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气,呼气.....
也许是这夜太安静,元秋耳边竟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他再问:你觉得我,好不好?
那个满眼邪气恶作剧的少年。
那个气极败坏恶语讽刺少年。
似乎与齐山相识后的种种,都无法说出一个‘好’字来。元秋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无声的抗拒。
齐山了然一笑,带着这个年纪男孩子特有的故作坦然,“看样子我连那个什么何家二公子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都比不上了,柳元秋,你还真是好样的。”
原来他是听到的刚才三夫人与元秋之间的对话。被人在暗中窥探了心思的羞恼感涌上心头,元秋忍不住说:“那怎么相同,何二哥最是保护我的。”
言下之意在明白不过,何家二公子处处维护元秋,又是自小一处在扬州长起来的。而你齐山,不过是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且认识以来,从未有过半分的呵护、体谅。
甚至于,明妃娘娘将元秋当作了棋子利用。
母子连心,说要不迁怒,怎么可能。
暗夜里,齐山一张脸红红白白,眸中的神色艰涩不明,他只是担心元秋的身体。前几日为着柳寒晖的婚事,侯府戒备森严,再者元秋身体不好,三夫人守在床边,根本舍不得离去。
所以,并没有让齐山进来探望的机会。
好容易等到今日大婚完毕,府中下人整日忙碌,今夜总算能睡个安稳觉。少不得松懈下来,这样一来,齐山才得了机会,来元秋这里探望。
不是故意想偷听的,只是三夫人那些话竟是比他饲养的毒蛇更加沁凉可怕。齐山从没有想过,元秋会嫁人,嫁给他完全陌生的另一个男人。
对于齐山来说,成婚是遥远的事情。皇子成婚都要等到出宫立府,多得都要等到十八岁。哪里知道,女孩子竟然十三岁就要换庚帖订婚约,无疑当头棒喝。
“所以?你很想嫁给他?!”齐山心中情绪汹涌,说起话来更加的阴阳怪气。
元秋简直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齐山当着面说出嫁人的话来。一口气上不来就想咳嗽,又顾着门外有守夜的丫头,若是出声必然会招她们进来查看。
到时候看到齐山坐在她的床上,那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的事情。
双手并用捂住嘴,憋的脸上如火烧,胸中剧痛。
即便是这黑夜,齐山也能察觉到元秋的痛苦,手伸起来想替她拍拍背,却在距离元秋半寸的地方停下了。
有些失魂落魄的呢喃,“你就这么想嫁人?”
元秋终于忍过那一阵难受,生理性眼泪流出,又是难受又是委屈,要不是明妃从中作梗,心心念念要让她入宫,她母亲何至于这般急急忙忙的为她定下婚事。
这件事里,最该委屈的是她,而不是眼前的齐山。
“你走!”元秋咬牙说,“我不想见到你。”
就是脾气再好的泥人,也是有发怒的时候。
齐山悲伤之后,胸中憋屈的慌,这种感觉奇怪的很,就是觉得婚姻这个事情距离他们太远,元秋怎么就能嫁人!他不想看到元秋嫁人的模样,所以,“你等着瞧!我若是不愿意,你谁都嫁不成!”
别看齐山年纪不大,可是到底是皇子,想要搅黄一两桩婚事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都嫁不成......之后呢?还不是得入宫。
元秋心中的恐惧委屈到了极致,双手捂住脸,痛苦的说:“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
明妃一个还不算,现在又多了个齐山。母子俩里应外合,简直要把元秋往死路上逼。
见元秋这样,齐山有些不忍心。可他完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狠心下去,“反正我会盯着你,让你嫁不出去。”
如果你永远不嫁人,是不是就永远会跟我在一起?
这时的齐山完全没有想过,若是想永远在一处,还有其他的办法。
元秋双手拿下,一双赤红的眼睛瞪着齐山,那是极度压抑后的爆发。声音带着哭泣后的沙哑,满含着对齐山的失望,“你以为我是不小心落水的吗?不!我是故意的!我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怕你们吗?你们休想逼我!”
