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燕宁派亲兵喊话,高垣匆匆赶去,她将一卷图纸塞过来,防卫布局、外观尺寸、内部结构,两座城池十个要塞,标注得简单明了。
“我才说今天找工匠商议呢。”
看过图纸,高垣脸有些红,昨晚答应帮忙,结果还没等动手,燕宁亲自给出图纸,看她眼中有血丝,分明一宿未睡。
“思索各种地形防御方案,是父亲唯一的爱好,人家女子学绣花,他教我识图画图,糟蹋几车纸张,全是空想的要塞营盘。”
燕宁话语似乎在抱怨,但神态难掩自傲,自从梅英应诺赐予草原,闲暇时总盘算未来的家如何摆布,脑海早就有个大概,实地勘察过地形,示意图一挥而就,不放心胡立,怕他建成军营,熬夜绘出概略图。
“你带工匠去实地看一圈,莫要放过细节,无聊琢磨土木,别人听到会笑我,就说是你想出来,我帮着描出样子,记住没?。”
燕宁掩住口打哈欠,掌管军团几万人吃喝拉撒睡,白日忙得团团转,熬个通宵难免感到疲惫,看似不想惹人笑。功劳让给心上人。
“早晨事少,你躲车上睡会,我走了。”高垣点头答应,如今快成一家人,功劳给谁都一样,见他扭身要走燕宁喊住:“等等,就这样走?”
“还有事?”
“你说呢。”
帐中无外人,燕宁走近后仰起头,长长的眼睫毛扑闪闪抖动,高垣见状拥进怀中就要亲吻,嘴唇才挨到粉脸,燕宁低笑挣脱来。
“都不看外面有人没,快走,咯咯,以后别让提醒,规矩。”见他意犹未甘,燕宁娇嗔:“规矩有了,不主动别怪吃不到。”
“小姑,咦,高垣在,我正要找你。”
温柔的暗示充满了挑逗,高垣心火难耐想有所行动,燕子风喊声报告不等回应就闯进来,让高垣羞恼不已,燕宁抿嘴偷笑,来得正是时候,正愁如何给父母透风呢。
“有戏!”儿女神态瞒不住燕子风,暗道小姑下手够快,出口的话却解了围:“听说要去小山,盗墓贼死活要见你,说有要事相告。”
“没杀?”匪寨的秘密不容暴露,燕宁以为早就杀人灭口,不料还留有活口,方要责怪高垣大意,转眼一想扬眉吩咐:“没杀也好,带上他一起进林子,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盗墓,发死人财,要想入门,首先得有胆量,阴暗的墓穴,寻常人看一眼头发都竖起来,更别说还要翻动骸骨,光有胆量死得更快,平常百姓墓葬中没宝贝,要想一夜暴富,只有去挖贵族世家祖坟,但有权有势人家,墓中布置有重重机关,一步踏错就成迟到的新鲜殉葬品,因此有名的盗墓贼,无不是胆大包天却心细如发。
落凤大陆各国刑律不一,但对盗墓贼却出奇一致,大盗分尸小贼断手,刑罚比抢劫还要严厉,然而在重利诱惑下,盗墓行业从未断绝,只是变得更隐蔽,许多都是父子相传,轻易不吸纳外人,但凡事总有例外,所谓饥饿起盗贼,溃兵和流寇成群结队盗挖,是让大多数古墓遭殃的罪魁祸首。
盗墓俘虏身材矮小单薄,看去像是半大老头,先前审问中得知还不到三十岁,高垣心中怀疑,旁敲侧击得到证实,之所以没杀是担心找不到入口,事情过去十几年,小树苗都能长成参天大树,一张凭记忆画出来的地图靠不住。
再次叙述当年经过,倒霉贼犹自脸有余悸,燕宁不时插嘴,细微之处问得更仔细,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边听便用笔勾画,一张张令人眼花缭乱的草图摊在桌上,听完却不急于表态,高垣拿过去翻看一阵,无奈苦笑摇头,一张看不懂。
“就是不想让你看懂,我才故意乱添乱加,咯咯,你当是行军地图啊。”燕宁眨眨眼取笑几句,目光看向盗墓贼:“照你所说,入口是在峭壁悬棺后,离地十几丈,我就奇怪了,当年你怎么发现?”
盗墓贼没有回答,抬起头看向高垣:“高队长,我吹牛时露出破绽,单独关押起来就知有所图谋,你真信哪里会有古墓?”
“信不信无关紧要,关键是有没有,他会带你一起去,呵呵,松软的石粉,遇见风就变成坚硬的石块,以前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你知道学兵要筑城,是不是还有事瞒着他?”
