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贤妃对外头的事情,毫不知情,这一夜她翻来覆去就是没睡好,不断的梦见儿子凄惨的死状,其实她赶到时,就被拦在宫外,也不知在外头待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发冷,还是一位太妃看着她们凄惶的样子,于心不忍,让人领她们去一旁的长春宫暂时歇脚。
等皇上命人领她们过去时,和亲王兄弟几个已经清理干净,换了寿衣,她只看到儿子躺在地上,像在睡觉。
高贤妃还记得,自己扑过去想把儿子拉起来,皇上就在边上坐着,他怎么可以躺在地上,儿子向来知礼,怎么今儿如此不知礼?后来,后来的事,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晓得,等她再睁眼,就看到自己寝殿的床顶。
她没看过儿子死时的模样,怎么今儿会一直梦见儿子凄惨的死状?
想到宫女稍早的话,高贤妃不得不多想,儿子死后就从没入她的梦,不管她怎么想见他,他就是一次都不曾入梦来,不曾想他第一次入得梦来,就是这个样子?
难道是想要她答应嫂子的要求,帮侄子求娶平亲王的女儿?这是叫她为荣亲王牵线?把平亲王绑到荣亲王这艘破船上?
是的,纵使荣亲王是她的养子,可高贤妃一点都不觉得,荣亲王有那个福分得以坐上那个宝座。
是,皇上近来似乎颇看重他,但那也是因为这孩子体弱,瞧着就不是个福气的孩子,自和亲王过世之后,高贤妃有时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养了荣亲王的缘故,所以和亲王的的福份被他给分薄了,所以和亲王才会死于非命,而病恹恹的的荣亲王却活了下来。
起初这种想法只不过偶尔掠过,最近却越来越常出现,本来她就不耐烦看到荣亲王那张脸,可是为了营造出母慈子孝兄弟和睦的表相,她也只能听儿子的话,忍了。
但儿子死后,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不过话不能说得太绝,所以她明面上给所有人的理由是,看到荣亲王就会想到和亲王,想到两个儿子兄弟情深的画面,那让她痛苦不堪,因此她免了荣亲王的晨昏定省。
其实她就是不想再看到荣亲王的脸,那会让她想到她的儿子死得多冤多惨。
可是儿子难得入梦来,难道真要她帮荣亲王拉拢平亲王?
直到天翻鱼肚白,高贤妃索性坐起来,高声唤人进来侍候。
侍候的宫女,又不是昨儿那两个了,高贤妃不免要问一句,“柳红和纪梅呢?”
“柳红姐姐染了风寒,半夜时,纪梅姐姐发现她浑身滚烫,连忙使人去请御医过来,御医说是急症,得挪出去,又说纪梅姐姐昨儿和她一起当差,还同睡一屋,便把她也挪出去观察几天,等确定她没事,再让她回来当差。”
回话的是高贤妃宫中的掌事高女官,对柳红与康亲王之间的事情,她早就知情,柳红长得好,所以高女官一直以为康亲王是看上她的美貌,只要不闹出事来,她便睁只眼闭只眼,才不干棒打鸳鸯这种事。
她要多事,坏了柳红的好事,万一人家是个有造化的,不用等她飞黄腾达,只消跟康亲王露点痕迹,以亲王之尊,想捏死她一个掌事女官不是难事,还可能给高贤妃招惹祸事。
所以高女官就只冷眼旁观,原以为康亲王出宫开府,会跟高贤妃把柳红讨要过去,没想到人家根本没那意思,现在看来,康亲王之所以和柳红亲近,也只是为了在高贤妃宫里安插颗棋子儿。
直到昨儿晚上,纪梅匆匆来找她,与她说了昨儿的事,高女官才赫然发现,就在她的不作为下,柳红竟然帮着康亲王,借高贤妃侄子的婚事,想拉拢平亲王,虽然高女官不是很明白,绕了这么一圈,平亲王会晓得是康亲王这个侄子才是拉拢自己的正主吗?
但不能否认的是,一旦高家与平亲王结亲,不管高贤妃愿不愿意,最后都可能跟俪妃绑到一块儿,这让和俪妃斗了一辈子的高贤妃情何以堪?
所以她给柳红服了秘药,那是高家祖上传下来的,为的就是在紧急时刻装病好避祸用的。
柳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掺秘药的茶水,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发热,接下来的事,就如高女官所料,柳红被送出宫去了,纪梅也因安全起见被送出去,正好,让她盯着柳红,可不能让她钻了空子,给康亲王送信去。
高女官已久未这么早来侍候自己,高贤妃心知有异,面上不显,等到用过早饭,打发走侍候的宫女,才问,“你今儿怎么这么早过来?”
