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天黑得早,两人说了一会话裴井兰就催着沈栖回去,才刚走至半道,横波馆的大丫鬟绿泊迎面过来。
&才去姑娘那处没见着,现在可算是碰巧了。”绿泊朝着沈栖见了礼,杏眼桃腮又常挂着笑容,怎么能不讨人喜欢。
沈栖倒是有些稀奇她怎么会忽然来找自己的。按说……裴棠经过那一日的事后,总应该对自己有所介怀才是。
绿泊又道:“三少爷说了,这几日就不叫沈姑娘过去了,不过有一样东西让奴婢转交给姑娘的。”
沈栖接过绿泊递过来的一只信封,捏了捏这倒是有些厚度,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搁了什么。和离书?沈栖心中所有怀疑,也不等离开,当即就把信封开了口子,往里面瞥了一眼,只见是厚厚的一层宣纸。
和离书沈栖离魂前世前是亲眼见过的,统共就只有一张纸头,决计不可能这样繁复的。她还想往里头多看几眼,那边绿泊已经轻轻笑了起来,好心劝道:“姑娘再是心急也不好当着这路上就拆开来看,不如等回去了再细看。”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道:“奴婢看少爷花了两个通宵才写出的这东西,还望沈姑娘能体会其中的心意。”
沈栖一听这东西居然是裴棠熬夜写出开,心中顿时起了几道波澜,脸上不知道现出什么神色才好。“……”
前一阵这沈姑娘还总去她们那横波馆和三少爷一道讨论堂外题,绿泊不知为何短短一日的功夫就变了情况,自从这位沈姑娘不去之后,三少爷脸色总不大好,绿泊平日里不敢私自出来找沈栖,主子的事情她一个做奴才实在不好插手。可现在难得有机会,绿泊还是抓紧着说了三少爷的好话。
&爷说了,这东西权当是给姑娘的生辰贺礼了。”
沈栖才真是结结实实受了惊吓,莫说其他人,就是她自己都险些忘记了过两日就是自己的生辰了。何况,她也的确不会想到裴棠到这时候居然还能大方的给自己准备礼物。相较之下,沈栖倒觉得是自己太过于斤斤计较了,总将他往狭隘的地方去想。
回了屋中,沈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奉,将里头的东西一一展开来看,嘴角的笑意也愈发浓了起来。奉灯探着脑袋看过来,好奇的问道:“姑娘得了什么好东西?”
沈栖忍不住抚掌称妙,“这可真是好东西。”这一份是纲要,上面清清楚楚罗列出了可能会考到的知识要点。沈栖平常听课就像是念天书,自然是想不到这些东西出来,可她却是相信裴棠的。裴棠离魂之后读书的本事半点不落,更因为上一次跟宋景元斗茶赢了之后和书院的师父们关系颇好。
沈栖兴奋惊喜之余将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几多遍,心中不禁想着有了这东西,自己哪用愁什么!就此撸起了袖子,打算从今晚开始就挑灯照着这提要上的来温习。
如此刻苦用功了两日功夫,好歹也把裴棠归纳的东西吞进去了一大半,沈栖倒是还想加把劲,可无奈时间不够了。
考核的那一日适逢大雪,沈栖从学舍出来心中也没什么底,收拾了东西就和辜悦如道了别各自回府去了。她今日的题目做得顺畅,甚至……沈栖有种感觉,仿佛裴棠亲眼看过卷子上的题一样,那些归纳的提要跟试题**不离十。当时一瞧见那试题,沈栖心中就已经知道自己大概能过关。
可这到底是承受了裴棠的情,沈栖真要过去跟他道谢也别扭,回去翻来覆去的思付。最后将事情说与了奉灯,奉灯那心早就偏向了裴棠,迂回的劝了沈栖过去亲自谢一趟。“姑娘想想,若不是因为了这些,姑娘后面一阵日子是不是还要日日去学堂?”
沈栖深深的点着头,这话不假,饶是如此也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要去横波馆一趟。
下了一整日的雪,地上的积雪已经能没过脚腕了,好在镇国公府的仆役一直在给常走的道扫雪,所以这一路过去虽然是顶着风雪,却也没特别难行。
到了横波馆,沈栖却发现院子里不见人影,好容易才见到一婆子从厨房间走了出来。沈栖问了原委,才知道是老夫人怜惜的裴棠伤了骨头,怕他在这而受了冻,冷气入了骨头反而不好,遂安排了去稍微南边的庄子休养,等天气稍微暖和些再回来。
可是眼见就要过年了,开春还要冻上一阵呢,等天气暖和回来?岂不是要等到明年的五六月?沈栖将心中所想脱口问了出来。
然而那婆子却不清楚这些,呆木木的摇着头。
沈栖又问:“什么时候走的?”
