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赐下东西后,穆贵妃也有所表示,取下手腕上的红翡金丝牡丹镯交由宫婢递给玉珠儿,两侧妃子们见状,也跟着赏了身上带的首饰给玉珠做见面礼。
圣上见这女娃长的实在乖巧,特意让人搬了红木小圆凳过来赐坐,玉珠儿也没怯场,乖乖坐下。皇后问她,“今年多大?”她就乖乖说,“回皇后娘娘的话,姣姣今年四岁了。”
的确刚过了四周岁,腊月出生,那会儿府中拮据,就甘草给她煮了长寿面吃而已。
“甚是乖巧讨人喜爱。”穆贵妃掩口轻笑,眼睛如弯月牙,真真风姿绰约,宛如少女,“这样的女娃娃,臣妾都想拿了那皮猴儿换个这般的闺女来,可真让人疼到心坎儿上去了。”
她口中的皮猴儿就是三皇子,赵闵亦,不过十一岁,又得贵妃圣上宠爱,性子颇让人头疼,却又有一颗慈孝之心,三年前圣上大病一场,三皇子一颗孝心感天下,自山脚下三跪九叩祈至广济寺菩萨面前,祈求圣上身体康复。
那一路,三皇子的双腿差点废掉,整整休养半年,也因其心感天动地,圣上身体终得安康,至此,圣上就格外怜惜穆贵妃和三皇子,甚至有更换太子的想法,只不过太子并无大错,皇后又是结发之妻,众臣劝阻,这才作罢。
这些都是玉珠从两个丫鬟嘴里听见的,本也不是甚密事,全上京都知道的。
圣上听闻这话,怜惜看着穆贵妃,“爱妃放心,定会有的。”
这般恩爱秀的,玉珠儿发窘,见皇后和几个妃子也是面色不自然,她低头装懵懂无知。
“圣上。”穆贵妃盈盈秋水的眸子望着皇帝,满眼爱慕,“谢圣上垂怜。”
皇后轻轻咳了声,问一脸茫然的玉珠儿,“听闻你能解九连环?”这东西说难也算不得,不过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会解就比较惊奇。
玉珠儿就点头,也不去看那边圣上跟穆贵妃,认真回答皇后,“回皇后娘娘的话,姣姣会解九连环。”
皇后来了兴趣,“呀,这可真是聪慧,怎就会解九连环了?第一次听闻三四的娃娃能解开九连环。”
玉珠儿想想,“回皇后娘娘的话,就是解着解着就解开了。”她装作一脸懵懂,总不能把告诉这些人她是利用了公式算数来解的吧。
“这孩子。”皇后轻笑。
穆贵妃那边也回了神,巧然轻笑,“既如此,不如就让玉珠给我们解一个瞧瞧看。”
圣上命人端了副九连环来,这宫里的九连环和外头都不一样,由纯金打造而成,小巧精致,拿着手中分量不轻。玉珠也顾不得旁的,坐那儿,旁边还端来个梨花木的案几来,她解下的环就放在案几上,小片刻,九个环全部解开,连圣上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赞道,“果真是聪慧。”
聪慧其实谈不上,玉珠最清楚自个是怎么回事,无非比旁人多活几十岁,多几十年见解,多了些旁人不知的知识罢了。
几个贵人们轮流问着话,玉珠都落落大方回答,她声音软糯,带着孩童特有的绵绵之意,让上头坐的几位贵人们心生好感。约莫半个钟后,也没甚可问的,至于抽中福签的事,圣上没说甚,就是问了她上次看见广济大师,大师身体可还安否。
玉珠就回答安康。
眼看着准备散了,玉珠也悄悄松口气,发现圣上正扬唇笑看着她,“这小娃娃颇得朕的眼缘,既如此,来人,宣旨。”
有公公躬身过来,手中捧着一卷圣旨,缓缓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氏玉珠聪慧敏捷,柔闲成性,肃雍著美,率礼不越,柔嘉淑顺,甚的圣上欢喜,又闻福禄无双,可封县君,封号福昌,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钦此。”
玉珠儿微微怔住,是没想到圣上会给她封一个县君。县君在爵位等级中不算高,却也都是皇亲国戚才有的,能封县君的也多为郡主或是公主的曾孙女,她家一个落魄伯府女儿被封县君实在是闻所未闻。
片刻玉珠却也想了明白,圣上这不过是看广济大师面上而已,她中福签,得广济大师随身佛珠和批命,听闻这些年,广济大师是谁也不肯见,她有佛缘福缘,广济大师又曾救过先帝,圣上就为了这个也会给她赏赐的。
且只是个县君,无食邑,每年过两百多石的俸禄,月谷三十斛,一年三百六十石,竟成了吃公粮的人。
玉珠儿跪下谢主隆恩,圣上又赏赐给她百两黄金,一对玉如意,一对如意吊坠,一套蓝宝石头面,一对五彩莲塘鱼藻纹玉花瓶,和田玉雕件六件,一对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细纹罗纱两匹,粉霞锦绶藕丝缎两匹。
玉珠儿恍恍惚惚接旨,总觉得她今日成了小富婆。
圣上同穆贵妃先行离开,一众妃子也跟着走了,只余皇后还在,皇后笑盈盈的问,“玉珠儿可要去看看你姐姐?”
