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号,清晨6点,夏日的清晨总是亮得那么早,但1号这天早上,天气有些阴沉,公墓上的山风来得有些猛烈,好像昨天我们还在炎炎盛夏,一夜之间就到了悲风怒号的秋天一样。甚至,还来了一点雨,虽然还只是零零星星的,却也有了几分萧瑟的味道。
林鹿就问我是哪个语文老师教的?好好的一场幸存者意外相遇的画面,硬是给我渲染成了充满阴谋的味道。
而我回答她说,哥自己就是语文老师!我没给她说过,大学毕业那会我老爸要求我去参加教师招考,为了顺他老人家的意,我胡乱就考了,结果我满腹诗书,一考就考中了。还是玄武区十四中,那可是一个省级重点高中。真正光阴市的老居民都知道,别看现在光阴河南岸的新城区开发得如火如荼,使得这个城市看起来很像一个繁华现代的大都市了,但要说文化,要说教育,还是要看北岸的老城区。
玄武区十四中,那可是和光阴一中,光阴师大附中,朱雀实验一中并列的本市四大重点高中之一。但后来我一门心思要混进警察队伍当一名光荣的公务员,所以并没有跟十四中签协议。但是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当我做好准备穿上警服的时候,我却错失了很多机会,包括当一个教学名师的机会,没有什么工作会留在原地等你的。
都忘了我曾经有过这么牛的经历,如果当初我没有被警队的某个老大调戏了,后来的我,又该是什么样呢?究竟是光阴市的教育界出了一个年轻的语文教学名师,还是出了一个专门勾搭未成年少女的教师败类?
我觉得前一种可能性要大一些,因为至少已经有三个以上的女人对我说,其实,你是一个好人。好吧,我是一个外表猥琐,内心纯洁得令人流泪的好人,好到女人最后都自惭形秽的不敢靠近我……我擦!
但现在,那曾经的过往,真的就是过眼云烟了。不管是名师也好,是流氓也好,现在,只有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一切才有意义。
发现对方的车队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全员起床了。其实自从灾难爆发以来,就没有谁能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的,失眠,突然惊醒都是我们的常态,只有那一次和林鹿在废弃的火车头上睡得要安稳一点,也依然醒得很早。在城市大学的时候,每天夜里都有人从睡梦中哭着醒来,很多时候我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因为梦里梦外,都是死亡和杀戮,都是支离破碎的身体,区别仅仅在于如果是做梦,至少我们还能醒来。
那支车队是从山的另一边过来的,我昨天就注意过这条山路,到达公墓管理处并不是终点,只不过路太荒凉,被茂密的野草覆盖,乍一看会觉得已经没有路了。发现那支车队的是值清晨4点到6点这一班的赵陌和龙莽,这是人最困倦的一个时间点,除了他们俩,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担当这个重任。那时我们都已经醒来,正依次走到管理处厨房外面的水龙头那里刷牙,顺便说一句,我们都已经很多年没刷牙,现在能刷牙也是一种巨大的幸福。而尽管我们都已经醒来,猛然间听到一声枪响,还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浑身震动了一下。
开枪的是龙莽,这个在国外长大的苗族小伙比我们更懂得鸣枪警告的重要性,在300米外他就开枪了,如果对方继续前进,到200米内他会再开一枪,但不再是瞄准天空,而是瞄准对方的汽车。如果对方继续前进……那时候我们已经全员做好战斗准备了。这时候我真遗憾李荻没给我留下一只火箭筒,有那玩意,这么狭窄的山路,把第一辆车打报废了,后面的车就休想飞过来。
听到枪响以后我连嘴里的泡沫都没有吐出来,直接就跑到了管理处的楼顶。到了楼顶我看到龙莽半蹲在楼顶的水泥护栏后面,枪架在护栏上,一个很标准的跪姿射击的战斗姿态,而赵陌对火器远不如对冷兵器那么热爱,只是抱着枪蹲在龙莽的旁边,默默的注视着远处。
300米,以我的视力来说,不需要任何的望远镜就能把对面的人脸看得一清二楚。对方说是车队,但比我们寒碜多了,打头的是一辆三菱帕杰罗,车头上有连续碰撞的痕迹,还有些没有洗去的血肉。帕杰罗的后面是一辆力帆s7,挡风玻璃都已经有了一些裂痕。再之后是一辆别克gl8和一辆本田奥德赛,还跟着一辆黄皮校车,长鼻子,不知道什么品牌,最后还有一辆红色的厢型卡车,平头的,东风还是解放我分不清楚。
林卓然也上来了,看了一眼,说:“总共也是6辆车,但根据这些车的载客量,最多可以有五六十人。暂时不能让他们过来,先看看再说。”
连林卓然都这么说了,我笑了笑,说:“那就去看看,陌哥,我们去。老林留在这保持警戒,龙莽下去保护我们的人。”
林卓然拉了一下我,说:“还是我去吧?”