&儿早上。”婆子回道。
沈栖只好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回去,忍不住嘟囔:“他这是不是故意的呀?”
奉灯正在她旁边打着伞挡雪,“姑娘想多了,三少爷为了姑娘肯花这么多心思,决然不会故意不跟姑娘打招呼就走的,怕是……怕是怕打搅了姑娘书院里的考核,这才没提前通知的。”
如今人不在这,沈栖就是想对峙也找不到人,只好勉勉强强的信了。
转念第二日,阖府上下在老夫人的带动下去相国寺烧香。原本前一日才下了大雪,挑这时候出去并不稳妥,可老夫人说既然是答应了菩萨,要再不去就更加不妥了。此话一出,也没哪个敢再反驳了,浩浩荡荡的一府女眷都跟着去了。
裴井兰叫了沈栖来自己车上作陪,两人一块说说话倒也不觉路途遥远。马车挺稳,正当沈栖想要下车的时候,车又往后的退了几步。驾车的车夫扯着嗓子朝里头说道:“二小姐沈姑娘,这边太挤过不得车,咱们还得往旁边挪一挪。”
沈栖不疑有他,可裴井兰却挑开车窗帘子朝着外头打量了数眼。等沈栖也不经意的往外扫了两眼,才发觉这外头场地宽阔,也没几辆马车在旁边,不知道这车夫哪里来的先前一套说辞。
沈栖不仔细,裴井兰眸光稍稍一转已然看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讥嘲的笑。她倏然搁下了手,被撩起的车帘子也被骤然垂下挡住了外头的光景,缓缓闭上眼,长舒了口气。
沈栖看她神情实在不对劲,而她认识裴井兰也只会对陆颂清一人乱了分寸。难道……刚才在外头的马车是陆侯府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裴井兰这会举止古怪了。
等下来马车,府里一行人早就候在了前头某处,只等裴井兰和沈栖二人过去了。老夫人首先去拉了裴井兰到身边去,慈爱又关切着问道:“难为你今日还肯出来陪祖母,冷不冷?这一路颠过来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这边在问着,那边二房夫人楚氏却是有些难受了,眼尾朝着她那大媳妇蒋氏的肚子上扫了两眼,忍了几日还是将这些气转成了怨怼通通撒向了蒋氏。蒋氏进府已经一年了,可肚子还没有半点动静。
裴娆在那边用手捂着半边脸频频抽着冷气起来,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将视线都聚拢了过去。她瘪了瘪嘴,娇滴滴的抱怨道:“老祖宗只偏心二姐姐一个,也不问问孙女的脸在这冷风中吹得生疼。“
沈栖看裴娆脸上裹着一层纱又蒙了一层纱,这样厚实的掩着哪有这样容易能被冷风冻着,这也无非就是争宠的说辞而已。
裴老夫人拒绝不得,一边一个的拉着人走进了相国寺中。
沈氏紧随在后头,看向楚氏也不进挑衅了两分,心中得意自己女儿总还有拎的清的事,晓得要在老夫人面前分薄了裴井兰的宠爱。然而……沈氏望向裴井兰的背影,又有些可怜她,若不是老夫人方才仔细,指不定她们就一行人就直接跟陆侯府的马车对上了。怀有身孕的消息已经递送了出去,可陆颂清那边却没有半点动静……谁能保证裴井兰的侯夫人还能当几日。
沈栖只发觉沈氏目光频频去打量裴井兰,不知是在思付算计什么,可一瞬又将目光挪到了自己身上。
沈氏之前为着隐瞒沈栖身份的事被裴松训斥过,虽然之后不了了之,可他也重重嘱咐过自己往后更不能亏待了沈栖。经裴松这么一提醒,沈氏才陡然明白,这桩事一旦做下,诚然是她拿捏了沈栖不错,可真要撕破脸闹起来自己也捞不到好处。
沈栖骤然被沈氏拉去了身边嘘寒问暖,让她一副关切的模样震愣了几分,忙回话一切都好。而前头跟在老夫人身侧的裴娆听见声响,转过眼幽幽朝着沈氏望了一眼,再看沈栖的时候又多了两分记恨。
沈栖现在巴不得这位裴六小姐早些嫁人,好过自己时时戳她眼睛。如今裴昭回府,兄妹两人聚在了一处,恐怕裴娆稍有不快不等旁人动手,裴昭就要替她对付自己了。总是一味忍者总也不是事儿,沈栖引着裴娆的视线伸出手去挽了沈氏的手臂,显得亲密的笑道:“多谢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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