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意外事件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皮宝岭忽然来了,也没别的事情,只说今年的农业补贴给皮一桥家多报了十亩,让皮一桥不要给别人说起此事。
这些年国家政策好了,种地不仅不纳粮还有了补贴,对农民来说那真是连想不都不敢想的好事,可什么事情总难免有它的两面性,虚报冒领早就成了乡里半公开的秘密,一些村干部更是把国家的农业补贴当成自己的权力和笼络人心的手段,想给谁家就给谁家,全凭他一个人说了算,造成了农村有些人不种一亩地每年照样拿十几亩、甚至几十亩的农业补贴的现象。
刚来乡里上班就占这样的便宜,万一让人知道了肯定要说闲话,皮一桥急忙站起来推辞。皮宝岭哪儿会听,打了两句哈哈便起身离开了。
皮一桥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妥,思来想去还是在第二天上班时候凑机会给孙殿臣说了。
不想孙殿臣听完却哈哈笑了起来道:“皮宝岭这样做就对了,倒不是十亩补贴的事情,他要是连这点表示都没有,那就不光是会不会做事的问题了,而是根本不会做人,看不起我乡政府的干部,看不起我孙殿臣。”
沉默了一下,孙殿臣接着道:“当然了,这事也没必要给别人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皮一桥不知道这里面竟还有这么个说道,不过既然孙殿臣都认可了此事,自己再说什么就显得不懂事了。也许孙殿臣说的对,这额外的十亩农业补贴,也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吧。然而,在皮一桥的内心,对这样的事情是抵触的,可作为乡里的通讯员,在领导点了头的问题上,是没有权力说不的。
果然,没过几天母亲就打来了电话,说今年多发了十亩农业补贴钱,言语中难掩喜悦和兴奋。
很显然,在母亲的眼里,这十亩农业补贴,不光是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代表着一种荣耀、地位和势力。
不过喜悦过后,母亲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忧了起来,害怕因为这农业补贴会给皮一桥带来麻烦,便说要把钱退回去。
退是肯定退不回去的,何况十亩农业补贴也就几百块钱的事情,皮一桥只好安慰母亲几句。
然而,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还是很快被大家知道了,但也没有引发什么轩然大波,更没有人光明正大的说这事,倒是大家跟皮一桥显得越来越亲近了,不管有什么事情,也都很给皮一桥面子,时不时总有人说皮一桥年轻有为、能力出众之类的奉承话。
随后大家便私底下演义出了一些不同版本的流言蜚语,有人说孙殿臣早就把皮一桥认作干儿子了,还有人说孙殿臣准备让皮一桥当上门女婿,又有人说皮一桥救过孙殿臣的命。凡此种种,大多空穴来风,只是孙殿臣确实有个年龄比皮一桥略小的女儿,不过还在读高中,据是说是貌美如花,却不爱学习。至于东东,却无人提起,好像孙殿臣根本没这个儿子似的。
刚开始,皮一桥还有些糊涂,不过时间长了,也就知道一些了。体制里就是这个样子,一把手的话就是风向标,一把手跟谁关系近了,大家自然要把谁捧起来,要不然就是说一把手没眼光,这样的蠢事,大家自然不会做。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转眼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在这一个月时间里,皮一桥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考不上大学,也完全可以自考一个大学文凭。所以这段时间,皮一桥除了每天按时完成日常工作之外,就是窝在办公室看书。他准备到年底攒够了钱,就去报名。
然而,生活并不像我们想象的一帆风顺,总有一些意外的事情悄无声息地靠近。
这天皮一桥正在办公室看书,父亲忽然来了。这让皮一桥感到非常意外。因为自从皮一桥到乡政府上班,父亲一直没有来过。其实皮一桥心里清楚,父亲之所不来看自己,并不是父亲不关心自己,而是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父亲怕别人说三道四。
落座后,父亲却半天不说话,只是一声一声地叹气。皮一桥知道父亲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找自己,多少有些着急,便问了一句。
父亲这才道:“你大伯跟邻居因为宅基地的事打架,你大婶也让人家打的住了院。”
皮一桥一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谁打的?给宝岭叔说了吗?”