她从来都不是个任人捏圆捏扁的人,没有人能护着她,就算是死,她也要拼上一拼的!
齐山一下子变了脸色,她一直以为元秋在宫中落水是被人算计了,或者是下人伺候的不尽心,却从未想过,会是元秋自己情愿的。
她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可为什么,他只是想想她会另嫁他人从此再难想见,就浑身不舒服,恨的咬牙切齿呢。
出手如电的捏住她的下巴,指尖是她细嫩滑腻的皮肤,刚才流过眼泪的缘故,湿乎乎的粘着人的手。
“你可真是狠!”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元秋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见到齐山时的心潮澎湃,留下的只有冷静,甚至是冷漠。
“比.....不上......你们。”一对要推人入火坑的母子。
明妃在宫里时的做派,元秋回来这几天已经细细思索过,如果明妃真的对元秋有半分亲情慈爱之心,最后事情都不会发展成这样。
在宫中沉浮十几年,明妃能看不懂宫里那些人的心思?不,她看得懂。可是她选择了袖手旁观,明妃就是要看着元秋挣扎、受伤,等到元秋服软、乞求,才会伸出高贵的手,搭救元秋。
这样,元秋甚至是三房都会对明妃感恩戴德。
只是明妃没想到,元秋会用如此烈性的法子,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柳三爷会求到皇帝那里要接元秋出宫。
巧合,是真巧合。
可其中又有多少心计、艰险,只有自己知道。
元秋的眼睛是椭圆形的,笑起来月牙弯弯,很是讨喜。现下,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却迸发出深刻的恨意。
这恨意太浓,竟是逼得齐山溃不成军。
纵有千种法子,对她,使不出半分。
只有仓皇离去,离去前不忘重申,“我不同意,你休想嫁给任何人。”这是他今晚无论如何都不容改变的决定。
齐山走后,元秋在无睡意,睁着眼睛看着窗户外一点点泛起亮光,听着这世界从寂寥沉默,变的吵闹繁杂。
晚上睡不好的必然结果,就是早上起不了。
不是睡不醒,而是身体酸涩,乏的不想起床。
三夫人过来的时候,元秋还在赖床。女儿好些年不赖床了,三夫人瞧着元秋脸色不佳,连催促元秋的话都说不出。
“若是身体不适,便歇着吧。”
元秋也就是赖会儿床,哪里能真的不起来,今日可是她的新嫂嫂敬茶的日子。她这个小姑子不出现,未免下了嫂嫂常氏的脸面。
“我起了,今日嫂嫂敬茶,我为了礼物也要去的。”
虽然三夫人想要女儿休息,可到底也怕大房到时候生事。元秋从宫里回来,原本该早早去拜见老夫人请安,可那时候元秋被抬回来,谁还顾得上这些,至于后来,那是三夫人强压下,不想女儿去受罪。
不过今日的场合,元秋是避不过去的。
“你爹上朝去了,你慢着点,不急。”
柳寒晖因成婚,有七日婚假。可柳三爷没有啊,所以今日柳三爷照常上朝,要等下朝回来,家中才能开始认亲敬茶。
元秋果然不着急,慢吞吞的梳妆打扮,不时与三夫人说几句话。
三夫人担心那边柳寒晖新婚,小夫妻刚开荤没有节制,早上起不来,特地嘱咐了人早点过去叫起。
等下人来报说柳寒晖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去老夫人房里请安。
三夫人这才带着元秋出门。
谁知刚走出元秋的小院子,就有满头大汗的婆子跑来说:“三夫人,可出了大事了!”
这才新婚第一天,说这样的话难免晦气。
三夫人冷了脸,“懂不懂规矩了?拖下去掌嘴!”
那婆子扑通一下跪地,哭声说:“夫人是真的,刚才门房的人传话说,三老爷在早朝上惹了圣怒,已经被关押进大牢啦!”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2491s 3.680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