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又开始下起细雪,春江几个搓着手,进屋来侍候黎浅浅起身,黎浅浅倒是已经醒了,只是裹着被子不想起。()
“教主,该起了。”
“嗯。”黎浅浅的声音从被窝里透出来,闷闷的,有些慵懒。
春寿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先在外间炭盆前烘手去了寒气,然后才进内室来。
“教主,她们已经来了。”
“谁来了?”春江正拿着黎浅浅今天要穿的衣服,在熏笼上烘暖。
春寿嘟着嘴道,“就是分舵主夫人她们啊!还带着她们家的女儿媳妇,也不知来干么的?”
黎浅浅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细碎纷乱的发丝盖了她一头一脸。“你说分舵主夫人她们带着女儿和媳妇一起来的?”
“是啊!”
黎浅浅点头,“大概是想,要是和我玩的好,我就会带着她们四处走吧?”
像她带着蓝棠和章朵梨这样,她们不晓得,蓝棠跟她交好,又会医,有她跟着,表舅他们才放心,至于章朵梨,人家可是有特殊专长的,分舵主他们的女儿们不知有何专才呢?
可别都是些只知争风吃醋的主儿。
不得不说,还真被黎浅浅说中了,几位夫人的女儿们,可不就是爱争风吃醋的主儿吗?
这些夫人们是为了丈夫的前途,看黎浅浅年纪小,自家年纪老大,却还要忝着脸去巴结讨好这么一个小姑娘,心里难免有些愤愤不平。
她们却不知,黎浅浅看起来年纪小,但人家见识广啊!再加上前世的见识,这些只知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的事的夫人们,那及得上她,不管说什么,黎浅浅都跟得上,而且还能反过来带话题,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变成是她在带节奏,其他人跟着走。
分舵主夫人在一旁看着,不由暗暗心惊,她们似乎是错估了这位小教主了!
不管几位夫人说什么,她竟然都能跟上,若说的只是衣服首饰倒也罢了,女孩子嘛!谁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可说农产,说货栈,酒楼这些生意上的事,她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分舵主夫人忽然想起丈夫曾经跟她说过的话,难道,是真的?货栈、商队都是眼前这位小教主做的主?
她们夫妻和四长老是老交情了,四长老当初吃的苦头,他们可都看在眼里,还曾跟着一道受过罪,后来矿山的产量锐减,知道的老人说这是矿产就要被采光了,她一边是庆幸一边又担心,庆幸丈夫可以不必再下矿,又担心没了矿山,四长老手底下这么多人要吃饭,要怎么支应这庞大的开销。
幸好四长老建了货栈和商队,手底下这些人可算有了出路。
原来,货栈、商队不是四长老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教主想出来的?
分舵主夫人心头五味杂陈,眼前的少女才多大年纪?她女儿比她还大两岁,可女儿成天心里想的都是什么?正想着女儿和教主之间的差异时,女孩们那厢忽地爆出震天价响的笑声。
她转头望去,看到的是几家的女儿和儿媳们,围着自家女儿,她手上拿着的,是特意带过来展现她的才艺的绣屏,其他人似乎是在拍捧她,分舵主夫人暗摇头,女儿被这些人这样拍捧,能有什么长进?
人家教主不用展现什么才艺,人家出的主意,能养活成千上百人,女儿的绣工再好,又能顶得什么用?
黎浅浅边应付这些夫人,边注意蓝棠她们和那些夫人们带来的女儿们谈话,看她们似乎在比较自己的才艺,黎浅浅忍不住嗤笑一声。
黎浅浅是难得遇到这样的场合,蓝棠和章朵梨之前在桃花城随张夫人赴宴,就见识过,蓝棠还好,她是药堂掌事,这些小姑娘们可不敢去惹她,但不惹她,不代表她们不生事。
这会儿正在挤兑章朵梨,要她表现她的才艺,章朵梨无奈的朝蓝棠翻个白眼,蓝棠回以一笑。
“好吧!”章朵梨笑了下,“既然大家盛情,那我也不好不给大家面子,那就献丑了!”说着便让人把笔墨摆上来,她的动作很快,在铺好的纸上画了寒梅图。
枯树寒梅奇石,整张图给人冷傲的感觉,大小姑娘们看着画,再看看眼前笑脸迎人的章朵梨,忽然有种寒梅图的冷傲,才是章小姐的本性,笑脸迎人的她不过是个假相。
可是她们又不好直说,你傲什么傲,因为人家笑得可欢实了,如果这样她们都还要挑人毛病,那也未免太过苛刻了。
蓝棠笑着打了圆场,“今儿什么日子,你怎么画得这么孤寒。”
在场的姑娘们,懂章朵梨画中意思的,只有两三个,其他人只是看热闹,更多的是凭直觉,感受到作画者的心思。
春寿悄悄去看了一遍,回来跟春江在黎浅浅身后咬耳朵,“你说章小姐那画是什么意思?”
