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自然不能让他白白讨了便宜,我狠狠扎了他一下……而且我也没让他得逞……”明明语调还算平稳,但那些字却还是扎疼了心,兰溪还是淌下了泪来,但反倒心,却好似被泪水涤净了,轻松了好些。她甚至有了说笑的力气,“师兄,你看,我能干吧?你该夸夸我的,我可是以死护住了自己的清白呢!”
耿熙吾却是展开双臂,将她一把拥入了怀中。“傻姑娘!”瓷沉的嗓音因紧绷而有些走调的沙哑,“你记得,这世间没有任何的东西重要过你的命。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意,只要你好好活着,这便足矣了。”
兰溪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明白过来的同时,却是鼻子一酸,方才好不容易强忍住的泪这一刻再也忍不住淌下,却是全然变了味道,不再苦,不再涩,而是暖夹杂着甜,很暖,很甜。
这眼泪,一旦开了闸,便有些关不住,好一会儿后。耿熙吾将她推开,很是受不了的语气,道,“好了,别哭了。你前夜才毁了我一件衣裳,再哭下去,今日身上这件,也该泡汤了。”
兰溪想起前夜将他的衣裳当作手帕来用,擦过眼泪又擤鼻涕的,眼泪还掉着,却忍不住想笑,抽了抽鼻子道,“大不了……大不了日后多为你做几件,赔给你便是了。”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悄悄红了脸。
耿熙吾的眸子却是瞬间一亮,“那可说定了,日后我的衣裳可就要多多劳烦阿卿了。阿卿的手艺我可很是喜欢,你看!你送我的腰带我可是日日都系着。”说罢,指了指腰间。
兰溪随之望了过去,果然,他腰间系着的腰带可不就是她前不久才让长柔送去的那一条?那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所绣,自然一眼便能认出。只是,认出了,心里却又是羞又是喜,倒是将方才那些阴暗的情绪尽数驱赶了出去。
&过,这总是系着一条也是不像样……脏了没得换不说,就怕旁人还当我吝啬成了那般……”一边说还一边可怜兮兮地瞄着兰溪,哪里还有平日里那端肃到淡漠森冷的模样。
兰溪面上虽是羞,心里却软成了一团,“我最近忙着……忙着绣嫁衣,腾不出手来,等空了再给你绣两条替换便是。”
&急。不急。自然是嫁衣更重要些。”刚才还很“急”的人,这会儿却是半点儿也不急了,甚至咧开嘴笑出了一口白惨惨的牙,由此,兰溪再一次确认,她师兄还是微笑就好,笑得太过,就有些吓人了。
&卿……”两人说笑了一阵,屋内的气氛已从最开始的晦涩变得明亮而缱绻,兰溪不自觉地弯着唇角笑,整个人都沉浸在欢喜中。耿熙吾却是在这时,用那瓷沉的嗓音轻轻唤了她的名。
&她轻轻应了一声,语调徐缓。
&真的是有事回京处理去了,你别胡思乱想。只是我之前没想那么多,日后我会改,也免得你再误会。”
兰溪唇角的笑容拉大。“我知道。”如今,她已不怀疑。答的是后一句,他能为她改变,自然是好。
这一刻,兰溪庆幸起今日鼓起勇气将一切坦白,他们两个人的心,竟是从未有过的贴近,当然,她坚信,这只是美好的开端而已。
兰老太太突然决定为兰老太爷做法事,阖府的人虽并未觉得有多奇怪,但却是不能不关心的。
当中唯一知道内情的,也就兰三老爷,但这内情,为了自家女儿却是要严守的秘密,即便是兰三太太那儿,他也未曾吐露半句。
所以,这一日,适逢休沐,兰家几位老爷一道到了相国寺,没成想,倒是巧。做戏做全套,而且兰老太太却也动了要为兰老太爷做场法事的心思,所以,与慈云大师商议之后,便决定做一场七日的法事,而这一日,正好是第七天。
几位老爷纷纷敛起衣袍,跪坐在了念经的和尚外围,双手合十,默默祝祷着什么,表了一回孝心。到得法事完结,便在兰老太太跟前商议起了回府的事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法事已经做完,兰老太太本就是要回府的,当下也没有二话,让随行的下人收拾着,半个时辰后,便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到府中,因着兰老太太已离府数日,小辈们总是要表表孝心的。当兰溪扶着兰老太太回到福寿堂时,阖府的女眷,除了尚在禁足中的兰二太太母女俩之外,全都齐聚了,一个也不差。
众人亲亲热热叙了一回话,兰三太太便望向了女儿,见她神色安宁,气色不错,便暗暗放了心。可再一看,眉心却又狐疑地蹙了起来。
兰溪是回来了,但起初跟着她,一道去相国寺伺候的长柔和流烟却并未一道回来。她心中疑虑,怕这当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正想着待会儿要好好问问。却听得边上兰四太太已是笑盈盈地问道,“我记得早先伺候在五姑娘身边的不是这一个,而是另外两个,怎不见一道回来?”这话,充满了长辈的关切,却是问到了兰溪面儿上,因着关心的口吻,倒也让人无从指摘。
兰溪却是垂了头,不敢言语的模样,但嘴角却牵着笑痕,这模样倒似……
兰老太太瞥了一眼兰溪,淡淡笑道,“这孩子面皮薄,你们再问,怕是就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这话从何说起?不过是两个丫头的去向罢了。女人的天性里就有爱八卦这一点,所以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好奇地望了过来,瞅瞅兰溪,又全数落在了兰老太太身上。
兰老太太笑盈盈道,“四郎那个孩子是个有心的,也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在相国寺为老太爷做法事,那么忙,还恁是抽了空跑了两回,总归,这心思是足的。溪姐儿身边那两丫头当中一个,不是生肖有些冲撞么?便一直未再跟前伺候,四郎见了,想着人闲着也是闲着,便将人借了去。靖北侯府如今正在修整新房,这新房日后是要咱们溪姐儿住的,所以自然要她住的舒心,流烟在溪姐儿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最是知道她的喜好,有她看着自是不会错。”
众人点了点头,心里却想道,这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那个叫流烟的,可是长得很是明艳,莫非是未来的五姑爷看上了,特意寻了个借口……那五姑娘……众人看向兰溪的神态便有些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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