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到峰的副阁主突然觉得有些双腿发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往迷雾之中走。老天有眼这句话,平日里也就着玩玩儿,可是有时候却是不得不信上一信。
他上次可是在里面吃足了苦头,进了迷雾,在里面简直就是活动的猎物,时不时劈上一下,里面的那两位被劈了也就劈了,反正也劈不死。但是自己没那个本事啊,哪怕是擦儿边,都够自己受了。
他越想越是头皮发麻,都有种放下拜帖就跑的冲动了,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稍退了一丝。
“殊景来干嘛?”一声询问将他吓得身躯一抖,“我不是,没事儿就不要上这里来的吗?”李金口怎么都是问天阁地位最尊崇,辈分最老的人,而且又还是殊景的师傅,哪怕平日里根本不管问天阁的事儿。但威严还是有几分的,更何况要不是李金口凭借着一身蛮横实力,将蠢蠢欲动的暗龙暂时压制,恐怕问天阁情况还要更糟。
此时金口老祖开口了,殊景自然是不敢再有跑的心思了,硬着头皮也要上。
“师傅,北苍世子苏岳霖欲借助浑天仪卜算一些事情,虽然没是什么事,但是从这阵仗上看怕是不了。”殊景站在原地未动,怎么也不肯往前多走两步。那雷劈得跟炒豆子似的,谁去谁倒霉!
“苏岳霖是什么东西?他借就借?浑天仪哪是给他用的?”李金口可没听过什么北苍世子,管他劳什子北苍南苍的,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经算是半个神仙中人,红尘之事早已懒得挂牵。恐怕他连北苍在哪里都不知道。
殊景额头又是冷汗,问天阁再强,也不能硬抗一国之力,惹毛了苏嵬,岂不是将问天阁往绝路上逼?他想开口解释一番,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到,“他似乎也知道咱们的规矩,打算闯山借宝,拜帖都下来了!若是让他闯过了,那咱们借倒是不借?”
“不……”李金口正要开口。
“咳咳!”对面的赵钱眼儿一声咳嗽,将他生生打断。
李金口翻了个白眼儿,一个异常显眼的白眼儿,如今他全身漆黑,也就一口金牙金光灿灿,还有一双眼睛间或一轮露出刺目的眼白。他几次想开口不借,但是一想到,自家定下的规矩若是都不遵守,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打脸,出去也的确实是不太好听。而且眼前就是赵钱眼儿,两人斗了一辈子,总不能让人将笑话看了去。
“那个,把拜帖送过来我看看!”李金口有些不情愿的开口到。而对面的赵钱眼儿却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但是殊景却是没有动作,只是一脸菜色的望着重重迷雾,还有头上噼啪做响蓝紫色雷电,什么都不愿往前走上一步。
“愣着干什么。快啊!”李金口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催促到。
殊景终究是没办法,硬着头皮一头扎进雾中去,那雷霆果然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专门往他这新上来的家伙身上凑。指头粗细的电蛇,蜿蜒曲行,时不时就打到身上,至于更粗的那些,他更是见到了就跑,哪怕躲得快。等他从这雾中出来,也是面色焦黑,衣衫糊烂,头发更是根根直立,狼狈到了极。但是当他见过师傅那惨样儿以后,却也觉得自己这也没什么了。
“如此天地伟力,人力终究是难以抗衡!”殊景摇摇头,颇为无奈地到。人力有极,哪怕再厉害的人,也脱离不了这个桎梏。除非真正地羽化登仙,然而羽化成仙不过是存在于传中罢了。至少历史上有诸多人,是化仙了,其实只是寿元耗尽,行将就木。还没人见过成功飞升的呢!
好在眼下的事儿,是有了定论了,苏岳霖要闯,那便让他闯,不过自己这边或许可以暗中照拂一下。只要苏岳霖不死就行了,或者只要他不死在清凉山上,那就没啥问题了。
他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便浑身一哆嗦,撒腿就往山下跑,不敢再驻留分毫。
……
……
苏岳霖一行人不紧不慢也赶到了清凉山下,刚从车中钻出来,便心有所感地往前方望去。一看之后,便是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气。准确的清凉山算不得有多高有多巍峨。然而这不起眼的地方,气象蔚然,江水环绕,怒浪滔天。而那清凉山则是岿然不动,如同天地巨兽,森然冷傲。如此虎踞龙盘的格局,若非天然生成,那就有些可怕了。都人力有极,但是如此神工鬼斧早已不是凡人手笔,当真叹为观止。
“此江何名?”苏岳霖回头问到。
红袖猛然惊醒,此处竟然能让见者失神,果然雄伟奇绝,她定了定心神,“世人皆传龙王江!”