春江摇摇头,她哪知道什么意思。黎浅浅看底下众夫人们正谈论婆媳相处之道,还有挑媳妇的条件,便转头对春寿道,“你让人去把准备好的糕点送上来,我就不信吃都还堵不上她们的嘴。”
听黎浅浅的口气,知道她有些恼了,章朵梨是她的朋友,她要和谁交朋友,要旁人多言?她乐意,她高兴,关这些人什么事?要她们来审核章朵梨够不够格做她的朋友跟她四处走。
春寿像小兔子一样跳着跑出去,分舵主夫人正好转头过来看见,不由愣了下,那个丫头刚刚跑出去时,用的是轻功身法吧?
这么俊的身法,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分舵主夫人本身也会武,所以她知道练武的辛苦,舍不得自己女儿练武吃苦,可又怕女儿的性子易惹麻烦,就想给她找会武的丫鬟来保护她,她和丈夫费了不少心思,想给女儿找两个会武的丫鬟,可是这一找就是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是那丫头生得粗笨,哪像教主身边的丫头,生得俊秀不说,看来那武功也不浅。
若是能跟教主讨过来,侍候自己女儿就好了!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分舵主夫人到底没敢说出口,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只是回去之后,她忍不住还是对丈夫说出了口,分舵主一听大喜,觉得若真能讨要过来,不就代表着自家和教主亲近吗?要不怎么会连近身的丫鬟都给了他家女儿?
不过这欣喜也只一瞬间而已,他立刻醒过神来,“你,你没开口吧?”
“没,没有。”分舵主夫人叹气,事实上她压根儿开不了那个口,讨要一个丫鬟,对相熟的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贴身侍候的丫鬟,若非亲近如家人,怎好开这个口,更何况黎浅浅还是她丈夫的大东家。
想讨要她身边的丫鬟,还是近身侍候的?他们夫妻有这么大的脸吗?
“没开口是对的。”分舵主想了想道,“咱们跟四长老关系是好,可和教主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要是贸然提出这种要求,知道的说你我爱女心切失了分寸,不知道的该说你我没有自知之明了!”
分舵主夫人点点头,可还是对黎浅浅的丫鬟们眼红得很。
有的时候,人为了一件事,一个念头,一件东西执着了太久,久得成了执念,一旦看到有一线曙光,难免就会忘我。
分舵主见妻子情况有些不对,不由出声警告,“你别再想了,教主身边的丫鬟咱们是不用想了。”
“可是……”分舵主夫人焦急欲辩驳,分舵主却没给她往下说的机会,“我说了,你别再想了,你别看教主年纪小,就以为好哄骗,要知道我们那个大教主可不是好相与的,教主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厉害的,说不定你看上的那个丫鬟,就是大教主特地安排来保护教主的。”
外间都说大教主收教主这个徒弟,是看在亲戚关系上,他也是这么想,毕竟当年大教主对长孙氏可是特别好,收她女儿为徒,并不足以为奇,但说这孩子是什么学武奇才,那他是不信的。
当初大教主要收徒,那么多人挤破了头,就为了拜大教主为师,那些人不乏名门贵冑之后,或是武林世家的子弟,那么多青年才俊,难道就没一个习武的好苗子?
