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去看,说话的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夹袍,头上束着同色系的玉冠,一张脸很是清瘦,眼睛狭长,眉角清平,自带一股超然之气。
他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木头,另一手拿着个布袋,端站在花树旁,看起来并无恶意。
“不是。”我回答。
“哦。”他应了一句,拿着布袋走到石桌旁坐下,认真的修理着那块木头,那模样少年老成,像个大人。
站的有点累,我干脆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摆弄木头。
看了一会,我不禁问“你修的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东西,是弩。”他头都没抬。
我说“弩我知道,但你这弩很奇怪。”
他点点头“这是我用机关巧计改造的弩,正常的弩每次只能发出一根箭羽,我的弩每次可以发三根。而且发出箭羽后,会自动快速的再发射三支箭羽。我正准备将它改良一下,让它的威力加大一点。”
“你这弩,最远能射去多远?”我有点好奇。
他想了想,抬头看了一圈,指着一颗柳树说“大概那里。”
我笑了。
从这到他指的那颗树,怎么也有三十米的距离。而他手里的小弩也就巴掌大,说三米我信,三十米……
“你不信?”
是的,不信。
他似乎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低下头,专心致志的修着小弩。
我起初还能端坐在对面看,时间一长有点无聊,便开始打量起院子来。
这院子修的很精美,楼台亭阁的别有一番意境,不过再多打量一圈,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就在我拄着手,眼望着云朵快睡着的时候,他停下动作,站起来说“跟我来一下。”
我正无聊,马上起身跟着。
他先是到墙角采来几颗不知是什么的野果摆放在桌上,然后走到远处,弯起半臂将小弩固定,微闭单眼瞄准……
“嗖……嘭……”
三支小木箭飞射而出,穿透桌上的小果,钉在后面的树上。还没等我惊讶,又是三支小箭追着前三箭的箭尾飞出,劈碎箭翼,钉在同样的地方。
“怎么样,相信了么?”他从袖里拿出一块粗棉布,安静的擦拭着小弩上不平的纹路。
从站的地方到放果子的位置,最少也要五十米。五十米,就算是正常的木弩,射程也不过如此。他手里的小弩只有巴掌大,若是衣袖宽大,藏在宽袖中都看不到,威力却是这般大……
“我能看看你的弩吗?”
他想了想,将小弩递过来。这东西非常的精巧,细微处都被打磨的很光滑,只是,发箭的机关在哪里?
“在这里。”他将小弩翻转,弩左右各有两银丝绑带,一边固定在手臂上,另有一根细丝线绕过手掌缠在手指上,只要微微一动手指,箭就飞出去了。
我来了兴趣,问“我可以试一下么?”
他重新装好箭羽将弩给我,我抬起胳膊,绑了几次都没弄好,他似乎笑了一下,便过来帮忙绑弩。
银丝绑好,该把丝线绕到手指上的时候,他停住了。
“有人欺负你么?”他似乎皱了一下眉。
“以前有,以后应该不会有了。”
把用袖口盖住伤口,绕好丝线,嗖的一下,箭羽歪钉在树上。
他将我的胳膊抚平“手端平,眼睛定准目标,再来一次。”
“嗖……”这一次,三支箭羽水平的飞出。
他点点头,小心的将弩卸下,道“箭弩的发射机关丝绳太刃,很容易伤到手,还得再改,对了,跟我来一下。”说完,他收好小布袋,自顾的往后院走。
这小孩还挺有性格,说完就走,也不管别人听没听见……
不过我还是选择跟着……
绕过两个回廊,穿过小花园,来到了一扇大门前。也没见他抬手,门就自己开了,应该又是机关一类的东西。
进了大门里,他示意我坐下,自己径直走到一副白竹图前,不知在哪片竹叶上一抹。咔的一声,右边出现一间满是格子的小暗间,里面都是些很奇怪的东西,应该都是机关什么的。
他在下面第三个格子里拿了个小瓶子,想了想,又从侧面最右边的格子里拿出一包东西,走到我面前说“袖子拉起来。”
见我没动,他也不恼,将瓶子塞进我手里道“这是清风雨露,治伤有奇效,若是觉得不方便,就回去以后再擦吧。”
他又把小包放在桌上“这是松饼,给你吃的。”
说完,拿着小弩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开始修弄,模样非常的认真。
我还真有点饿,闻着小包里散发出的阵阵香味,也不管什么雨露清风的,拿起一块就吃,这时候,他却突然抬起头来,幽幽的道“记得给我留一半。”
我:“……”
松饼果然很好吃,一层一层,又酥脆又香醇,有点像曾经最爱吃的槐花饼。
突然有点烦躁,我放下松饼走出门去。
此时已近傍晚,火烧云彩,晚霞别样的红,如同血的颜色。
“你怎么总是很愁。”不知什么时候,他来到身边,一身夹袍被霞光映出光彩,一张脸,小小的大人模样。
我没回答,答了他也不会懂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苏倾沐。”我答。
“苏倾沐……”他念了一便,点点头,然后将小弩递给我“这个,给你了。我把丝线换成了指环,不会伤手了。
“怎么,不想要?”见我没接,他似乎皱了一下眉。
“不是,只是我没有东西回你。”
他微微笑了一下“不用,你已经告诉我你的名字,算是交换了。拿着吧,有这个在,应该没人欺负你了。”
我还想推辞说不要,但他已经背着手走出院子,身后的门也随之关上,不好意思再杵着不动,赶紧跟着他一路往前,马上要到前院的时候,他顿住身子道“我有点饿,要去吃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我自然听的懂,马上就说不用。他嗯了一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件事,就叫他“喂,你叫什么?”。
“季云常。云朵的云,常鳞凡介的常。”他没有停顿,背着手一步步走远。
看着手里的小弩,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回廊,我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也无所谓了,将小弩踹进怀里,回到前院。
几乎是我刚回来,苏霍和三皇子他们就从屋里出来了。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苏霍,眉头都能拧出褶子来。
三人走到门口,互道一声告辞,待二人走远后,苏霍将我抱上马背,一甩马鞭,打马回府。
回府后,苏霍让管家送我小院后就进屋去了,管家倒也是细心人,见天色已晚,竟然叫人给我做了宵夜,一并送到小院。
虽说早有准备,但是回到院子,也还是挺吃惊的。
只是一下午的功夫,院子便焕然一新。
杂草被修葺了,枯叶被整理了,房檐屋角都被挂上了八宝灯笼,还有原本破旧漏风的门窗,已经被漆上了暗红的新漆,几个丫鬟婆子里外忙乎着,看不出白天里的半点破败。
“小姐,小姐你回来了。”绿珠从屋里跑出来,见到我以后眼泪旺旺的,她身上穿了一件粉色小裙,虽是粗布,也能看到衣角的新桨。
当家主母想的真是周到,连她的新衣也拨过来了。
送走了管家,新来的丫鬟婆子便过来请安认主。折腾一天我也累了,简单嘱咐几句,就让绿珠去打水让我洗漱。
身上的鞭伤还未结痂,不能沐浴,我让绿珠将药涂上,便换了新衣躺去睡觉。
新被褥很软,桌椅和新漆的味道却很难闻,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好容易到后半夜,我有了睡意,房顶却传来很碎的脚步,随后“铮……”的一声,一支短箭钉在床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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