“来侍候娘娘啊!”
“少来了,说吧!柳红是怎么回事?”
高女官轻笑,面上一派轻松,嘴里说的事却让高贤妃吓得半死。
“柳红她……她竟然……”心生异心!!高贤妃万万没想到,跟在自己身边,从小宫女一步步成长到得她重用的大宫女,竟然因为情,而起异心!
更别说,令她起异心的对象,不是她的亲儿子和亲王,也不是她的养子荣亲王,而是死对头俪妃的宝贝儿子康亲王!
“这是真的?”
“是。”高女官叹气,“本以为是看错,她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所以才迟至今日才来跟娘娘回报。”
高贤妃气得一张脸都白了。
“娘娘?”
“康亲王!俪妃!!”高贤妃厉声叫完后,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殿外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听到了,只是谁也不敢妄动,唯一伴在高贤妃身边的高女官不慌不忙的叫人去请御医,把高贤妃扶上床,掐人中,直到人醒过来,她才松口气。
“娘娘,现在不是您昏过去不管事的时候,要知道,那康亲王包藏祸心,也不知叫柳红给荣亲王服了什么药,和亲王如今虽是去了,可他膝下可还有子嗣在,那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高贤妃初初醒来时,还有些怔愣,直到听见高女官说起孙子,眼泪才涮地落下。
“一旦康亲王坐上那个位置,就算他容得下他们和您,俪妃肯定是容不下的。”高女官一针见血直指重点,高贤妃闻言怒斥,“她敢!”
“我的好娘娘,她怎么不敢?到那个时候,宫里头,除了新帝,就她这位生母最大,只要她露点意思出来,都不用她明说,自有人效劳巴结,就算事后新帝要怪罪,那又如何?不过是惩治几个下人而已,您和公子他们却都已经遭罪了!”高女官虽没明说,可高贤妃哪听不出来这遭罪是何意。
所以不成,绝对不能让康亲王坐上龙椅,绝对不行!否则她和孙子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要这门亲事……”既然不能让康亲王得逞,那她侄子娶平亲王女儿就不成了。
“这门亲,想成,还是可行的,只是得把您嫂子叫进宫来,好生敲打一番,得让她知道,这门亲是您促成的,别让她们谢错了人。”把功劳记到康亲王和俪妃身上去。
话虽没说完,但高贤妃已经听明白了,“我知道了。”
高家这厢,族嫂一大早就过来了,高大嫂见她满面红光笑脸迎人,便知事成,高兴得无以复加,倒是高老夫人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看儿媳妇和侄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高兴,忍不住冷哼一声,道,“阿薇要是知道,你们在她背后搞鬼,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大伯娘!瞧您这话说的,能和平亲王作亲家,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呢!再说了,那个闺女儿本是外室女,亏得那张脸长得和平亲王有八成像,才能让平亲王疼入心,也就我们家哥儿有这个福气,能把人娶回来。”
高家族嫂又羡又妒,高大嫂一家能跟平亲王作亲家,若这等好事能落在自家头上,那该有多好啊?
坐在角落的高二嫂,左顾右盼许久,方才怯怯的开口,“可我听说,平亲王这个闺女儿,早就订亲了,而且婚期,婚期,婚,婚期,就,快到了呀!”后头之所以结结巴巴,完全是被高大嫂和族嫂两个人瞪的卡壳了。
高老夫人猛地转向二媳妇,“你说的是真的?”
“是,是,是啊!”高二嫂被婆婆的厉眼一瞪,结巴得更厉害了。
“人家都已经快要出阁了,你们,你们这么一搞,是想结亲,还是想坏人姻缘?”高老夫人重重拍桌斥问道。
“你别是记错了吧?”高大嫂不相信的质疑。
“我,我,我没,没有。”高二嫂深吸口气缓和情绪后才开口,可惜依然没改善。
“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族嫂连忙往外走,心里不断的骂自己,怎么没把事情搞清楚,就贸然搅和进来啊!要是丈夫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的,得了,反正钱已到手,若平亲王那女儿真已订亲,那她,还是别掺和了。
嗯,回去之后,就说谁病了好呢?婆婆病了,她要侍疾?不成,老太婆年纪大了,最忌讳人家说她病,要不说她娘家娘亲病了?可娘家有兄嫂,就算她娘病了,也轮不到她一个外嫁女千里迢迢奔回去侍疾。
还是说她外嫁的闺女儿有喜,怀相不好,需要她过去帮忙照应?
