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歇了两日,再上学,沈栖果不其然又磨蹭得晚了。不过裴娆这回倒没多嫌弃,只是轻轻皱眉瞪了她一眼,眼睛往后瞟了眼,“三哥也要去咱们书院念书了。”
沈栖上了车坐定了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不是在那个山里的书院吗?”
裴娆也是今日一大早才被她娘沈氏告知的,“我只听说……是过一阵子顾大家会来咱们书院暂住一段日子,可能也会兼任一门师父。这也都是爹的意思,五姐是一心想要考女官的,不然也会跟咱们一块上学。”裴娆兀自叨叨了半晌,见沈栖面色有异,就推了推她的手臂,“想什么呢,三哥跟咱们不同班,不会拘着我们的。”
裴娆跟这个才从外面接回来的三哥还不如跟这个栖表姐熟,只当沈栖一样跟她怕尴尬。可沈栖是真头皮发麻,之前才跟着他吵过架日后还要在一个书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折磨人。
沈栖在那边为这个事心烦头疼,裴娆却扭捏了一路,眼看快到书院了才鼓足了气道:“之前是我错看了薛年玉!栖表姐,你不怪我前阵子跟她一道玩吧?”
裴娆忽然这样在她面前低头,沈栖有些吃惊,手指在自己膝上的书袋打着圈也停了下来,“不会……怎么会呢。”
&裴娆气愤的点了点头,“她从前老爱跟我一块玩,我还真当她是个好人,谁知道她前天不但这样诬赖你,还敢去肖想宋……”
这话显然是说到一半给打住了,沈栖打量着她,“宋?宋什么?”
裴娆脸上立即起了两抹飞红,咬着唇纠结了片刻才下定决心凑到沈栖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
&年玉看上了宋景元?”
裴娆睁大了眼道:“你怎么给说出来了!”
沈栖也是太过吃惊了,“宋景元……有些胖了呢……”原来昨日老夫人和薛老夫人带着薛年玉去相看祭酒许大人家的公子时,也碰上了进香的宋家老太君。那薛老夫人原本也有些看不上许家公子,反倒将心思动在了尚书令宋道宋老大人大孙子宋景元的身上。
&么胖不胖的!”裴娆有些不大乐意,噘着嘴一本正经的说道:“宋公子这阵子在积极瘦身呢,何况他诗书文笔这么好,稍稍胖些又有什么的。”
沈栖心中默然,看沈栖这样一幅少女怀春的神情,也猜到她跟着书院大多数姑娘一样,推崇爱慕宋景元这个小胖子。怪不得昨晚她找裴娆问题目的时候,她还怀疑中秋那晚的事,今日就转脸说起了薛年玉的不好了。“恐怕……也就薛老夫人有那意思,不一定作准呢。”
裴娆仍然气鼓鼓的哼了两声,心里头对薛年玉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两人一番言谈,两人倒是比之前热络了许多,裴娆下了马车还特地停下来等了她一下,沈栖颇有些受宠若惊。谁知道裴娆下一刻就对着后头马车上下来的人招手,“三哥!”
沈栖看见裴棠正往这走,稍偏着头回避,正巧看见辜悦如也才下了自家的车,立即丢下话就往那边跑了过去。
辜悦如看见沈栖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往她身后看了眼,“那个是谁,和裴娆一道说话的那个?”
沈栖挽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啊?额……”正踌躇不知道应对的时候,沈栖忽然看见了秦幼春,便推了推辜悦如:“你看那边!”
辜悦如果然朝着她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由疑问起:“她怎么是坐着蔡家的马车来的啊!”见自己身边人没反应,辜悦如又添了一句道:“京都有几个报得上名的蔡家!你怎么还没回过味来,就是蔡勉师父家的马车。”
蔡家的马车自秦幼春下来后就缓缓驶离了,好像是特地送她一人来的。秦幼春还没走进学堂,就被三四个盛装少女给拦了下来。
辜悦如皱了皱眉,低声道:“文薏郡主又带人找她麻烦去了。”
沈栖昨日是意外见过秦幼春心思的,这会更断了上前搀和的心思,拉着辜悦如往学院里面走,随口问道:“怎么文薏郡主总要对付秦幼春,她们两个结过什么仇?”
