片烟云,喧成一片怪声,听着令人心烦头昏。似这样约有个把时辰,日光略已偏西。那断臂妖人将手中剑一挥,只见一道绿光,朝空中绕了一绕,随即飞回。然后将剑还匣,取出背后麻幡,会合全体妖人,一声怪啸,起了阴风一阵,烟云尽都敛去,随幡指处,出一缕缕的彩丝,直往花田上面抛掷,越往后越急。二十四面妖幡招展处,万丝齐,顷刻之间,交织成一片广大轻匀的天幕,将下面花田一齐罩住,薄如文翼,五色晶莹,雾纱冰纨,光彩夺目。透视下面花田中,翠花金叶,宛如千顷金波,涌起万千朵翠玉莲花。若非闻着腥风刺鼻,目睹妖人怪状,几疑置身西方极乐世界,见诸宝相放大奇观。
二人知道厉害,各用手互拉示意,借着无形剑遁,盘空下瞩,连一丝形迹也不敢遗漏。
断臂妖人又长啸了一声,剩下的人都停了手脚,全往空隙上空聚拢,仍驾阴风,按方位立定,安排就绪。断臂妖人从空隙中飞身而下,降离崖前约有十丈,仍是单手着地念咒,手舞足蹈了一阵,先放起一团烟雾,笼罩濯身。口中又是念念有词,将手一撤,便有三溜绿火,朝崖上三个大圆洞中飞去。法才使完,更不怠慢,接着慌不迭地腾身便上。身才离地,崖前狂风大起,崖上三个圆洞中,先现出三个妖人:居中一个,眼射绿光,头胡须绞作一团,隐藏着一张血盆大口,两行撩牙,身有烟雾环绕,看不清,一望而知是妖人脑幻术老祖;右洞妖人,与先见妖人形象装束相似;左洞妖人,是个蛮僧,文成认得是西魔。忍不住正想和胖头陀说他来历,耳听下面吱吱连声,猛觉胖头陀将他拉了一把,意思叫他噤声,往下面观看。
就在这拨头转脸的工夫,文成往下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幻术老祖在洞前现身之际,崖上洞穴中,一阵乱叫,似万朵金花散放一般,由穴中飞出无量数的金蚕,长才寸许,形如蜜蜂,飞将起来,比箭还疾。那幻术老祖好似成心与断臂的妖人为难,突然伸出一张又细又长手臂,望空一指。上面妖人令到即行,毫不顾惜那断臂同门生死,各将手中幡指处,又抛出无数缕彩丝,将那空隙一齐封蔽。
断臂妖人也早知有这一场苦吃,飞得本快,眼看穿隙而上,忽见空隙被彩丝封蔽。文成慧眼看得最真,只见他满脸怒容,咬牙切齿,口中喃喃,待要施为。又见那天幕一面的同党,好似朝他用目示意,那断臂妖人才长叹一声,重又飞落下去。同时穴中飞出来的万千个金蚕,早如万点金星,朝天飞起。飞近天幕,似有畏忌,纷纷落下,飞入花田之中,食那金叶,吱吱之声,汇成一片异响。断臂妖人刚往崖前落下,一部分千百个金蚕,忽然蜂拥上来,围着断臂妖人乱咬。
断臂妖人想必万分畏惧幻术老祖,对这些并未炼成的恶虫,只用一只手护着双目,不但不敢伤害,丝毫也不敢抗拒,跪在地上,不住口喊师父救命。转眼工夫,咬得血肉纷飞,眼看肉尽见骨。连空中妖人见了这般惨状,脸上都含不忍之色,一则上下相隔,二则幻术老祖万分残毒,谁也不敢开口。还是西魔看不过去,朝着幻术老祖说了几句,似在代他求情。幻术老祖才狞笑了一声,厉声说道:"石唐,你须记住:今日我炼的金蚕尚未成形,已经这般厉害。异日擒到你那叛逆恶徒,须令他供我金蚕每日零碎咬啃,见筋见骨,再与他上药生肌,连受三年金蚕之若,才将他锉骨扬灰,消魂化魄。你也被我那日怒时咬去一臂,今日先给你稍微尝点厉害,你如学他背叛,便是榜样。今看西魔之面,将你狗命暂边饶过。"说罢,随手一指,一道绿光一闪,那些金蚕似有灵性,纷纷舍了断臂妖人,飞往花田之中去了。断臂妖人忍痛起身,已经浑身破碎,成了血人,咬着牙将身一纵,飞入南面大洞去了。
再看花田之中,那些金蚕真是厉害,耳旁只听蚕翅摩擦之音,与吱吱之声,混合在一起,震人耳鼓。花田里面,竟如一片黄金波涛,涌着万千朵翠玉莲花,起伏闪动。不消片刻,万马奔腾般轰的一声,千万朵金星离开花日,朝空便起。幻术老祖早有准备,突将手着地倒立,口中念咒,时而起立旋转。细长脖颈上,撑着一个大脑袋,乱摇乱晃。
倏地两手一搓,一条细长鸟爪般的手掌,往崖壁上密如蜂窝的小洞穴中连连乱指。血盆大口张处,喷出一道绿烟,飞向崖上。同时这些小洞穴中如抛丝般飞出千百万道彩气,仿佛万弩齐,疾如闪电,射往金蚕群里,那千万金蚕全被彩气吸祝每两缕彩气,吸住一个金蚕,挣扎不脱,急得吱吱乱叫,转眼工夫,全被彩气收入万千小洞穴之内。这时黄金一般的花田,已被这些恶虫将千顷金叶嚼**光,只剩一些翠绿莲花,分行布列,亭亭田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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