“高队长,你是想让城墙外多层石头,我说得对不对?”俘虏不理燕宁,目光死盯高垣:“要真有这想法,趁早杀了我,免得你带兵空跑一趟,到时我死得更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还梦见在宽敞的城墙上陪佳人说笑,大清早好梦就让正主扰乱,怎么去向梅英她们解释,高垣羞怒交加不觉沉下脸,常云飞提起俘虏衣领要往外拉,燕子风已拔出刀来。
“等等。”燕宁亲自给俘虏松绑,拉把凳子请他坐下,转身又去沏茶,背过人传音提醒高垣:“别动怒,他既然主动求见,不会是想早点死,人家留有后手。”
“高队长,你别错怪我,更别起杀心,我说过软石头遇风凝固,那是指新挖开的石壁,要磨成粉运到几百里外,不等到地方就成石块了,怎么用来护墙,还不如去凿石条好用。”
盗墓贼说得不错,太心急,只顾往好处想,忽略了距离对时间的限制,但高垣仍不死心:“装在木箱中密封,应该能保存一段吧。”
能让燕宁奉茶,学兵军团没几人,高垣都没这待遇,一个身份卑微的俘虏,按理应会感恩戴德,但出乎预料,盗墓贼客气地道声谢,目光依然不离开高垣,让燕子风恨不得卸条腿出气,小姑亲手沏茶,端着杯盘就像是小丫鬟,而盗墓贼竟敢选择无视。
“你胆子不小啊,知道她是谁吗?燕宁小姐,掌管学兵内务,以狼神之名巡视草原。”高垣冷着脸训斥,盗墓贼吹口茶杯热气,叼起嘴嘲讽:“高队长,死人才会变成神,若有灵哪来盗墓行当,哈哈,你听说过有盗墓贼敬神怕鬼吗?哈哈,烧香磕头不过求个心安,最终还是为了发财。”
大祭司稍微泄露天机,立时便遭到报应惩罚,但盗墓贼不信神不怕鬼,在光天化日大放厥词啥事没有,高垣惊奇中少了轻视,不怕死的人常有,能看破生死的人罕见,没想到盗墓贼武功不咋样,心境到高于炼气者。
“燕小姐,不是我不懂礼节,更不是我不怕死,哈哈,我要亮出底细,高队长话不多但守信用,未必会杀我,女子就难说了,所以我宁愿相信他。高队长,我若是有办法帮你筑城,事后不会杀人灭口吧?”
“他有求于你时佯装答应,过后不算数,你又能如何?”因为是女儿身就不能信任,燕宁气不过歪理,故意恐吓道:“他不光会杀人,听说还爱喝人血吃人肉,俘虏应该都知道吧。”
“只要不喝我的血,恶魔和神仙没区别。燕小姐,你别气恼,我老实透底吧,高队长释放战俘,将那把刀赠给了我哥,可惜——”
盗墓贼叙说过事情始末,燕宁心下释然,高垣为实施攻心之策,将百炼短刀赠与俘虏头领,可惜他无福享受,部落酋长假装观赏,一借不归还,在前些日交战时故意派去打头阵,乱军之中连尸首都找不到,短刀自然成了酋长的珍藏。
“短刀,我一定会讨回来,但你兄长的仇未必能报,你该知道,以前恩怨随着会盟而消解,要刀可以说物归原主,报仇会让酋长们人人自危,我一个人也没这能力。”
赠刀释放,虽然有战术用意,但不能否认是好心,结果却间接害死人,高垣有些内疚,盗墓贼脸上没多少悲戚之色,听后反来安慰他:“瓦罐不离井口破,勇士难免战场死,谁让他不愿继承祖宗本事,非要去当英雄,就像发死人财,一辈子干着伤天害理的买卖,死后也会成为别人的目标。高队长,我猜到你不会替我报仇,但燕小姐方才恐怕会答应吧。”
“你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小姑是草原之主,怎会为一把刀谋害一名酋长!”燕宁不吭声,燕子风张口维护,盗墓贼一笑置之。
“高队长,当年同伙全部惨死,我吓破了胆,以后又没帮手,索性放弃老本行,在部落当小炉匠混口饭,没事时瞎鼓捣,还真有所发现,哈哈,部落逐水草而居,从来没派上用场,三国又离得远,谁知让我哥硬拉来当骑兵,你我还真有缘分。”
烧石成粉,遇水凝固,盗墓贼的办法简单易行,但始终不透露具体配方:“高队长,不是我不说,实在是太简单,一看就会,到时我们在深山挖窑烧制,尽量别让人传出去,免得影响燕小姐发财。”
“筑城需要大量材料,几千人参与,我如何封口?”办法比原来预想更好,高垣却觉得头大,人少好保密但产量不够用,人多嘴杂消息会很快传出去。
“你们先去实地试试,人手不为难,呵呵,那五千刚获得自由的奴隶全派去,以后就在小山安家,让巴吉带兵监视,拖个几年先发财,有了钱城池才能扩大,等消息传出去,我们早万事无忧,也算是让梅英有回报。”
燕宁解决过眼前难题,好笑地看着盗墓贼。
“以后多琢磨,有所发现就有相应奖赏,还有,其它帝国都将工匠视作杂役头,技艺再好,无非多挣些钱,没地位上不得台面,草原以商立足,人材难得,只要有成效,我会封官晋爵,不比战功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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