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嗤”一声异响,一道耀眼之极的金色剑气闪过,将院落上空的夜幕一分为二,半空中,从交手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的两道身影猛然分开。
杨奇倒飞十余米,身影稳住的时候,已经落在院落另一边的一株大树树冠之上,他竟凭空伫立这随风摇摆的树冠上面。
而谭德,此时也稳稳地立在屋顶上方的树冠上,再次与杨奇隔着十余米隔空相望。
杨奇微微低头,见自己胸前左侧多了一道一尺多长的伤口,血迹殷殷,刚才谭德突然爆发的一剑,他没有完全挡住,还是被剑气在他胸口闪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闪避的快,刚才那道剑气足以将他一分为二,剖成两半。
对面树冠上的谭德一招建功,但此时他的脸色却比之前更加凝重,明明小赢一招,他面上却不见一丝得色。
“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这样的修为,果然后生可畏!就此罢手,我可以做主,你与我们谭家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谭德这话如果是在杨奇刚杀谭福等人的时候说,杨奇可能就答应了。
但现在?
杨奇微笑摇头,“我不信!”
是啊!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杨奇怎么可能会信谭德这个承诺?
且不说谭家这段时间已经有多少高手死在他手上,单单是今晚他和岳家、雪幸三方共同对谭家发起的总攻,杨奇就不信他和谭家的恩怨真的能一笔勾销。
大概谭德现在还没收到谭家成员被不断袭击的消息吧?
杨奇相信,如果谭德已经收到消息,谭德就不可能说出这样的承诺来。
这样针对谭家所有成员的袭击,已经不是寻常的小恩怨,不管换作是哪个家族,都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你为什么不信?我谭德说话从来都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对面树冠上的谭德面色微怒。
杨奇淡淡笑笑,却已经没心情再跟废话,和谭家的仇已经结到这种程度,双方必须有一方死绝,才能彻底算了(liao)。
信手将剑鞘一扔,剑鞘斜斜插在院外的青石板上,插进青石板两寸有余,同时,杨奇双手握剑,剑尖斜指对面的谭德。
谭德见状,面色一沉,眼皮微微一跳,也下意识右脚后退一步,沉腰坐马,也扔开剑鞘,竖剑于身前,凝神戒备。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刚才之所以给杨奇那样的承诺,并不是他真的那么宽宏大量,或者出于欣赏杨奇的修为等原因,而是刚才和杨奇短暂的交手,他已经预感继续打下去,自己的胜算并不大。
这个姓杨的小明星虽然年轻,但无论是内劲还是剑法修为,都不比他弱,甚至隐隐胜他一筹。
要不然他一开始也不会被杨奇攻得不断倒退。
刚才他之所以能小赢杨奇一招,只是胜在一个出其不意而已!他出其不意发出一记杀招,可即便如此,也仅仅只是剑气擦了杨奇胸口一下而已,谭德很清楚杨奇胸前的伤口虽然看上去有一尺多长,看着很吓人。
但实际只是划破杨奇的皮肉而已,筋骨、内脏什么的,根本没伤到一分。
刚才这一记杀招,胜在突然,用过一次,他不认为还能用这一招伤到杨奇。
表面上看是他小赢了一招,实际上,谭德知道自己已经先输一分。
因为他的杀招已经使出一个,却只是轻伤对手,而对手的杀招,他到现在却还没有见到一招。
每个高手的杀招都是有限的,最多两三招,再多就是扯了!如果每一招都叫杀招,那还叫杀招吗?
一层金光蓦然涌出杨奇体外,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中,涌出杨奇体外的金光眨眼间就变成一片片金色甲片覆盖在杨奇体表。
很快,这层金光就在杨奇体表变成一件金色甲胄,晋入阴极境,修为更加深厚的杨奇,再施展这庚金甲衣的时候,明显比以前更强,显现出来的金色甲胄纹理清晰可见,恍若一件真实的古代甲胄。
对面的谭德见了,脸色又阴沉几分。
“庚金术?”