“龙王江?张牙舞爪,睥睨天下,倒是配得上这名字!”苏岳霖倒是觉得这名字不用怀疑,哪怕这江不是龙王江,也担得起这世人杜撰的名字。
“你也懂风水格局?”若兰突然插嘴,歪着头,目光古怪望着苏岳霖。她也不曾来过此地,但是也听闻过不少,精于此道的都只此处风水格局在九州之上也是极为少有的。风水一道向来玄妙,但是得透些,其实也不过是借势和造势。借天地之大势,或者以万物生灵造势,自古以来诸多皇都王城哪个不是风水宝地,以天下黎庶之烟火,王千古不变之气运。格局成,而王气生,比如就颍都而言,就是著名的养龙的之地,为千古帝王之基。当然这是以前,陈望公为了耗尽大周气运,冒天下之大不韪,生生破了颍州的格局,成了一方废地。据章姚沁所,那块儿地方,至少要百年以后才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以前他对陈望公之可怕都是模糊的认知,但是亲眼见到如此蔚然大观,方知一个将气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有多可怕。他在国运就在,他还能用各种手段破坏他国气运。也难怪章姚沁会,欲定天下势,白衣必须死。足见章姚沁对他有多么忌惮,哪怕章姚沁已是圣人之境,但是在望气一道与陈望公相比差的还真不是一半。毕竟术业有专攻,章姚沁所善之道也不是陈望公所能比的。
苏岳霖摇摇头,“不懂,此道博大精深,有鬼神莫测之力,就连我师傅都不敢精于此道,我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听过一些。要精于此道,恐怕没谁能比上问天阁这些整日神神叨叨的老家伙吧。”
“那倒也是,这群老家伙们,别的好事儿没干,近年倒是经常遣人出山门,到天下四处搅风搅雨,意在窃夺天下气运,所图非!”若兰耸耸肩,颇为不在意得了一个让苏岳霖暗暗心惊的信息。窃夺天下气运,何止所图非,简直是逆天而行。天下气运若干,皆被大国占据,这就是所谓的有德者有能者居之。
苏岳霖眉头一皱,“如此大的手笔,也不怕天理难容?再了这种违背天道的做法岂是那般容易就可以做到的,问天阁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若兰可爱的撅了撅嘴,顿时散发出一种宛若豆蔻年华的青春气息。让苏岳霖忍不住暗暗心惊。若兰看似无害,但是身上给人的感觉却是复杂多变,让人根本就看不透,而且那些隐晦的气息变化更是有种随心所欲的的流畅。总会使靠近她的人心旷神怡而不会有诡谲多变的感觉。
“谁知道呢,或许他们有办法也不定,他们的手段光是看此地格局可就能窥出其中一二来。你这次不就是冲着那浑天仪来的吗?”
“原来你也知道了啊!”苏岳霖顿时有些头疼,似乎还没有眼前这个狗皮膏药一般的女人不知道的。每次他自信隐藏的很好,但是在她面前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要不是觉得不可思议,他都要认为若兰有窥心之术了。不然他也不会次次在她面前吃瘪了,但他偏偏还束手无策。
“很难猜么?你身上的状况一也不容乐观,恐怕不是寻常手段能够解决的,所以被逼无奈才会选择此路吧!不得不北苍尤其是你身边那人的确不俗。”若兰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身上的怪毒只要不发作,根本和常人无异,她又是如何发现的,而且此时体内之毒尚还被封禁在体内,如同蛰伏之龙,又岂是那般好发现的。
苏岳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心里对她的提防又提高几分。若兰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眼神。突然后悔自己多嘴了,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而且苏岳霖未免也太过气了一些。岂知堂堂世子殿下最爱还是自己的宝贝命。更是时时不忘带上防人之心。
他怕死一儿也不为过,那些所谓生死于我如浮云的气度都是狗屁。男人当有的大气自然缺少不得,但是明知送死的事儿,苏岳霖可不会傻乎乎地去干。除非有让他不得不干的理由。当退则退,当进必进,不争一地一时之得失道理早已深植于心,不然这些年的棋也就是白下了。
“爷,你看!”红袖突然伸手指向大江那头,这龙王江,江阔百丈,江水滔滔不竭,白浪掀天,而其上并无桥梁可走。而此时对面江畔出现一人,樵夫装扮,依稀可见皮肤黝黑粗糙,确是常年风里雨里奔波的样子,那朴实无华的气息更是学不来的。
但是苏岳霖见那人,身上担着一担柴火,腰间别一把柴刀,通体黝黑,前弯后直,并无不妥,分明就是普通柴刀。然而这人也普通,刀也普通,出现在这里却是不普通了。本来这人要是放在他出,一定是那种毫不起眼的微末角色,根本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因为实在是太过平凡了。
江上无桥是真,但也不是无路可过,一道巨大的铁锁,像极了一条漆黑的长龙,横亘江面。
樵夫行到江边,涛浪如怒,但他脸上却无惧色,只是饶有兴趣的往江中看了一眼,然后又向苏岳霖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那黑脸大汉粲然一笑,憨厚纯良却没有一丝憨傻之气。朴实无华却让人觉得莫名的亲近。
然后就见那担柴大汉,抬脚在那过江的铁链上稳稳一踏。苏岳霖看着那一脚落下,顿时心中惊骇莫名。那一脚落下极慢,而且又普通至极。但是他看在眼中,心中却是仿佛听见有风雷之声,如江海大潮轰然而至。可是等他细听,除了江水奔腾之声,再无他音。那一脚又恢复了无声无息之态,如同轻鸿落羽。
可是苏岳霖却是分明见到,那根粗的不像样子的大铁链微不可查的颤了颤。不是一段儿,而且是整根铁链。
待那第一步稳稳当当地落下,又是一步落下,同样轻忽,却是稳重如山,其势如沉岳。苏岳霖心中果然又泛起滚滚风雷。
这一步很,那道身影却是猛然一颤,往前一蹿,一步数丈,苏岳霖勃然变色,因为他在在此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感觉。这种身法竟然与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苏岳霖尚在惊骇之中,旁边的若兰却是突然开口,“道家的七十二神通之一,缩地成寸!”
