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什么?”柳玉婵大怒,对陈婉嫣呵斥道。
可是,此时陈婉嫣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柳玉婵已经气极,也没有注意到她眼中心痛的眼神。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怎么会不心疼她,不爱她呢?
可是,在此时此景,自己又怎么可能真情流露,对她表达自己的慈爱关怀?只能用这样呵斥的方式,尽可能地将影响减少到最小。
陈婉嫣放声大哭,完全没有了千金小姐应该有的矜持姿态 。
站在一旁的众丫鬟,皆是面面相觑。
她们没想到,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婉嫣小姐,居然还有这么泼皮的一面。
“你们在这里吵什么!”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站在湖心岛上的众人,皆是回头一看,发现陈佑宗和陈佑泽一起,正缓缓朝这个方向走来。
陈婉嫣一见陈佑宗,立刻哭喊着扑了上去,委屈地说道“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啊。”
陈佑宗心疼地看着已经哭花了脸的陈婉嫣,压抑着怒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将婉嫣小姐惹得这么伤心?”
众人皆是不响。
柳玉婵冷声说道“是她自己,还能有谁。”
陈婉嫣一听这话,伤心地伏在了陈佑宗的肩头,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以免自己又嚎啕大哭出来。
跟在陈佑宗身后的陈佑泽,则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别过头去,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林苗的身上。
“林小姐,原来今天是你在府中做客,我说怎么平时并不热闹的湖心岛,会集合了这么多人在这里。”陈佑泽说话的感觉非常儒雅。
林苗虽然之前也在陈公府呆过一段时间,但是和陈佑泽接触的机会比较少,所以对这个陈公府二少爷,还是不太了解。
虽然从揽月娇那里。时常会听到他的名字,和一些他零星的事情,但是,对他还是很陌生。
“林苗见过二少爷。”她侧身福了福。不由自主的,还是用了之前在陈公府当厨娘时的那种口吻。
连林苗自己都有些奇怪,为什么对于陈公府的其他人,她并没有将他们当成主子或者身份很尊贵的人,而对于眼前的陈佑泽。她却会不由自主地敬而生畏,连在他面前说话,也自然而然地就放低了姿态。
“林小姐不必多礼。”陈佑泽坐在轮椅上,因手能够到的距离比较短,所以只是虚扶了一下。
林苗站起身来,朝他笑了笑。
“婉嫣,到底出了什么事?跟爹说。”陈佑宗常年在外行军打仗,是个直来直去的爽快人,此时见陈婉嫣伏在自己肩头,期期艾艾地哭泣。他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心中如百爪挠心一般。
“是她!刚刚将我推下了湖,害得我差点就没命了。”陈婉嫣见有人给自己撑腰,刚刚还在委屈的状态,瞬间就满血复活了,熊熊斗志又燃烧了起来。
“婉嫣,不许胡说。”柳玉婵想要制止她。
陈婉嫣却更加大声地说“我没有胡说,就是她!娘,你为什么要袒护她?她哪里好了?”
柳玉婵被气到无语,只哼了一声。转身走到凉亭中的石桌旁坐下,再也不过问这里的事情,一副眼不见为净,置身事外的姿态。
陈佑宗看了看柳玉婵。又看了看林苗,有些怀疑地问陈婉嫣“婉嫣,这可开不得玩笑啊,林小姐怎么可能将你推下湖呢?”
“你们都不相信我!”陈婉嫣一把将陈佑宗推开,气呼呼地跑开了。
众人看着她跑开的身影,一时愣住了。
还是陈佑泽首先回过神来。他打圆场说道“看来是一场误会,婉嫣的脾气我了解,过一会儿就没事了。林姑娘,还请你不要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婉嫣比较年纪小,还不太懂事。”
林苗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却还是诚恳地说道“婉嫣小姐的脾气,我了解。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柳玉婵觉得,他们的对话,每一句都是在扇自己的耳光,讽刺自己没有将自己的女儿管教好,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她站起身来,请众人说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也不待众人回应,便径直走开了。
林苗心中一凛,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从此便和自己结缘吗?
可是,今天的事情,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自己还有恩于陈婉嫣,怎么到头来,反而像是自己是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一样?
