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日子乏善可陈,好在路途中就有一个终结, 第八天的下午,他们已经接近了崇州城外, 只是高義带的人马不方便全部进入崇州城, 按照先前的约定,他们要驻扎在城外十里之处,待到一切商议决定了, 便直接随大军出发上战场!
高義刚刚将带来的人马驻扎完毕,远处已然有一队人过来了, 周砍率先看到, 给了高義一个眼神。
顾筝不知为什么,这几日有些不适, 脸色苍白,高義正找了胡措来给她诊治, 顺着周砍给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见那对人马中柳字旗帜,只当做没看见一般,继续照看着顾筝。
&么样!?她没什么吧!?”
胡措在给顾筝把脉, 之前是因为顾重, 后来是顾卿,胡措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必要精湛自己的医术,所以现在他整日整日的研究,此刻把脉把的很是那么一回事,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变幻莫测,到了最后,竟理出几分惊讶,看了看顾筝,又看了看高義。
&主,柳将军已经在外恭候了。”
方才高義当作没看见人家,可是现在人已经到了跟前,还在“恭候”,高義自然不能真的当做是完全没有这个人。顾筝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低声对高義说了句“我没事”,高義点点头:“我先出去一下。”
胡措似乎正想说什么,顾筝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他痛的惊呼一声,高義还没走出去,回头看他们:“怎么了?”
顾筝笑笑:“没事,他手抽筋了。”
高義看了顾筝一眼,点点头出去和柳邵碰面。胡措见高義走了,悻悻的摸摸鼻子:“你真没趣。”
顾筝似笑非笑的冷眼看着胡措:“我和你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你放个屁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她收回自己的手,理了理袖子:“说吧,什么毛病。”
胡措哼哼:“还能有什么毛病,初入宝地,水土不服呗。”
顾筝一听,反倒怔住了。
这句话,听起来多少有些讽刺。她是实实在在的崇州人,那时候初入边境,一度以为自己无法再在那里活下去,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又怎么想得到,有一天回到崇州,她也会对这个地方那个水土不服!?
胡措看着沉默的顾筝,坏笑了一下:“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原本还想吓唬吓唬他的。”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高義。顾筝这几日食欲不振,偶有反胃,因水土不服,胃口不佳,自然宜食酸物开胃。这样的症状,不正是糊弄人的最佳时机么!
哪晓得这个臭丫头的眼睛这么尖,连一个玩玩的机会都不给他。
顾筝帮着他收拾药箱:“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也是你拿这个来吓唬他的时候吗?”顿了顿,她又很不解的瞪着胡措:“不对,你为什么要吓唬他。”
胡措一副“你不知好人心”的样子,哼哼道:“你这个姑娘,从前傻,现在大概也没什么脑子!”胡措憋不住了,干脆说了出来:“我问你,神龙寨现在是什么立场!?皇帝为什么要拉拢高義!?”
顾筝:“还能为什么,大敌当前。”
胡措:“你也知道是大敌当前!我问你,有什么办法,比联姻更好的拉拢,有什么人,比枕边人更能探测消息!?”
有些话只适合点到即止。
顾筝立马就明白了胡措的意思……
少顷,她继续帮他收拾,末了将药箱往他面前一放:“进了崇州城,情况就更复杂,虽然夏侯庭给我们做了新的身份,但是这个身份到底管不管用谁也不知道,你好好照看着姐姐他们的起居饮食,这个时候要是姐姐再出什么事,事情就更乱了。”
胡措看出她有些不开心,嘀咕道:“所以我不过是想帮你一把,让那个臭小子坚守本心罢了……”
顾筝看了胡措一眼,只觉得好笑。若是局势真的能因为她的假怀孕而左右高義,那也称不上复杂二字了。
……
柳邵是出来迎接高義进城的,见到高義,柳邵好像已经忘了之前的那些恩怨一般,公事公办:“圣上已经将督远驿拿来招待各位,高寨主,请随我来。”
周砍趁机戳戳刀哥,“督远驿,是不是用来招待外宾的那个驿站!?”
刀哥回想了一下寨主夫人给的册子,连忙点头:“是!我也记得!”
周砍顿时有些冒火:“呵呵,还是拿咱们当外人呢!”
刀哥呵呵:“你想跟他们做一家人!?”
周砍扭脸:“谁稀罕!”
