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除夕,无论在扬州还是京城,关于过年的风俗都是相同的。在襄乐侯府,元秋的日子过的平淡,除了每日早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外,其他与在扬州时没什么不同。再者京城的天气实在是寒冷,元秋初到此处,不是很适应,索性说身子不舒服,闭门不出了。
直到除夕夜,元秋的大堂哥襄乐侯世子柳寒时依旧没有回府。
这让原本喜庆的年节,蒙上了一层阴影,甚至除夕夜当晚大夫人还哭了一场,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在指责三房的人不讲血脉亲情。
听到这样的话元秋扭头就看母亲三夫人,三夫人脸上表情不变,细心关怀着柳寒晓面前的吃食,柳寒晓的身体实在不好,到了京城便大病了一场,与元秋的称病不同,他是真的病的厉害。元秋担心的去守了好几日,这两天才算是见好了。
“无知蠢妇,这样的日子哭什么哭,犯忌讳。”襄乐侯出声呵斥大夫人。
在这样全家团聚的日子被如此不留体面的训斥,大夫人的心情可想而知,随后便被二姑娘扶下去休息了。
除夕夜的欢乐气氛也因此彻底消失殆尽,其他人不过碍于规矩,不好离去罢了。守着老夫人过了子时,柳家十几年来,第一个阖家团聚的除夕便是如此。
长辈之间的事影响不到小辈,年还是得喜庆的过,元秋原本懒洋洋的心情为着上元节的到来变的跃跃欲试。
上元节原本就是女孩子可以正大光明上街的日子,元秋在扬州的时候没少跟着大哥二哥出去玩儿,现在到了京城,就更加不想错过上元节。上元节当晚皇上皇后都要登上城楼与万民同欢,当晚的热闹可想而知。
“娘亲,今年上元节我还可以出去吗?”心里惦记着,元秋依然先问过三夫人,毕竟现在在京城,不同于扬州,不知侯府的规矩是怎么样的。
三夫人哪里不知道元秋的心思,少女情怀谁不曾有过。来京城这段日子,元秋一直拘在内宅里,三夫人也不想将女儿养的双耳不闻窗外事,所以痛快的点头,“到时候让晖哥儿带着你去,你别淘气,乖乖跟着你二哥才行。”
元秋心中欢呼,脸上矜持的笑容有些破功。
不过事情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襄乐侯府世子未归,二房的两个嫡子年岁尚小,所以无论是大房还是二房的女孩子要出府游玩,都需求着三房的长子柳寒晖带着人出去。偏柳寒晖是个板直的个性,坚决只带嫡女出门。
二房四姑娘早已经约了外祖家的表哥表姐同去,不掺合在其中。剩下的就只有大房与三房的姑娘们。柳寒晖不带庶女出门的话一出,最气愤的倒不是三房的七姑娘,而是大房的三姑娘。
七姑娘从小长在扬州,对柳寒晖很了解,柳寒晖骨子里瞧不上庶出的,七姑娘早已经司通见惯,并没有反弹。可是长在老夫人身边的三姑娘,自认不比嫡女差什么的人,被如此折了面子,气的在老夫人面前直哭。
老夫人要为三姑娘做主,派人去前院请了二公子柳寒晖前来。
元秋很无语,这些日子元秋也打听到了一些内情,三姑娘的姨娘是老夫人的远方侄女,良妾入府,三姑娘出生后就抱到老夫人身边养到大。祖母房中养大的庶女,比上姨娘房中养大的地位要高,但再高也还是庶女。这三姑娘平时就傲气的很,说话也尖酸。可大房嫡女二姑娘不跟她计较,元秋这个三房的人哪会出这个头。
现在三姑娘竟然还要让老夫人质问元秋的亲大哥,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元秋半点都不担心,柳寒晖是什么人,再没人比元秋更知道的了。果然,等柳寒晖来了老夫人的上房,听了老夫人的问话,立刻义正言辞的说:“孙儿读圣贤书,自当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嫡庶有别古来有之。祖母若是不知,孙儿即刻派人去拿圣人典籍,为祖母解惑。”
老夫人无言以对,三姑娘更是脸色发白。
“哈哈哈。”元秋事后跟柳寒晓说起这个,简直笑的止不住,“二哥哥,你没看到当时他们的表情,真是好笑。”
柳寒晓这段时间病的厉害,脸颊上颧骨凸显,不赞同道:“你别大意,该叫三哥才是。”
到了侯府,自是要按家族的排位来,哪里还能只按三房的排辈叫。元秋撇嘴,大堂哥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呢,完全改不过来口。不想提大堂哥的事情,元秋叹气说:“往年都是你陪我出去玩儿的,今年你去不成,还真是不习惯。”
柳寒晓不无遗憾:“我这身子,哪里经的起寒风。”
元秋知道强人所难了,京城这么冷,柳寒晓要出去必须严严实实的窝在马车或者轿子里,只是上元节又称走百病,哪里能坐车呢,必然是要步行才能看灯游览的。