林苗有些想不通她们的逻辑。
正在她有些迷茫,又有些郁闷的时候,陈佑泽轻声对她说“林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苗茫然地转过头,怔怔地看着陈佑泽,却看到一张温暖的笑颜,她不禁下意识地缓缓点了点头。
陈佑泽回过头,示意了一下跟在身边的贴身丫鬟庆莲。
庆莲忙快步走过来,低声对林苗说“二少爷说,让林小姐跟他一起,到他的书房走一趟。”
“哦,好的。”林苗看了看还站在一旁的陈佑宗,忙施了一礼“我先告退了。”
陈佑宗挥了挥手,也不多说话。
庆莲推着陈佑泽的轮椅,林苗跟在陈佑泽的身后,三个人不疾不徐地沿着游廊,花厅,像是沿路观光一样,有说有笑地来到了陈佑泽自己的书房面前。
“好了,这就是我的书房,林姑娘,里边儿请。”陈佑泽手上动作一示意,林苗也连忙点了点头。
三人进到书房之后,林苗忽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满屋子都是挂着形态各异的人物画像,而这画像中的人,都是同一个人:揽月娇。
“这......这是揽月娇姐姐。”林苗被眼前的场景惊呆,口中喃喃地说道。
仿佛被人用最高的褒奖赞美了一样,陈佑泽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既兴奋又羞涩的神情。
“你能看得出来我画的是谁?”陈佑泽问道。
“当然了,你画的揽月娇姐姐。简直栩栩如生,就跟看到真人一样。”林苗情不自禁地走到其中一幅画像前,仔细端详起画中的每一处细节。
但是,就算用最挑剔的眼光来看眼前的这些人物画像。都不得不赞一个好字。
尤其是在画笔的勾勒回转之中,还能看出一种细腻温柔的感觉,这应该就是作画人,在绘画时的状态,被潜移默化地带到了画中吧。
林苗的眼神。在各副画作见流连,看着看着,眼睛不由得感觉有些涩,渐渐泛起红来。
“能看出来,你很想念揽月娇姐姐。”林苗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对陈佑泽说,又像只是在说自己的判断。
陈佑泽轻轻点了点头“确实,这些年来,月娇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些影像在脑海中翻腾涌动。终日不安分,我仿佛只有将它们画出来,才会好受些。可是......当我将它们画出来之后,它们仿佛真的就有了生命一样,每天都在画纸上和我对话。”
林苗心中大震,她转过身,对上陈佑泽温和的眼神“你既然这么喜欢揽月娇姐姐,为什么......她现在已经回来了,就在城西的万一饭店啊。”
林苗想问的是,揽月娇现在已经回来了。而且离得这么近,他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陈佑泽将眼神投向了窗外“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想天天都去找她,和她厮守在一起。可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自己的腿,这双不能动弹,只能靠轮椅代步的废腿。
林苗也 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他的腿。
“你难道是在纠结自己的腿?这个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啊。”林苗觉得不能理解。
“当然有影响,我是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人,我这个样子。根本养活不了别人。”陈佑泽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激动,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可是,在你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个状态了。揽月娇姐姐也是完全知情的啊,她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陈佑泽忽然激动地打断她。
他双手转动轮子,将自己的身体正对着林苗。
“......”
“当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还不是这样,我可以有大好的前程,可以对任何一个我喜欢的女人负责。”陈佑泽慢慢地将轮椅朝林苗的面前移了过来“可是,在月娇消失的同时,我的腿就废了。所以,就算她知道我现在是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可是,她并不一定了解,这个废人,可能......废的不仅仅是腿......”
“你的腿是在揽月娇姐姐消失的时候,废掉的?”林苗压抑不住心中咕咕冒起的八卦泡泡,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陈佑泽好似非常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他将头扭向了一边,然后艰涩地说道“当时,有人威胁我,让我离开月娇,如果还继续纠缠她的话,就要废了我的双腿。”
林苗惊讶地张大了嘴“所以,是揽月娇姐姐,害得你......”
“不是!”陈佑泽仿佛容不得别人说揽月娇半点不好“这跟月娇无关。但我还是担心,她这次回来,只是因为愧疚。”
林苗在心中白了一眼,这意思还是说,是因为揽月娇,才害得他的腿废了。所以,他怀疑揽月娇回来的原因,仅仅是觉得愧疚。
林苗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以我的了解,揽月娇姐姐,是真的因为喜欢你,才回来的。”
“真的吗?”陈佑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嗯。”林苗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佑泽的脸上,闪过了一瞬的惊喜,但很快,便转为了失望“可是,就算是这样,现在的我,也不敢奢求和她在一起,给她一个结果了。那样,只会害了她,让她一辈子跟着一个没本事,不能养活老婆孩子的男人。”
林苗没想到他现在会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不由得一下子傻眼了。
“你何必这么说自己呢,你怎么说,也是陈公府的二少爷,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养活不了?”
林苗刚说完,就看得站在身后的庆莲,在对她使眼色,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果然,陈佑泽幽幽说道“在陈公府,谁不知道我是一个废人。我要是现在就离开陈公府的话,明天就会饿死。我只是生下来运气毕竟好罢了。”
“......”林苗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而且......”陈佑泽此时的神情,变得更加的落寞和卑微“月娇从来都瞧不起这种,只能靠着家里,自己却没有一点实力的男人。”
啊?揽月娇姐姐,还是这么有性格的女人啊?
林苗觉得,此时她这个局外人,还是少说话的好。这陈佑泽,好像是越安慰状态越不对啊。
“就算是老朋友,也是可以多叙叙旧的啊。”林苗有些没话找话。
陈佑泽却沉默不语了。
林苗尴尬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庆莲,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非常奇怪,这个陈佑泽,比起常人来,明明有缺陷在身,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卑微起来。
“要不,我今天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林苗见陈佑泽半天不跟自己说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出口说道。
陈佑泽这才仿佛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茫然地看了看林苗,然后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刚刚又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了。从月娇走了之后,我经常会有这样的状态,一个人一坐就是一下午,不言不语,只是脑海中在想事情。”
庆莲也连忙在身后无声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家少爷说的话,确实是实话。
陈佑泽不细说,林苗也能想到,他说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其实就是在想揽月娇。
“这又是何苦呢,近在咫尺,却两地相思。”林苗感叹道。
这句话,仿佛点中了陈佑泽的穴道,他猛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林苗“你说什么?”
“我说:近在咫尺,何必相思。”林苗重复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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