这边,高義和柳邵商量了一下面圣的时间,就带着人马一路往督远驿走。大队的人马进城,的的确确惹人注目,而督远驿作为招待外宾的驿站,修建的格外的豪华,门口两边排开的侍婢更显气派。到了门口,柳邵跳下马,对着高義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高義则是转身去到马车处,对着马车里的人伸出手来。
一只纤细的手从马车中探出来,不少人都探头望过来,想要看看这马车里坐的到底是什么人。只见高義握住那只手,从马车中接出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
金丝滚边的牡丹广袖袍,雍容华贵的曳地而行,高義今日亦是身着铠甲,硬朗不凡,与那女子站在一起,刚柔并济,贵气不凡。
而后,临忻王夏侯庭也带着一个女子缓缓步入前面来,那个女子身边,跟着一个豆丁娃娃。
柳邵的目光微垂,并不去看那华衣女子,对着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谁都知道现在要打仗了,所以崇州城忽然有这样一队人马入住招待外宾的督远驿,着实叫人觉得新鲜。只是让众人没有料到的是,就在高義要搀扶着顾筝入内之前,顾筝的步子忽然停下来,她的面上蒙着面纱,今日更是做出嫁夫人打扮,发饰精致,妆容端庄,往那里一站,气势不凡,朱唇轻启,哪怕是隔着一个面纱,一字一句,也清楚无比:“素闻吴国之内,崇州之中,接待外宾之驿站,以督远驿最为豪迈气派,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贵国当真有心了。”
这看似客气的一句话,实则内含玄机,几乎让柳邵闻声色变。因着从边境回来之后,他一直都心烦意乱,而陈国几次越境,这些时候他都在紧张部署,与神龙寨的种种,也只是回来之后面圣之时说了一些。而后便是在商量入崇州的时间。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住在哪里吃在哪里,圣上的意思是招安,将神龙寨挪为己用,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场合作该如何谈条件之上,实实在在的没有留意崇州之中给他们安排的位置。
然而顾筝的一席话,却是实实在在的将神龙寨与吴国划清了界限——你既然是用招待外宾的地方,用招待外宾的礼遇,那我们自然是外宾。
他怎么忘记了,对方的队伍里面,有着一个对吴国礼仪清清楚楚的军师呢!?
若是此事被他们抓在手中,让神龙寨分离于吴国成为既定事实,那么条件……就不好谈了。
&位夫人错了。”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众人寻声望去,之间柴思音一样穿着礼服端庄而来,她冲着众人盈盈一拜:“神龙寨众同为吴国子民,如今敌军进犯,既是吾国子民,圣上自不会任由旁人欺凌,安排督远驿,重在圣上的一片重视之心,妇人却只看到分离之意,实在是有负了圣上的一片苦心。”
柴思音三言两语,仿佛一下子就将局势拉了回来。
柳邵见到她,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笑意。
柴思音冲他盈盈一笑:“柳将军乃我吴国战神,圣上今日特派柳将军出门迎接,同为重视之意,夫人如今既然住进了督远驿,督远驿就是夫人在崇州城的一个家,夫人不必这般见外。”话毕,她这才盈盈一拜:“小女乃柴氏幺女,为圣上钦点,于今日恭迎贵客的女官。”
周砍和刀哥几个人在后头恨得牙痒痒——怎么又是这个女人!真讨厌!
顾筝看着站在柳邵身边的柴思音,并不恼怒,反倒有些感慨:“听了这位姑娘的话,当真有如醍醐灌顶,我们神龙寨与吴国素无牵扯,而今大敌当前,吴王尚能不计前嫌包容至此,还奉上一颗重视如斯,实在叫人愧不敢当。昨夜我等还听说,今日之势极为盛大,既有百丈红跪迎之礼,亦有醮沾净尘之俗,礼数之多,实在叫人叹为观止。原想吾等山野之人,低调入城便是,但闻得姑娘一席话,方才觉得,若是躲闪不受,方才是折辱了吴王的一片好心。”
顾筝一席话,说的后面一排排的兄弟全都蹭亮了眼睛——
百丈红跪迎之礼他们知道啊!知道啊!即是以百丈红毯铺地,负责迎接的礼官以跪迎之礼相待,这真是非常高级的迎接之礼了!
至于醮沾净尘,就是有点接风洗尘的味道,吴国看重礼数,风尘仆仆而来,除开一身的风尘之外,自当以鞋底积尘最多,所以此礼就是迎接官员以绿叶沾无根净水点洒,再为贵客换上崭新的鞋子这一礼仪。因着督远驿是最豪华的驿站,里头不仅造的美,地上更是一尘不染,内里穿着袜子走一圈,袜子都是如雪亮白,而这鞋子也是督远驿特有的鞋子,软底,丝绵,传上去犹如没有穿,但是走起路来十分的舒服,是专门在督远驿内穿的鞋子。
这是非常!非常!非常高级的礼仪了!
周砍和一众小兄弟甚至都开始低头看自己的脚——哎呀,早知道有这么重的礼,就该洗脚了……
柳邵的脸色再次变了,连柴思音都没料到顾筝这般厉害,打蛇随棍上,竟然反将她一军!
细细一想,又暗恨自己多嘴!
论到礼仪,对面的女人只怕玩转的更开!而她……正是今日的迎接女官啊……
柳邵察觉到了柴思音的不悦,正欲开口,哪料高義已经先声夺人。
他神情肃穆的望向身后,朗声道:“今日吴王以礼相待,都精神些!”
随着高義一席话,后面齐刷刷的抬头挺胸翘屁股,站的别提多精神,俨然已经等着所谓的百丈红跪迎之礼和醮沾净尘了!
吼吼吼!跟着老大和嫂子,真的超有面子啊!
同一时间,督远驿内已经乱做了一片——
&子!快找鞋子!要多少双!?外面那么多人……一百双够不够!?”
&毯!红毯!快铺出去啊!”
有人苦不堪言:“不是说都是山野村民么……怎么这么讲究……”
&是……哪个大嘴巴跟他们说的这些!赶紧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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