“什么?”苏岳霖眉头一皱,自己可从来没有学过什么道家七十二神通,若是这陌生大汉所用之术是那所谓的缩地成寸,那自己呢?
“道家真正的不传绝学,世称七十二神通,还有稍稍次之的三十六神通,不过那三十六神通归属于左道旁门之杂术,而七十二神通传言是大道之术,练至绝巅,可参悟无上天道,远非杂道可比!”
“岂不是还有大如意,这等以身化苍穹,化芥子的逆天之法?”红袖有些不信,那所谓的七十二神通未免太过不真实。
却不料若兰回答道,“自然是有,只不过是没有你的那般神奇就是,身化苍穹,形化微尘自然是不可能有人能做到,但是范围地变化体型却是没有丝毫问题的!三十六杂术中的缩骨功就是从此而来!”
红袖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还真有七十二神通?”
“自然是有!”若兰淡淡开口。
苏岳霖心中一动。目光闪烁一下,继而身躯一动,来到江边,立足于横江铁锁之前,他抬头望向对面那正似慢实快的中年汉子!然后深提一口气,一步踏出!
这一步与那大汉的一步如出一辙,缓慢无比,却又沉如山岳,暗蕴风雷变换之声。一步落下,那铁链剧颤。几乎就在落脚的那一刹那,同在铁锁之上的打樵汉子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目光诧异的望向苏岳霖。苏岳霖也看向他,然后冲他微微一笑,又是一步落下。
一步一去两三丈,这次对面的汉子终于动容,向苏岳霖遥遥了头。而在苏岳霖身后若兰眼神古怪的望着他的背影。
“你们家世子殿下,学过道家秘典?”
红袖面色纠结,两只手纠缠在一起,也忘了和若兰还有账没算呢,“没有啊!爷可是十六岁之前都不曾沾染过武学!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呢?我以后要是想欺负他怎么办?”
若兰却是诡异一笑,顿时红袖惊醒,这时方才想起她不是苏岳霖的对手,但是若兰绝对能赢啊!造化通天,哪怕苏岳霖再厉害也不是白搭吗?红袖眼神不善地盯着若兰,若兰却是故意看都不看她一眼,颇为自得。
苏岳霖和打樵汉子分立铁锁两头,铁锁势大力沉,八风不动,而两人的对峙没有持续多久。
两人似有所觉,同时一步踏出,双方气势激荡,竟然使得风雷奔河之声,由虚化实。那铁锁猛然摇晃起来,铁锁下方的江水猛然拔高,掀起数丈高的巨浪。浪中还有数尾肥硕的鲤鱼在其中扑腾跳跃。
“如此儿郎,世间少见,不知是何方人氏?”黑脸汉子爽朗一声大笑,声若奔雷,开口竟有压倒江河轰鸣之势。但入耳却又温和无比,如同普通樵夫看见路上行人一般,开口问候。
“北苍人氏!不知……大叔……是何方高人?”
“高人不算,樵夫一个,当年受了此处人情,特来为山上之人砍柴还债!”
“原来大叔并非问天阁中人!”
“倒也不能如此,算是半个阁中人吧!”汉子呵呵一笑,一口白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平易近人。“我瞧你你这儿郎颇为顺眼,今日你误踏伏龙铁锁之事就不追究了,你退回去吧!若是有求于问天阁,自有其他路可走。”
苏岳霖一愣,然后摇摇头,“大叔误会了,我就是为闯此路而来!其他路恐怕走不通。”
“嗯?”樵夫笑容一滞,咧开的大嘴缓缓合拢,将一口白牙藏尽。身上的气势渐渐变化,铅华散尽,如魔刀出世,有斩灭一切之威。
那樵夫再也不是那个人畜无害,朴实无华的大叔了,全身竟全是嗜血残暴之意,隐隐有黑气浮现。
苏岳霖眸光大盛,“好个魔身化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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