他也和当初的谭莲一样,把杨奇的庚金甲衣,认作五行术法里的庚金术。
说话之间,谭德自己体外也涌出一层厚实的金光,但并没有像杨奇一样凝成恍若实质的金色甲胄。
“呼!”
一声破空声骤然响起,这次杨奇率先发起进攻,身影在院落上空一闪,便已飞临谭德近前,朴实无华的当空一剑刺向谭德心口,没有任何变化,这一剑胜只胜在一个快字
谭德身影一闪,一抹血光飞溅,他总算闪到一旁,但左手上臂还是多了一道伤口,刚才的血光,就是他躲避不及,被杨奇一剑破了他的庚金术,留下的伤口。
自己的庚金术这么容易就被破了?一剑都没有挡住?
谭德瞳孔一缩,心头一沉,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容他多想,因为杨奇的攻击并没有因此而中断,连绵不绝的剑招如附骨之疽,一片错乱的剑光向他袭来。
谭德赶忙封剑抵挡。
于是又是一片骤雨拍打枇杷叶一般的交击声不断响起,只是,相比之前那次他们的近身快剑厮杀,这一次显得血腥多了。
一道道血光不断飞溅而出,伴随着谭德的闷哼,和杨奇的喝叱,两人的剑光都快得不可思议,数十上百道的金色剑光与一道道寒光一般的错乱剑光混乱交击在一起,期间,之前那般耀眼之极的金色剑光又出现了一次,但这次杨奇没有再被击退,果然如谭德所料,这用过一次的杀招,已经对杨奇没用了。
除了这一记杀招,谭德又接连爆发两记他的最强杀招。
一次是一道月牙一般的金色剑光离剑后,又倒旋而回,斩在杨奇后背。
另一次是突然金光大盛的一套凌厉剑招。
当这一套异常凌厉、凶猛的剑招猛攻结束,杨奇和谭德的身影突然交错而过。
漫天的金色剑光和寒芒时的错乱剑光徐徐消散,杨奇身影一闪,在谭德之前所立的树冠上方站定,而和他身影突然交错而过的谭德则一闪出现在杨奇之前所立的树冠上方。
只是这一次,杨奇的身形稳稳立在树冠上方,而谭德的身影刚刚出现在杨奇之前所立的树冠上,突然一晃,随即摔下树冠。
屋顶上方的树冠上,杨奇无声回头,冷眼看见摔在院落那边树冠下的谭德,已经满身鲜血,对此,杨奇并不意外。
刚才他和谭德以快打快,以攻对攻,彼此都是九分进攻,一分防守。
进攻的剑法,谭德弱他两分。
最关键的是谭德庚金术的防御,远远不如他的庚金甲衣。
杨奇的每一剑都能破开他的庚金术,谭德的剑却很难破开他的庚金甲衣。
可以说,如果不是防御上的差距,谭德就算输,也未必会死,但庚金术和庚金甲衣的差距,让他在这短短片刻的交锋中,身中上百道剑伤,最后一剑更是划开他半个脖子,必死无疑。
树冠下,浑身鲜血的谭德虎目圆睁,紧紧盯着屋顶那边树冠上的杨奇,一双虎目中有不甘,也有黯然。
他被划破的喉咙里发出呼呼的漏气声,嘴巴微微翕张,他大概是想说什么,但现在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作为谭家如今事实上的第一高手,谭德已经很多年没有败过了。
十几年前,自从将袁家灭门之后,他更是以为这辈子他不会再有败的可能,因为放眼京城,乃至全国,谭家已经是最顶尖的修行家族,只有他们打别人的份,别人已经不可能再挑战他们谭家,至少在他有生之年是这样。
他绝对没有料到临老临老,还有这样一败。
而且这一败的代价是——死。
杨奇最后看他一眼,便转身飞下树冠,头也不回地走出这座小小的院落,从门外经过的时候,左手五指一掌,隔空将插在青石板上的剑鞘吸入手中,一声轻吟,长剑入鞘,敛去剑身的所有寒光。
谭德住的院落在谭家总部的西边,杨奇记得岳中棠去的是东边,那边是谭昭住的地方。
于是,杨奇不紧不慢地走去东院。
远远就听见那边激烈的交战声响和呼喝斥骂声。
很明显,岳中棠和谭昭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杨奇去往谭家总部东院的一路上,看见不少尸体,大部分都是各色服饰的谭家人,偶尔才能见到一具今晚清一色黑色服装的岳家高手尸首。
快到东院的时候,杨奇远远就见东院外面围着不少黑色服装的岳家高手。
这些人有的聚在东院门口,大部分不是立在院墙墙头,就是立在一栋栋房屋的屋顶上,他们没有插手院内的大战,一个个既像是围观院内的大战,又像是在防备院里的谭家人逃出来。
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围在院门口的几个黑衣人纷纷回头,手中的长枪微微一提,准备出手,当看见是杨奇的时候,又一个个放松戒备,自动让到两边。
“杨先生!”