&又知道呢……”辜悦如忽然想起听闻的一桩事,“据说秦幼春她娘是出身王府的,怕是郡主不喜欢自己跟一个丫鬟生的在一道念书吧。对了,刚才你还没回我那人是谁呢,看那模样分明是和裴娆认识的,你怎么会不知道是谁?”
沈栖见她竟还能将岔开的话题再绕回去也是叹服,只好苦着脸道:“我才来国公府几日,哪里会认识这么多人……”
辜悦如倒不疑心,只因为她是亲眼看着裴娆不爱搭理沈栖的,反而更多了几分怜解,握了握沈栖的手道:“你也别难受了,在京城你总还有我这个朋友。你昨儿功课做好了吗?”
沈栖点了点头。辜悦如虽然学问做得跟她半斤八两,可挡不住人家家里头有个真疼她的哥哥,所以堂外题册总能顺当完成的。
两人并肩进了学舍,沈栖提着精神熬了一堂课,才目送师父出去想松口气,就被邵宝颜拍了一记,“阿娆问你待会要不要一起去映月轩用饭。”
来此书院上学的多是京中世家勋贵的少爷小姐,往日吃穿用处都金贵。书院原本中午在思源轩供应饭食,可也止不住那些想搞特殊的。可搞特殊也需要银子花销的支持,裴娆就是个有能力搞特殊的,因为沈氏私下里贴补银子在上头。
而沈栖每日是同辜悦如一道在思源轩吃饭的。邵宝颜忽然邀约,辜悦如不乐意了,她就沈栖一个伴,自然不肯割舍,也是怕裴娆没安好心。“不成,沈栖说好了要陪我吃饭去的。”
邵宝颜皱了皱眉,琢磨着拿不定主意只好回头问了裴娆再过来,“阿娆说待会在映月轩等你们两个。”说着就回去了,也不多亲近。
辜悦如忍不住吃惊,“她怎么会请咱们去映月轩用饭?那里的一顿饭可得花一百两开外的银子呢!”
然而,这饭还没吃上,就又发生了一桩事,午休时候,有人跑着来说书子亭那边宋景元要跟人比斗茶。裴娆是宋景元的拥护者,一听就要过去观看,就连着辜悦如也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栖很肤浅,实在有些想不通宋景元这皮相怎么在京中贵女中这么吃香,兴趣缺钱。
辜悦如便道:“他才学是真有的,几位大家都拜读过他的诗句,不然怎么会这么被追捧。男子相貌倒还是其次的,有些真才实学才是最紧要的。”
沈栖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侧过脸看了辜悦如一眼,辜悦如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道:“我也是听我娘说的。”
裴娆和邵宝颜早到了书子亭,沈栖则和辜悦如晚一些。同文书院依山傍水而建,书子亭就在金明湖的湖心小岛上,岸上有直通的九曲廊桥可以过去。
亭子周围已经里外围了几圈人,辜悦如身量高踮着脚看了一眼,讶然道:“坐宋景元对面的不就是早上跟裴娆一道说话的那个人嘛!”
嗯?
沈栖心道总不能吧,这裴棠才入学头一日就跟宋景元对上了?辜悦如见她不信,拉着往旁边的石墩上站,指着里头道:“真是早上见到的那人呢!”等低头询问了身边另外站着的几人,才又对着沈栖道:“原来是今日才入学的,叫裴棠,也姓裴呢,沈栖你老实说是不是国公府里的?”
沈栖站得高,视线越过人群也早就遥遥看清了那人就是裴棠,乌发垂落,容貌清隽,端的是斯文儒雅。
辜悦如拉着她的手腕,显得有些激动,“瞧那人的风仪,比宋景元也不差呢,就是不知道三斗两胜能胜几回。”
沈栖却知道裴棠未必会输,从前他虽然出身寒门,可也是下了苦功夫钻研过茶道。斗茶品以茶“新”为贵,用水以“活”为上。只是现在已经过了中秋,新茶都已经放陈了,实在不算是参斗的好时节。
&快看!他们是用同一种茶同一种水斗呢!”辜悦如满脸抑不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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