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着木槿花的华丽马车辕上,斜卧着一个身着雨过天青色长袍的俊美男子,双目微闭,剑眉微拧,面上似乎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他手里握了一个半月形的酒壶,偶尔仰头喝上一口,闭上眼,拧紧的面色有一丝松动。
“主子,不要再挺了,您还是回府吧——”清风的语气里满含着焦急。
“不妨事……那边怎么说?”
“晏家大小姐被晏道真杀死了,尸体被小厮拉到了乱葬岗,但不过片刻,竟然离奇失踪了,现场一张裹尸的凉席被劈成了两半,切口平整光滑,似是极柔软的器物上附了凌厉的内功切割开的,和晏家温泉里被射死的那小厮的死法倒有许多相似之处……”
经仔细查看,那灰衣小厮眼中的细针竟然是一根煨了剧毒的发丝,暗夜中自三丈开外的地方射了过来,一射便中双目,那需要极为高深的功夫。杀手究竟是谁呢?晏妮一个深闺女子,据说从未与外界有过深交流,为何做派全不似良家女子?他为何杀了灰衣小厮?是为灭口?但他又为何不杀了晏妮呢?
月景玄的大脑又飞速地转动起来,针刺般的疼痛再次袭来。
月景玄面色苍白,额上冒汗,清风再次劝说他回去休息。
“不要磨磨唧唧,继续说……”
“夜枭卫队加入搜捕后很快便锁定了目标,可是目标似乎太狡猾了,他牵着一群人东窜西走,轻功又极好,最后不知道躲在了附近的什么地方。”
清风三言两语说完,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月景玄年龄不大,却已身患隐疾多年,每每头痛发作,犹如利器所穿,有时汗水竟然会汗湿整件衣服,直到人昏死过去。每次发作,无论怎么疼痛,主子从来不喊一声,只低头喝闷酒,企图用酒精麻醉已经疼得让人快要崩溃的神经。
“停——”刚毅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清风知道,主子的疼痛已到了一种极限。
“看,草丛下——”苍白的手指指向晏音刚刚踢踏过的地方。
晏音熊抱着松树杆,透过木质的树身,隐隐望见清风正在马车下查看。
“脚印是新的,尺码相对成年人来说很小,似是十二三岁少女的样子,嗯,荒草中有掠过的痕迹,主子,那棵松树上曾经有人用轻功上去过”
清风很想马上就沿着这条道路飞到松树之上,奈何放心不下已疼痛至极的月景玄,刚好卫队又全派出去了,只急得额上沁出汗来。
脑中突然浮现出晏音小小的身影。
“去,去看——”不容迟疑的命令。
“可是主子,您现在的身体,属下担心——”
“听见没有,去看”
清风将两指放到口中,一声清厉的长啸划出,但愿夜枭卫队不要离得太远。
晏音在树身上心急火燎,你不要命了,那杀手正潜伏在你身旁,一旦清风离了身,你那病猫一样的小身板还能活?可是任由心中大急,身子却不能动一动。
正在她心急火燎之时,直觉着身子突然一轻,已被一股外力提拉着拽出了很远,刷刷刷,树影闪动,身子却如陀螺一般,就是一束光的速度,她已被丢入了荒草丛中,荒草竟然纹丝不动。
月景玄,你死定了——虽然没有什么儿女私情,但毕竟二人相交已有一段时日,且月景玄待她一直不错,见他突然遭遇危险,心中万分焦急。
她在西铜时,曾经听说过有这样一种解穴的办法,用内力迫使全身的血脉逆流,然后,借助逆流血液的力量冲破被点的穴道,此法虽然解除穴道极快,但却会大伤元气,严重的甚至会筋脉俱断,整个人都会成为废人。因此习武之人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会使用此种方法解除被点的穴道。
情况危急,晏音再顾不上多想,默默念起了父亲萧嵩坚决不让她学的心法。
远远的,一股黑色的旋风直扑向颓然倒在地上的月景玄,晏音心中一急,只觉着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喷溅出来,洒落在高高的荒草之上。
草丛无风自动。
黑影突然停顿了一下,一张蒙面的脸在晨光中微微一现,换成任何一个人,是绝对不能望见那人真容的,可惜,这一眼看过去的是晏音——
她,透视眼。
尽管黑色的夜行服下还遮了张金属的面具,尽管只是极快的一瞥,可是,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那张脸,那张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脸。
他竟然是那个神秘的杀手!
突然的变故登时让晏音惊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再顾不上刚刚的心法。
车辕上的月景玄早发现了荒草丛中的异动。
抿一口酒,向后靠了一靠。
后心上正对着一把闪着幽光的长剑。
“先生好轻功——”
“你,定力也不错”微微压低声音,故意用一种让人很难分辨的语调说话。
“既然落入了你的手中,你便动手吧——”
“为何不动手?只要你的剑再稍稍往前一点,便可穿透我的心脏——哦,不,不用穿透心脏,只要稍稍沾上一点皮肤,我必定会中毒身亡”
仿佛在说他人的事一般,面色苍白的月景玄脸上挂着惨淡的笑意,却稳如磐石的样子。
“你个傻子,有谁这样求死的——”晏音心中大急。
清风正飞奔着扑了过来,听到暗号的夜枭卫队也正在逼近,似是阵阵疾风刮过,高手已全面靠近,若杀了月景玄,想这蒙面杀手纵然工夫再高,也很难脱身。
夜枭卫队就算拼了一死,也会替他报仇。
剑在空中停滞了一秒,不知是不忍下手,还是不愿再与夜枭卫队纠缠,黑衣人一闪,转向扔下晏音的荒草丛,提着她,在一人多高的荒草之上飞速奔驰。
呼呼呼,风声大响,似是走得极远了。
但晏音听力极佳,风声将身后极远地方的动静传了过来。
“快追,记住,定不能伤了那被挟的女子——”似乎拼尽了所有气力。
再紧接着,只听见清风的呼喊声。
“王爷,王爷……”
想来那人已经疼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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