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挥手制止了自己弟弟的动作,摇了摇头,同时也给王氏兄弟打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没未曾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血腥而精彩,狂暴而刺激。
他们是在两头青蛟伏诛之后才到达的,江烽和钟晗他们当时的心思都放在了抓紧时间应对后来两条青蛟的准备工作上去了,所以没有派出多少人警戒,让他们能够靠近现场。
刘墉不得不承认,镇南军和淮右军在准备上比自己一方做得扎实可靠许多,当然这和他们获得的消息有关,之前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只有两头青蛟,而且蛟龄都比较小,未曾想到却是这般局面。
所以在这一带盘桓了许久之后,刘墉也意识到自己带来这点儿力量不足以挑战青蛟,弄不好还得要把命搭上,但要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再去准备好再来,他又有些不情愿,因为他看到了已经有其他方面的人来了。
对于和淮右合作,刘墉是有些抵触情绪的。
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抵触情绪对于上位者来说应该摒弃,但是南阳伐蔡最后关头遭遇袭击很大可能性就是淮右这个黑手,虽然找不到更充分的理由,但是只需要确认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就足够了。
江烽的狠辣让他也大为开眼,甚至连大败而归的父亲都对江烽赞不绝口,丝毫没有以江烽背后插刀而太过于陷入到敌视的情绪之中,这一点刘墉意识到自己距离自己父亲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镇南军发现南阳方面的时候,刘墉也觉察了镇南军。
只是南阳和镇南军素无交道,刘墉还在斟酌该如何和镇南军交涉时,镇南军却果决无比的做出了选择。
刘墉一直想要寻摸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同盟者来合作,镇南军算是一个,却没想到淮右军和镇南军是一拍即合,让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刘墉也是懊恼不已,但是他也知道淮右和镇南一旦联手,就不再需要南阳了,自己加入进去,恐怕也难得获得多少机会,他宁肯选择其他人来合作。
只是他又没料到淮右和镇南方面动作如此之快,在他刚来得及和来自闽地的王氏一族商议如何合作时,江烽和钟晗就已经动手了。
“大哥,还要等么?”刘奎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脸上流露出兴奋之色,“再等下去也许就没咱们的份儿了。”
王氏兄弟的目光也在刘墉身上停留,似乎等待着刘墉的解释。
“没那么简单。”刘墉沉稳的摇摇头,“青蛟若是这么简单就被斩杀了,那还历练什么?淮右和镇南他们准备相当充分,但是那一头以臻化龙的青蛟,恐怕不容易,我觉得会有变数。”
一干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头被乾坤转轮锁死死锁住而在疯狂挣扎的青蛟身上,看似这头孽畜已经没有多少机会了,那道特异的锁极其精妙,让南阳和闽地两方的人都是赞叹不已。
“墉兄,你觉得那头青蛟还能挣扎得脱那道锁?我觉得那锁简直就是专门针对它来的,很难得逞吧?”
闽地王氏乃是头号大族,王审知子嗣甚多,而其子也是开枝散叶,孙辈多达数十人,其中佼佼者亦是不少,此次来雷池就是王继川、王继鲁、王继青兄弟三人为主,说话的就是王继川。
“继川兄,且看吧,那头青蛟距离化龙只有一步之遥,若是你我几人正面杠上这头青蛟,只有逃命的份儿,就算是淮右和镇南用了术法消减了这头青蛟的实力,但是我觉得这锁虽然精妙,但是还是困不住这头青蛟。”刘墉摇头,“不急于一时,我们实力摆在这里,他们这一仗下来,损失不会小,我们以逸待劳,虽然历练不成,但是总能捞点儿回报吧?”
王继川等人有些遗憾。
他们此次来雷池,目的就是想要历练,至于说青蛟身上之物倒在其次,但是他们也看到了青蛟表现出来的威力,王氏三兄弟中除了王继川勉强算是固息前期,王继鲁和王继青兄弟都只有太息前期的水准,与刘墉和刘奎两兄弟相比,都差一个级数,所以也还是有自知之明,这样冒然上前去挑战,只怕就要得不偿失了。
刘墉也有些遗憾。
在去年出战蔡州之后,水准有了飞跃提升,已经是固息后期了,只差一步便可登临小天位,而刘奎的水准也已经到了太息后期,他们这一次来都是抱着想要突破的心思,但是处于这种情势下,他们也不得不考虑得失。
犹豫了一下,王继川压低声音:“墉兄,那岂不是要和淮右、镇南正面冲突?”