父亲将皮一桥重新按坐在床上道:“你不要急眼,要是旁人还好说,偏偏是胡青。我倒是给宝岭说了,宝岭哼哼唧唧说他一定处理,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敢惹胡青。我来找你也不为别的,终究是家里的事,你大伯的孩子一峰又是个不理事的人,你看能不能找派出所去调节调节。咱们也不要怎么样,让胡青把你大婶看病的医药费出了,再把宅基地的事说清楚也就算了。要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你大伯家今后在村里就更抬不起头了。”
胡青是村里出了名的恶霸,早年靠盗墓贩古董发了财,前几年又巧取豪夺,将村里的青石厂据为己有,据说跟县里、乡里的领导都有瓜葛,皮宝岭也在他那里得了不少的好处,自然不会招惹他。
现在这世事,凭皮一桥一个乡里的通讯员给派出所说,肯定无济于事。何况根本不知道胡青的水到底有多深,孙殿臣那里是不能说的,万一孙殿臣也不想管,那就连退路也没了。可是又能托谁呢?那些站所长虽说整天在一块,也算有些交情,可终究是一帮市侩之辈,看的是孙殿臣的脸,真正的朋友恐怕是没有的。
贾楚民管着政法工作,算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可人家又凭什么帮自己这个忙呢。何况根本就是得罪人的事情。
思来想去,皮一桥就发现要想解决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好对父亲道:“爸,你不要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父亲也能从皮一桥的脸上看出难色,便安慰道:“你刚来乡里,方方面面还不熟悉,要是不行就算了,不要因为这事再惹出别的麻烦。”
父亲虽这么说,皮一桥心里还是觉得酸酸的。在学校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这社会是什么样子,真正遇到麻烦了才发现,其实人生大多数情况下都充满了无奈,要想混出个样子来,甚至于不受人欺负,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皮一桥让父亲吃了饭再回去,却被父亲拒绝了。父亲说家里还有事。其实,皮一桥知道,父亲只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便只好将父亲一直送到大路,望着父亲骑着单车有些佝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眼睛也模糊了起来。
不想下午皮一桥正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皮宝岭却带着胡青来了。胡青脖子上挂了一条筷子粗细的金链子,手上带一枚硕大的金戒子,手腕上绕了一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珠子,整个人看上去土豪味十足。
皮宝岭进门便用半开玩笑半嗔怪的口吻道:“一桥,你说你爸这个人多有意思,我都给他说了,肯定会处理,他还来找你。再说了,邻里纠纷也是再说难免的事情,何况胡老板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这又何必呢。”
皮一桥就知道他是来说和的,便要治治他,脸一拉,冷哼一声道:“宝岭叔,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我大婶现在可还在医院躺着呢。难道就这样算了?!”
胡青急忙往前迈一步,陪着笑脸道:“你大婶的事是我的错,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住院花多少钱,都包在我身上了。”
皮宝岭就趁机数落胡青道:“我说过你多少次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要动不动就打人,不仅害了别人,也会害了你自己,你就是不听。宝泉两口子跟一桥啥关系,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胡青一边点头一边道:“我那不也是一时糊涂吗。”说着拉了皮一桥的手道:“一桥兄弟,千错万错都是当哥的错,啥也不说,哥请你喝酒,好不好?”
皮宝岭和胡青能来赔礼道歉,皮一桥已经感到非常意外,心里早松了一口气,但既然他们主动找上门来,要是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好像显得自己没手段一样,便将胡青的手拿开了道:“一会我还要给孙书记赶个稿子,喝酒的事还是改天吧。”
其实皮一桥确实要给孙殿臣写一个稿子,但并不是孙殿臣亲自交代的,而是闵世元让皮一桥写的。
皮宝岭就借题发挥,对胡青道:“我早就给你说过,一桥虽说没考上大学,但绝对是个人才,要不然孙书记也不会亲自点名让留在乡政府。”又故意对胡青附耳道:“一桥跟孙书记关系可不一般。”
皮一桥便知道他要把那些关于自己跟孙殿臣的流言蜚语当真了,也不否定,只干咳一声道:“宝岭叔,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了。”
皮宝岭就一脸讪笑道:“是是是……”随即话锋一转道:“还有个事要请你帮忙,胡青想请孙书记吃个饭,看你能不能在方便的时候给孙书记提提?”
皮一桥也不置可否,只道:“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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