我摇了摇头,说:“你书卷气太浓,看上去没有什么威慑力。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最起码不能让他们轻易就对我们起觊觎之心。”
然而我的长相有威慑力吗?林鹿说我一看就是个猥琐大叔,这种长相有威慑力吗?我摸了一下自己下巴上这么多天来长得和马克思差不多的大胡子,我觉得有。
听到枪声,那些人已经把车停下来了,他们不是丧尸,他们知道被枪打中的后果是什么。然后我远远的看到有人从车里出来,脱下一件白衬衣,在路边折了一根树枝跳起来,这是表示他们没有敌意。有没有敌意那是各自安在心里的,谁特么的看得出来?
我要求全体人员做好战斗准备,他们大都有些茫然,因为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并不是丧尸,但他们还是照做了。而我背着“鬼噬”,端着手里的88狙,带着赵陌走了过去。
“我们是幸存者。”那个挑着白衬衣,只剩下满身排骨露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憔悴,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臭味,两天前我们也是这个样子,但现在面对这样的人,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从外星来的一样。
其实仔细看他说中年有点过了,三十多吧,最多也就比我大一两岁。看起来很瘦,但差不多有一米八的身高,吃几天肉把肌肉长回来的话也是一条汉子。长相很平凡,但眉毛到鼻子中间有一条疤,看起来也蛮凶悍的。看到我们拿枪也不怵,眼睛除了打量我们,还特意看了我的领章。
我知道我的领章上是“mb”,也就是民兵的标志,那又怎么样?老子现在是民兵班长,你们呢?压根还是一群难民。
其实过去看到这种脸上有疤的人我还是很虚的,这种人就算不是坏人,但脸上正面挨了一刀,绝对也是有故事的人。搁在过去,不管他穿的是西装还是老头汗衫,我都会绕着走。但这会我并不虚火,一来这么多天生生死死的,怕的东西也不多了,二来,特么的老子手里有枪,你还牛逼哄哄的拿眼睛瞪我?!
所以在他看我的同时我也在看他,不就是对眼吗?谁特么的怕谁啊?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拉了一下枪栓,听到这个声音,他最终还是把眼睛移开了,说:“我们是幸存者,没有恶意。”
我哼了一声,问:“有没有恶意不是嘴上说的。幸存者,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有多少人?准备去哪里?”
“哎当兵的你哪那么多问题啊?”我面前的刀疤脸对于我的追问倒是没有不耐烦,但他身后的车上却有人不耐烦了,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着我不满的喊:“有枪了不起啊?死了这么多人,你们这些当兵的没有鸟本事保护老百姓还不滚蛋,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尽管很脏很皱了,但我看得出那套西装少说也得两万,毕竟混了十几年,很多行业我都涉足过,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穿这种西装上班的人不用说在公司里也得是个高管,在政府里少说也得是个科局级,长得有些猥琐。林鹿说我猥琐那是说我想法猥琐,但这哥们单是长相就猥琐,而且说话这么冲,也不是真有本事的货色。不然像林卓然,像慕秋叶那样不显山露水的,用不着这么臭显摆。
我没说话,对那个西装男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刀疤男看了看我,没说话。其实我不是想对西装男做什么,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先了解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刀疤脸一声不吭的,在我看来他们至少没有多少交情,因为,我接下来会做什么,他是看出来了。
“你这什么态度啊?”西装男对我这种轻蔑的招呼方式感到非常的愤怒,他一怒就推开车门跳了下来,涨红了脸冲着我喊:“哎我说当兵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刚才说你你不知道反省,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了?你那支部队的?你们领导是谁?我特么的和省军区的首长都吃过饭你知不知道?看你这肩膀上连星星都没有,特么的撑死就是一个大头兵,你还敢对我……啊!”
他越说越起劲,我懒得跟他废话,一枪托就砸了过去。
爽!
特么的这和砍丧尸不一样,真不一样。最开始看到丧尸就是个怕,第一次拿枪打爆丧尸的脑袋之后心里翻腾反胃直想吐,后来砍啊砍的砍麻木了,到现在砍得丧尸人头滚滚也没感觉,也不是没感觉,是真的麻木了。但砍丧尸从来没有让我有过什么快感,我并不会矫情的说它们还是人,我下手心里特内疚,但却是不会有什么快感,我还没那么变态。后来我还杀过人,杀过黑老大许彪和胖厨师蒋京川,虽然从生理上说那时候已经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了,但心理上还是很长时间都放不下。
但是一枪托把眼前这个西装男砸翻,看着他惨叫着吐出一嘴的血,还有两棵门牙,我真的觉得爽。
看来我心里还是有一些暴力倾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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