“你放心啦,我一定买最漂亮的灯回来送你的。”元秋安慰柳寒晓,怕柳寒晓为着不能出门心情不好。
柳寒晓只是笑,他这身体最是不中用的,根本不需要元秋多说什么,他都明白。
“最近父亲又收罗了些京城好玩的话本来,你要不要看?”柳寒晓不是伤情的人,转瞬就转移了话题,说的还是元秋最爱听的。每天待在屋子里,元秋又不爱做女红,有多无聊可想而知,平日里全靠从柳寒晓这里拿书回去看才能解闷,而这些书中,元秋最爱看的就是话本和游记。
元秋先是高兴的抢过来,随后又不满的抱怨,“爹爹真是偏心的很,怎么就不见他给我送这些好书看呢。”
“我是个得不了功名的,爹爹自然多照顾我些。”柳寒晓解释。
身体不好,不能科举,甚至连娶妻都是问题,柳三爷怎么能不对柳寒晓更好一点呢。元秋将来还要嫁人,要学女子六艺,哪里能如他这个废人,所有时间都消耗在杂书上。
无论柳寒晓是怎么想,元秋还是很开心的,这些话本上的故事生动有趣,甚至还有好看的配图,最是吸引人。
“咦?”元秋拿起书中夹着的袖珍型竹筒,好奇道:“这是什么?”
“我让爹爹给你定制的,上元夜出去的时候带在身上,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就拔开上面的封口。”
元秋嘻嘻笑,“这是怕我遇上人贩子不成?”
扬州年年都有女孩子在上元夜失踪,其中被卖掉再也找不回来的不是没有,所以年年出门,元秋都知道家里人是很担心她的。
“是啊。”柳寒晓竟然有模有样的学起柳三夫人平时说元秋的话语来,神态动作惟妙惟肖,“你一刻离了我的眼,就要闹出幺蛾子来。”
元秋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来了京城,她与柳寒晓的关系,反倒日渐亲密起来。
七姑娘上元夜同样出不了门,不过还没等元秋安慰她,七姑娘就已经找好了去处。“五姐姐说她亲手酿了果子酒,等你们都出门了,我们俩凑在一处喝酒去。”
喝酒?元秋皱起眉头,七姑娘才十岁,喝酒对身体真的无害吗?
“你很喜欢五姐姐?”元秋问。
七姑娘直白的点头说:“比上三姐姐和四姐姐她们好多了。”
三姑娘傲气的连元秋都不放在眼里,对庶出七姑娘那态度就更恶劣了。四姑娘完全就是冰雪人,平日里别说笑闹,就是露出正常情绪的表情都很难。对比下来,七姑娘当然最喜欢笑笑闹闹的五姑娘。
“可是……”
元秋想说可是五姑娘的姨娘实在不堪的很,五姑娘身上又有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态,可别真的教坏了七姑娘。
七姑娘不以为然,“放心啦六姐姐,我身上有什么旁人可图谋的,处的来就处呗。再者说,我娘姨比她姨娘又高贵了多少呢。”
元秋愣住,没想到十岁的妹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七姑娘的姨娘是老夫人身边的侍女,柳三爷成婚后被老夫人送去江南开脸做了通房,生下七姑娘后才升了姨娘。三姑娘的姨娘是正经良家子,又有老夫人这个亲戚在,自然身份与旁人不同。而五姑娘与七姑娘的姨娘,从前可都是贱籍,说起来还真差不多。
“总之,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元秋只能这样说。
如此一来,上元节当晚被柳寒晖带着出门的,也就只有二姑娘柳元春,以及六姑娘柳元秋,两人。
马车行到街市外就被诸多出行的人挡住了路,二姑娘与元秋只能下马车。柳寒晖将早准备好的面具递给她们,遮住面容后,三个人带着丫鬟侍卫,融入一眼望不到头的街市人流。
“六妹妹,你可要跟紧我哦,要不然走丢了,三婶怕会伤心的厉害。”二姑娘与元秋手牵着手,还不忘叮咛。
元秋哪里听得进这话,她现在只觉得眼睛不够用了。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四面八方的景应接不暇,甚至商户的样子都很新奇,跟扬州所见完全不同。就连带着的面具都与以往风格迥异,扬州的面具多是动物吉祥物,而京城的面具却都是青面獠牙的凶煞图案。
“知道了。“元秋敷衍着。
走过了一段街市,就听到前面有叫好起哄的声音,二姑娘了然的说:“是悦宾楼的赛诗会。”
听到赛诗,柳寒晖的眼神噌亮,“咱们去看看。”随后不等元秋她们反应,便自顾自的往前去了。
“嗌?”元秋看着哥哥飞快地走了,急的直喊:“你等等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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