“杨先生辛苦了!”
“杨先生好!”
院门口的几个黑衣人纷纷跟杨奇打招呼,每个人看向杨奇的目光,都是带着敬畏。
这样的目光,今晚对谭家的总攻之前,杨奇是没从他们眼里看见过的,而如今他们看他的目光变成这样,杨奇眼睛眨动间,便已得出原因。
——这些人是知道今晚他的任务是对付谭德的,而现在他活着来到这里,结果便很明显了,他不是杀了谭德,就是谭德已经败走。
而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证明他的强大。
所以,岳家这几个人会对他产生敬畏。
敬畏,本来就是打出来的!
儿子敬畏父亲,多半是从小被打出来的阴影,修行之人对另一个人敬畏,也必是出于对方的战绩。
否则,就算对方的修为再高,如果是一个从来不杀人也不伤人的老好人,那也不可能有谁敬畏。
杨奇微微点头,走进东院之中。
一眼便看见东院里躺了七八具男女老少的尸体,应该是被杀的谭昭家人。
而谭昭本人,此时正发丝凌乱地和岳中棠激战。
杨奇之所以一眼就认出和岳中棠交手的老者是谭昭,自然是因为这两天岳中棠给他看了谭家几个高手的照片。
杨奇没有立即插手岳中棠和谭昭的战斗,因为院中的战况一目了然,谭昭虽然怒吼连连,红着眼睛在拼命,但占上风的却是岳中棠。
岳中棠手中一杆全金属质地的黑色长枪,带着沉重的呼啸声,完全将谭昭的拼命招数压制,只看了两眼,杨奇就看出岳中棠的枪法远在他儿子岳涛之上。
谭昭已经发丝凌乱、衣着凌乱,眼睛发红,呼吸粗重。
但岳中棠却依然形象完好,神情稳而不乱,一杆长枪指东打西,凌厉中,带着圆转如意的诸多变化。
那杆一百多斤的金属长枪,在岳中棠手中仿佛只有几斤重,施展各种杀招,一点也不见勉强。
当杨奇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岳中棠瞥了一眼,面现笑容,哈哈笑道:“好!好啊!谭昭!你谭家完了!别挣扎了!你知不知道谭德已经死了,你翻不了天了!!”
正在拼命的谭昭也瞥见杨奇的身影,听着岳中棠的攻心之语,谭昭面色一变,变得悲愤,也许是心乱了,他拼命的剑法突然出现破绽。
怒吼道:“不可能!这小子不可能是我二哥的对手!你们休想乱我心境!!我不信!!”
谭昭的剑法破绽越来越多,但出剑却是越来越快,他是彻底拼命了。
杨奇看出了他剑法中的破绽,岳中棠也看出来了,可是一时之间,岳中棠却根本抓不住这个机会击败谭昭。
因为谭昭的剑法虽然破绽越来越多,但他彻底拼命之下,出剑的速度太快了,岳中棠竭力抵挡他的进攻已经显得勉强,根本就没有余力针对谭昭的破绽出招。
打成这样,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了。
杨奇冷眼看着,依然没有出手的意思。
因为岳中棠没有求他援手,也因为他知道这应该是谭昭临死前最后的反扑了,岳中棠只要撑过这一波,谭昭必死无疑。
(又见二合一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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