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侯燕宁进京纳贡,金蝉脱壳失去影踪,皇家暗卫不敢隐瞒,消息报到宫中,独孤副使罚俸禄一年,专司巡阅使廷杖八十官降三级。
“陛下,怀远侯到京了,这是一路行踪。”
随手翻了几页,老国王扔下卷宗:“边侯纳贡,哪个不是恭恭敬敬,怀远侯跑去游山玩水,蔑视朝廷莫此为甚。”
独孤副使站在旁边不敢搭话,民部大臣眼观鼻鼻观心犹如入定,太子只好开口求情:“是有蔑视朝廷之嫌,但怀远侯毕竟年少,又出身边陲,礼节虽有缺,亲身纳贡忠心可嘉,望父王轻罚以宣示皇家宽仁怀远之意。”
“轻罚?”老国王摆手让太子归坐,拿起卷宗又看了几页,忍不住摸着胡子笑起来:“孤为何要罚呢?呵呵,荒村借宿狼狈不堪,与贩夫走卒共坐一堂,哈哈哈,麾下精骑数万,竟让几名纨绔调戏,孤都想乔装出宫,去民间游玩一番。”
老国王心意难以揣摩,殿中重臣无人接话,他笑过后看向独孤副使:“怀远侯在馆舍打个转,如今住在翠华宫吧。”
“陛下英明,清辉郡主摆驾亲接,怀远侯离开,馆舍暗卫不敢拦阻。”
“以后不许派人监视,敢一人先行进京,怀远侯胸怀磊落坦荡,独孤皇家岂能有小人行径。让礼部也别多事,任由英儿她们闹去,年少不贪玩,都像他一样气定神闲,孤看着都气闷。”
几句话安顿了燕宁,老国王又问太子:“还让高垣跪着?”话音明显不悦,太子起身禀报:“儿臣也无奈,他确曾言语伤及英儿,应该受些处罚。”
“既然隐姓埋名去标营,就与其他学兵没两样。耍闹打骂习以为常了,偶尔冒出几句旧时言语,正是人之常情有何罪责,太子妃的气该消了。”
“儿臣遵旨。”
高垣在草原曾辱骂过梅英的事,不知如何让太子妃得悉,独孤英兴冲冲领他去太子府,高垣跪下拜见,太子妃不发话让他起身,高垣除了吃喝拉撒一跪就是三天。
“娘,都跪三天三夜了,你再不发话让他起来,我——”
“你怎样?抛开郡主身份,从小到大,宫里府中谁重说过一句。言词顶撞辱及皇家,设身处地想想轻罚一番也就算了,怎料年纪轻轻就敢沾花惹草,怕你伤心没杀他,跪几天让长个记性。”
任由独孤英撒娇耍横,母亲就是不松口,太子见状两头都不得罪,借口处理政务,躲在前院不闪面,实际上还是向着妻子,要给高垣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辱骂郡主只是借口,真实原因还是华岳和燕宁。
“别说孤有旨意,回去多说好话,快些把高垣哄出来,告诉太子妃,孤不会让英儿吃亏,但也不会占太多的便宜。”
“别装睡了,告诉华秦两人,孤退让一步,他们也得有所表示,名分上必须是英儿为主,至于三人回去怎么闹,长辈管不了就别管。亲事只能你去说,旨意不好用,李长弓先赏赐个勋爵吧,免得你老脸没处放。”
“谢陛下恩典。”
民部大臣起身弯腰算是谢了恩,这事还真得他出面,否则皇家就算退让了,华府照样难说话,武圣当起媒婆来。
“别急着走,孤还有话,呵呵,高垣明日去禁卫军报到,我要亲自查验武艺,你陪我去仔细看看,看他将来能有何种成就。”
太子回府,说民部大臣要去华府提亲,将来自然是独孤英和高垣成婚,华岳和燕宁,长辈不宜出面,就由英儿自己去处理吧。太子妃气犹不顺,太子百般劝慰,华岳、燕宁与独孤英情同姐妹,身后又各有可观的实力,将来会成为独孤英的强援。
“可叹生为女儿身,去告诉郡主,让起来吧。”
独孤英得知母亲消了气,飞跑去看高垣,到跟前却不急于拉他起身,围着转圈子:“你运气还挺好,我早晚烧香拜佛,就是不见刮风下雨,要不跪在这更显得有诚心认错。”
身在太子府,高垣哪敢放肆,跪在地上不吭声,不让起来就不起来,总不能让我跪一辈子吧。
“母亲饶了你,哼,是不是还得说点什么呢?”见独孤英耍起了小性子,护卫和宫女都退到了远处,她看周围没人连踢带骂:“我有我的京都,你为何跑来了,怎舍得美丽的草原和温柔似水的佳人,莫非又记起了华岳,想跑来——呸,整整一年信都不回,要不要我进宫去,求爷爷把你调到草原。”
秉持打不挪身骂不开口的老主意,高垣跪在地上动也不动,梅英脚下反正也没使劲,多挨几下总比说错话好。
“想起没有,对我少说了什么话?”