玉珠儿欢喜点头,“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让宫婢领着玉珠去了太子宫殿,她自个回去歇息。
一路上宫婢也不说话,玉珠就沉默着,走了一刻钟,来到一秀丽华美的宫殿,宫婢给玉珠福身,“小主稍等,容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这宫婢应当是皇后身边的人,穿着宫头嫩黄掐花对襦裙,玉珠急忙说了声谢谢。
不一会,宫婢领着玉珠进宫殿,绕过九曲回廊,进到一秀丽院落,里头雕梁画栋,古香古色。玉珠儿抬头就看见大姐玉宁站在廊庑下等着她。
宫婢躬身后退出了院子,余下两姐妹说话。
“大姐。”玉珠提起裙角欢喜朝着姜玉宁冲了过去。
玉宁擦擦眼,莲步上前接住玉珠,“可小心些,不得莽撞,摔着怎办。”一把抱起玉珠儿,娇笑道,“咱家姣姣儿又胖了。”
玉珠抱着玉宁颈子,甜甜一笑,娇声道,“伙食好,就吃的多了些。”她说着,仔细打量大姐,见她似清瘦了些,心疼的说,“大姐姐,你瘦了。”
玉宁抱着玉珠回了殿房里,眼眶也是微微红着,她唤宫婢下去端茶水点心上来,跟玉珠说道,“我过的挺好,别担心,只是还有些不习惯。”深宫里的日子又哪是那般容易习惯的。
玉珠赖在玉宁身上不肯下来,“大姐姐,我有钱了呢,圣上赏赐我好些东西,还有金子,金子给姐姐用,让姐姐在宫里也过的宽裕些。”
“傻孩子。”玉宁哧笑出声,“那是圣上赏赐给你的,又岂能随意送出去,你放心吧,姐姐不差银钱用。”想到什么她把玉珠儿放在一旁铺着银灰狐裘的榻上,从内室取了一册子来交给玉珠,低声说,“姣姣儿记得把这个带回去,这是我这段时日在宫中画的首饰新样式,交由家里的铺子就成。”
玉珠接过册子,“姣姣晓得了。”
姐妹两说了会贴己话,玉珠儿忙碌一上午,也没吃甚吃食,等着宫婢端来茶水点心,一口气吃了个饱这才跟玉宁告辞离开,寻到老太太甘草她们一块回了伯府。
路上老太太问了玉珠儿大殿里的事,有没惹恼贵人,玉珠儿就说,“祖母放心,姣姣懂事,贵人们很欢喜,圣上还册封了姣姣为县君呢,给了封号叫福昌。”
此话一出,老太太差点给吓着,猛一阵咳嗽,吓的两丫鬟抚背的抚背,顺气的顺气,玉珠儿也惊着了,上去给老太太顺气,“祖母,您别吓着姣姣了。”
老太太的确给吓着,原还担心孙女进宫冲撞贵人,哪儿想这么一会却被封了个县君,那可是正五品的品秩,吃俸禄的,让满门荣耀的事儿,“姣姣可是弄错了?”还是有些不信,没功没劳的,圣上怎就册封了。
玉珠道,“一会儿可能还要去府中宣旨,祖母不用担心的。”
老太太这才信了,喜出望外,双掌合十对天祈祷。
待几人回府,圣上的圣旨也跟着下来了,伯府中人目瞪口呆,又是一番热闹。
高大巍峨的皇墙内,永乐宫,皇后斜斜躺在铺着白狐裘的榻上,旁的一宫婢正帮她揉着额,过了会儿方才问道,“娘娘,可要请了御医来瞧瞧?”
皇后睁开凤眼,眼尾细长上挑,和方才殿堂里端庄秀丽好大的区别,此刻显的风姿绰约,她缓缓摇摇头,“不必了。”说着从榻上慢慢做起,宫女上前帮着披上袍子。
没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位宫婢,正是方才送玉珠儿去玉宁那里的宫婢,她走到跟着扶住皇后,“娘娘,您要保重身子才是,若是不舒服可不能逞能的。”
皇后苦笑,“无碍,只是累着了。”何时何地都能看见那两卿卿我我,能不累着吗。
宫婢扶着皇后去了正厅在红木贴金如意太师官帽椅上坐下,这宫婢吩咐下去,“去让御膳房做份百合淮山鲈鱼汤过来。”待宫婢出来,她继续说,“娘娘,这汤安神养胃的,您喝点也能舒服些。”
皇后随意点点头,问道,“姜家四姑娘了?”
宫婢回道,“福昌县君随侧妃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剪春。”皇后望着一侧的金漆点翠玻璃围屏,“你觉这姜家四姑娘当真的是个有福气的人?你说,她要是年长一些多好,或许就能让祯亦娶了她做太子妃,是不是也能给祯亦带来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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