因此分舵主觉得,他们这位教主武功应该不怎样,要不然大教主为何要安排会武的丫鬟随侍左右,大教主肯定是和她们一样想法,心疼孩子,舍不得她们吃苦,所以才找来会武的丫鬟侍候保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教主身边的丫鬟,他们是绝对不用想了。
被丈夫这么一分析,分舵主夫人也反应过来了,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
黎浅浅不知春寿被人惦记上,正和春寿几个说着一会儿要吃些什么。
章朵梨难得兴致很好,要了好几道菜,黎浅浅几个都说好,杨柳便去和厨房交代一声,厨房早得了分舵主交代,要尽全力侍候好黎浅浅一行人,现在得了吩咐,自是全力以赴。
她们这厢吃得尽兴,而从分舵返家的众夫人们,则反应不一。
有的是震惊黎浅浅的博学多闻,也有人在暗恼自家女儿的不开窍,明明就告诉她们了,要好好的巴结教主,可是真见到人了,她们却只会和分舵主那个没大脑的女儿玩在一块儿,最后竟然还跟着她挤兑那个章小姐。
真是气死人了!
只是那个章小姐,竟然也不是空有面容的草包,原本她们以为,黎浅浅带着章朵梨出门,只是因为那张脸好看,虽然她们教主生得也不错,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喜欢身边的人长得比自己还美,会带章朵梨出门,肯定还有其他因素,只是她们没想到,人家章小姐还真是有点才华的人。
那副寒梅图,她们都看了,虽然不是很懂,但那画中的孤傲之气浓烈的令观赏者根本无法忽视。
想到她为什么会作那副画的缘由,几个夫人都有些坐不住,她们错了,就算教主再小,能让她带在身边的,岂有易与之辈。
而黎家这边,黎老太太本就大病未愈,又再受了惊吓,大夫却只开了安神药,黎大老爷有些拿不住是何意思,急问大夫。
大夫一派镇定的回道,“不开安神药,还能开什么药?她年纪大了,身体本就多病痛,又中风过,好不容易调养起来,又出状况,这药不能断,你们这些照顾的人不小心,让她受了惊吓,我也只能开安神药,先把她的神魂镇下来,再来说其他的。”
黎大老爷听他说完,不由惭愧的数落自己,大夫却没那么大的耐心,听他在那里自陈孝心,再说了,黎大老爷孝不孝顺他老娘,跟他一个大夫有何关系?说给他听干么?
开完方子,拿了钱,走人。
动作迅速到令黎大老爷傻眼,人都走了没影儿了,他身边的小厮急急提醒,“大老爷,二老爷还没看哪!”怎能让大夫走啊!要是老太太醒了,知道他们怠慢二老爷,肯定又要跟大老爷发一顿脾气。
听说从前三老爷还在,没被分出去时,老太太要是生气,就是指着三老爷的鼻子臭骂一顿,家里的老人都说,不是亲的,怪不得被骂得这么恶毒,可是大老爷是老太太亲生的啊!老太太骂起他来,不也像是不是亲生的一样。
看来这个家里,只有二老爷才是老太太亲生的吧?
不过这些事情和他一个下人没关系,他只要做好自个儿的事就好。
黎浅浅她们抵达水澜城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开来,要知道这瑞瑶教近年来,在水澜城的几项生意,可是火红得令人眼红,这税收也叫人咋舌,水澜郡王自是对瑞瑶教中人颇为关注。
外人不晓得,可水澜郡王怎么可能不清楚,瑞瑶教这些年缴的税,可是后来居上,渐渐有凌驾城中那些世家豪门之上的趋势。
这么一个缴税大户的当家主子来到水澜城,他怎么不在意,只是,来的怎么是个小女孩?“陪着她一道来的,都没有男的?”
“有是有,不过都是下人。”怕他们不够格和郡王说话,也不够格让郡王纡尊降贵的与他们谈生意。
水澜郡王抬手揉揉鼻间,这就有些麻烦了,“对了,听说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个是平亲王的女儿?”
“是,此女的姨娘就是蒋家的姑太太。”回话的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郡王一眼,等着,过了一会儿,郡王问,“蒋家?我怎么觉得耳熟?”
能不耳熟吗?之前才闹腾了一番,现在肚子里的娃都老大了吧?眼看着就要生了,结果郡王压根就不记得,这个可能会生下他唯一一个孙子的女人,真不知是否该替蒋姨娘感到悲哀?
不过这个时代里,女人就是产子的工具,蒋家又不什么权贵显爵之家,水澜郡王自是不会把儿子的妾室当回事,再说,蒋姨娘年纪轻轻就手段了得,听说之前还在她姑祖母家和个男人纠缠不清咧!也就他家世子那个蠢的,还当蒋姨娘是个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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