跪了三天毫无怨言,让独孤英一顿数落把高垣气得不轻,大声回禀道:“当时职责在身,郡主安危要紧,顾不上陪您顽皮胡闹。”一脚踹飞却又跑过去伸手拉起来,独孤英心虚地望眼远处,低声埋怨道:“你是不是没有跪够!谁顽皮胡闹过,快走。”
在远处故意放重脚步,看到独孤英和高垣分开,太子夫妇踱过来,高垣忙跪下大礼拜见:“禁军前营副指挥使、破军校尉高垣拜见太子、太子妃。”
“起来吧,跪了三天累不累?来人,传话设宴,太子要犒赏高校尉。”太子妃轻言慢语,高垣正不知如何回答,太子已经扶住了他:“跪了三天,哪里还需太多礼节,起身。”
“谢太子、谢太子妃。”拜谢间忽然脑袋开了窍,忙加上一句:“谢郡主宽恕。”
不管是真心诚意还是迫于形势,高垣当着父母的面道了歉,让独孤英喜上眉梢,却见母亲瞪眼她:“都开府理政了,还一味顽皮胡闹,哪有郡主的样子,以后不许欺负高垣。”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欣喜,惩戒了过错,围坐到桌旁就成一家人,太子妃不时问些闲话,一顿饭其乐融融,独孤英是喜在心中乐上眉梢,父母认可高垣身份,不用猜,肯定得到了爷爷的旨意,两人的婚事再无变数。
宫女撤下酒菜奉上香茶,太子说起明日报到的重点:“旨意早下过,宫里会派人领你去,跟着就是了。在军团衙门办过手续,领了衣甲令牌就去前营,莫要在军团多停留,都是勋臣宿将,你年轻难免遭轻视,多留一刻多一分尴尬。”
“衙门有威风棍,牢狱有杀威棒,军营也不例外,禁卫前营军士,大多是贵族世家子弟,加上陛下要检阅,少不了会有人依照规矩挑战,应对过去,你才算正式到任。到底怎么个挑战方式,我不大清楚,总之小心无大错。”
“我送他去。”梅英话说完吐吐舌头笑了:“算了,我去也进不了营门,还会惹得爷爷生气,小心点,一路打过去。”
“何须小心,高垣,有人挑战,打得赢就全力出手,对手实力太强时,干脆点,认输,但记住都有谁故意刁难我太子府。”
太子妃脸带病容但话说得斩钉截铁,敢刁难高垣,分明就是和太子府作对,事后自然要让其明白:什么叫做权势不可挑衅。
拜别太子和太子妃,独孤英送高垣出门:“别惹事更别怕事,哼,看吧,有人接你,我就不陪了。”临别一甩衣袖,一块令牌飞过来:“翠华宫,爱来不来。”
“高垣!”一声高喊,雷鸣跑过来,迎胸就是一拳:“跪够了?嘿嘿,疯子守了两天,今天轮他当值了,走,喝酒去。”
高垣和雷鸣曾打过一架,但战场上同生共死早冲散了恩怨,两人在亲卫簇拥下找家酒楼,进了雅间就举起酒杯,不久独孤英、华岳和燕宁三个乔装打扮溜进来,一摆手阻止雷鸣行礼,落座后很快笑闹起来,话题更多是如何应对禁卫军的规矩,不料却是雷鸣知道的最多最详细。
“也没什么,挨揍和打架,比一般军营更厉害就是了。”雷鸣笑着给高垣解释:“打人你小子是内行,就不知道挨揍的功夫怎样。嘿嘿,入营三十军棍,谁都逃不过,就不说了。接下来就是挑战,你是副指挥使,位高权重,一般的军士不敢挑战,但另外两个副使和标长们肯定要出手,要是看你不顺眼,指挥使都可能露几手,别怪我说丧气话,武师,别死撑,趁早认输是高招。”