“怎么?继川兄怕了?”刘墉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怕倒不至于,不过墉兄,若无历练,为了这区区青蛟,闽地倒也不愿意结仇于外。”王继川语气没有变化,就像是在阐述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不符合我们闽地的意图。”
刘墉心中一凛,这家伙虽然年轻,倒是半点不受激,本来以为对方武道水准一般,不算是什么特别出众的人物,没想到在见识方面却不浅。
“那以继川兄的意思呢?”刘墉冷冷的问道。
“墉兄,虽说咱们两方结伴,但是也仅止于在这件事情上合作而已,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变化,我不认为我们可以是黄雀。”王继川目光沉静,“我知道南阳和淮右有些龃龉,但是从大局来看,因为这种小事与淮右交恶,并非明智。”
“哦?”刘墉目光微微一阴,这两天里他觉得这王继川头脑清醒,眼光深远,算是个人物,虽然非嫡子,继承王氏家族地位也不可能,但是也觉得值得一交,没想到此子居然会对南阳和淮右之间的恩怨也有看法,“某甚想一闻。”
“很简单,墉兄,某闻玄公和同公嫌隙已深,尊兄已然接任南阳府尹,日后接掌南阳节度使也是迟早之事,那墉兄日后何以自处?”王继川并不在意,“若是墉兄要想与尊兄抗衡,保持自家独立,某觉得,只怕和淮右处好才是正理,内忧方为大患啊。”
“兄弟阋墙?继川兄觉得这符合刘氏一族的利益?”刘墉冷笑,刘奎也有些恼怒的看着这个家伙。
“不,某不是这个意思。”王继川笑道:“某只是提醒墉兄,要自立,首先得要自强,没有足够的实力,兴许家族的助力很容易转为别用,这甚至比外部敌人更危险,所以有时候在外部有盟友会更可靠,起码他没有资格取得你家族中属于你的东西。”
刘家和王家都属于这种情况,王继川的忠告显然是源于他自家的体会,刘墉一时间没有说话。
伐蔡一战使得父亲威信大跌,带来了很大的负效应。
本身南阳一脉中很多资源和势力的归属就有些模糊,只能说从大概倾向于谁,除了军队外,很多比如高手武将的倾向性,很多营收的生意归属,都没有彻底的定论。
而父亲伐蔡失败后,很多人立即就开始转向风头,迫使父亲也不得不在家族中谢罪。
伯父刘同在伐蔡失败时颇为大度的出兵相助,看似兄弟情深,其实更有接收势力之意,但出于那种情况下,父亲也只能忍痛低头,暗自蛰伏。
如今堂兄刘翰、刘广和刘鞅等人更是步步紧逼,大有夺权之意,要在南阳一脉中彻底树立刘同一脉的绝对统治地位,之所以自己带领刘奎来雷池,未尝没有想要通过这一战提升实力之意。
如今听得王继川这么一点拨,刘墉亦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淮右江烽虽然可恶,但是父亲和自己也都探讨过,现在江烽实力膨胀很快,但是已经无意于中原和山南,而将主要目光转向了淮南。
对于刘玄一脉来说,需要保住的是隋州、申州和安州地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自己已经处于守势,和淮右已经没有了矛盾冲突,甚至还需要借助外部力量来抗衡来自内部的压力。
交恶淮右只怕是伯父那边求之不得的好事,正好可以借机把手伸到隋州、申州中来,名正言顺的控制这边。
为上者,需要克制自己内心情绪好恶,更何况那刘鞅刺杀江烽一事也不知道江烽是否知晓,如果江烽已经知晓,这也许还是一个契机呢?
王继川注意着刘墉的神色转变,见对方脸色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
王继川当然不愿意和淮右、镇南军交恶,哪怕刘墉真的要想背后插刀,他也只会站在镇南军和淮右军一方,这结伴破裂也罢。
无他,现在的局面已经日益明朗,吴地一旦内乱,会给这些周围的藩阀带来多少机会,这个时候更是需要携手瓜分吴地及其附庸的大好时机,岂能因为这些许恩怨而罔顾大局利益?
好好,刘墉这家伙总算不是太蠢,反应过来了,否则就真的要逼得双方反目成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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