高家族嫂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想退路了。
平亲王府这头对此毫不知情,平亲王也没想到,康亲王这个侄儿会异想天开到这种程度,明明叔侄两不过偶遇几回,虽相谈甚欢,但那是因为彼此是陌生人,纵有叔侄的名份在,也不代表两人之间多有情份。
高大嫂回房之后,气得砸了屋里的一套茶具,侍候的丫鬟纷纷开口相劝,不过都是火上加油,让她更加生气,丫鬟们只得把高大嫂的心腹陪房请进府来,心腹陪房是高大嫂的陪嫁丫鬟,当初年纪到了,高大嫂见她生得好,本想留她当通房,谁知这丫鬟却说,若她给姑爷作妾,日后生了孩子难免要有私心。
倒不如由高大嫂指了人让她嫁,如此一来,她生的孩子还能侍候高大嫂的孩子,她也能留在高大嫂身边继续侍候。
高大嫂于是把她嫁给自己陪房的儿子,这儿子还算有出息,才几年的功夫,就已经接下他爹庄头的差事,而且做得要比他爹强。
如今,她当家的调到京里管铺子,她则在家含饴弄孙,闲时就进府陪高大嫂聊天。
这会儿被请来救火,不免要询问一二,待得知个中情由,忍不住暗叹几声,这儿女亲事,得要十拿九稳的才好说事,否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可是偏偏她这个小姐打小就是这个性子,耳根子又软,只消人家在耳边说个几句好听的,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
劝?又能怎么劝,都几十岁的人了,做姑娘的时候,她爹娘都没能把人给扳过来,现在还有谁能把她性子给扳回来?老夫人?别逗了!高大老爷?他才是被妻子管得死死的人,怎么可能反过来管老婆?
“这件事,是谁开的头?”万事皆有个起源,好端端的,高大嫂不会突然起意,想给儿子娶季瑶深。
要知道,高大嫂的妹妹可是平亲王侧妃呢!想到这儿,心腹陪房脚下一滞,心里打了个突,不会这么巧,被自己猜中了吧?
不想,事情还就真这么巧。
来请她的丫鬟低声跟她透了底,就是顾侧妃派了个嬷嬷来给高大嫂请安,之后,高大嫂就起了这个心。
“顾侧妃难道不晓得?不对,她现在当着家,怎么会不知季小姐已经与人订亲的事。”外头都说,平亲王府的侧妃们可算熬出头了,平亲王妃被禁足,王府中的大小事,皆由侧妃们拿主意。
季瑶深的婚事肯定也是由侧妃们来打点的,那么,顾侧妃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找高大嫂这个姐姐,所为何事?那个嬷嬷来过之后,高大嫂就想为儿子娶季瑶深。
平亲王能答应?
肯定是不行,所以才会拉上宫里的娘娘,想要叫她赐婚……
心腹陪房越想越觉不对,脚步加快许多,差点把去请她的丫鬟给甩开,丫鬟不解的看着她的身影,方才是走着走着就停下来,现在又快到自己追不上,丫鬟低头叹气,再抬起头,深吸口气追上去。
到了屋里,心腹陪房和高大嫂不知说了什么,高大嫂脾气是好了不少,可脸还是很臭。
平亲王府中,小蒋氏兴高采烈的从顾侧妃这里,得到准话,说宫里的娘娘会为季瑶深赐婚,如此一来她原本那门亲事不退也等于是退了。
她原想去跟女儿说一声,不过被身边的丫鬟给劝住,丫鬟好不容易把小蒋氏安抚住,告退出来后就往季瑶深这里赶。
季瑶深听闻此事,气极反笑,“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真是胡涂!我都已经快要出阁了,这种时候搞赐婚,是想让天下人笑话?”
谁家在赐婚前,不用先搞清楚被赐婚的人有无婚约在身,要不然,婚旨一下,才发现被赐婚的人,早已成亲或已有婚约,难道叫人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约来接旨?就是皇帝也不能如此霸道吧?
更何况,顾侧妃她们请的这位,也不过是个妃,她要真下这赐婚旨意,怕是连后宫都出不了!
季瑶深不禁怀疑,顾侧妃和她姐姐高大夫人,曾上过闺学吗?不知道这些吗?还是被利益冲昏了头,且高高在上太多年,以至忘了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也没有赐婚臣下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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