“先挨三十军棍,一般人得躺好几天,接着怎么应对挑战?”燕宁为高垣担心,雷鸣唯有苦笑:“从帝国各地选出的精英,要不人家怎么称为禁卫军,要我说,以后左右卫也该学这手,不打仗,打架,积累实战经验。”
“可行,先从我哥和你开始,郡主要是赞成,明天就执行。”
华岳进来就挨着高垣落座,一直很少说话,但高垣总觉气息不时会紊乱,小师姐看来在暗中探查他修炼的进境。
“行,我打不过疯子,但比他更能挨揍,比试下来谁也占不了大便宜。郡主,就等你下令了。”
“回去仔细商量,不能乱打架,得有个说辞,比武、游戏什么的,起个不大容易惹人多心的名目,具体怎么办,是翠华宫使的职责。”
“你们不是来给我出主意嘛,怎么商量起自家的事了。”
雷鸣说的禁卫规矩,让高垣一时想不出应对之策,两名副使都是武将的实力,赢没把握,未必就会输,武师实力的指挥使,动起手来怎么应付,总不能真的不打就认输,欺软怕硬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心底还真想与武师交手,看看自己的实力距离武师有多大差距。
“人家不来挑战,你都想去试试,还出什么主意。”华岳看穿了他心思,冷不防一指点在手腕,酒杯摔到了桌上:“你别喝了,陛下检阅,指挥使肯定要试试你,打输了不要紧,别让人抬出去。”
最初的担忧过后,燕宁倒有几分信心:“绝不会让打得抬出去,大姐,在草原,揍得他爬不起来的人,呵呵,除了武宗就是武圣。”
“爷爷他们是手下留情,你别轻敌,就去试试,看能撑过多少招。”华岳紧挨而坐,变换秘法探查,高垣气息虽乱而不散,可见一年来没放松修炼,能保住童子身更是她暗喜,收起气劲露出笑脸来,高垣心神荡漾不觉问出活该挨揍的话来:“师姐,你能挡住武师多少招?”
“想知道,好啊,等你明天能撑过来,我告诉你。”
“高垣,你是没事找事自找罪受,武师,她就是。”雷鸣挤眉弄眼,高垣心中叫苦不迭,华岳轻笑道:“有志气,想打败我,看来存心已久,呵呵呵,师姐会让你知道,京都藏龙卧虎,十八岁的武将,在落凤大陆没多么稀奇。”
“武将?”雷鸣挠挠头,看着高垣只有祝贺了:“看来这辈子我是打不过你了,但愿明天武师出手狠点,给我出口气,嘿嘿,秦疯子一年来多陪佳人少修炼,好日子也到头了。”
“你好像盼着我师兄弟倒霉挨揍啊?”
“那是自然,因为你师兄弟揍我的次数更多!”
雅间笑声阵阵,酒后出门天色已晚,高垣正不知该去哪,雷鸣拉起他:“走吧,除了宇文洁给李长弓准备的狗窝,你能去哪,你敢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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