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六深知这掘人祖坟行当在哪朝哪代都是重罪,故而异常小心谨慎。
他发觉周少白很是面生,顿时放慢脚步,对这后生上下打量许久。只见这少年样貌清秀,衣着朴素,但是腰间却悬着一把缀满珠宝,样式奇特的短剑,顿时心生疑惑。
此时旁边那小伙计面色苍白,头上汗珠滴落而下,吴老六瞧了,疑心道:此时已是深秋,为何他却热成这个样子?
再一看那房掌柜,他倒是面色如常,满脸笑容,还招招手说道:“老六,过来喝茶!”
吴老六一听更是疑心,此时他已经走到厅堂中间,当即站定问道:“房掌柜,这位瞧着眼生,是你什么人?”
周少白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姓周,有些事情想和六爷谈谈。”
吴老六听得这话,心中仿佛被铁锤重重砸了一下,登时脑门青筋凸起,眼珠子都鼓起如同牛眼一般,指着房掌柜暴喝道:“好你个兔崽子!居然敢向官府告发我!”
他转身便逃,房掌柜一瞧,急忙按下墙上一个不显眼的机括,那大门上方忽然落下一道铁门,将大门封住。
原来许多古玩店为了防盗防抢,都会在大门装上一道铁门,防止强盗抢了宝贝夺路而逃。
吴老六一看大门被沉重铁门封住,大骂一句:“姓房的!老子日你娘!”
他一转身便朝那两名少女扑去,一脚踹开琉璃,将正在观赏玉佛的少女一把制住,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住那少女喉头,大喊道:“姓房的,快开门!不然就让她死在这里!”
这一下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小伙计早已吓傻站在一旁,琉璃大叫一声,朝吴老六扑了过去,却被一脚踢开。
然而那被制住的少女却只是短暂惊愕了一下,随即便镇定下来,大声说道:“琉璃,不要过来,小心他伤了你!”
这少女的镇定让吴老六和周少白很是惊讶,吴老六当即将匕首朝她喉咙浅浅刺了一下,吼道:“闭嘴!再敢说话,我给你脖子上开一个透明窟窿!”
那少女雪白的脖颈上被刺了一个小口子,流出了殷红的血。她不敢再说话,紧紧闭上了嘴巴,然而眼神却依然很是镇定,丝毫不见慌乱。
周少白瞧着那一缕胭脂顺着玉颈而下,忽然想起九脉论道时自己不小心将慕凝之的手臂划伤的情景,心中顿时隐隐作痛。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随即身形一晃。
吴老六和那名少女,都没有看清周少白是如何忽然出现在身边的,他们只觉得眼前一个影子一闪,随后“咚”的一声,吴老六已经昏厥在地。
少女惊讶地望着这个救了自己的少年。
周少白微笑着说道:“姑娘受惊了,贼人已经昏倒,你安全了。”
琉璃惊呼一声,一步便窜了过来,惊慌地说道:“公子!你的脖子,被那混蛋给弄伤了!”
少女摸了摸脖子,看到了手上的血迹,不禁“啊”了一声,眉心凝结起来,担忧地说道:“糟了,要留下瘢痕了。”
周少白瞧了瞧她脖子上,说道:“在下略懂医道,依我看来,这伤口很浅,很快就能愈合。只要每日记得搽一些去腐生肌的药膏,便不会留下疤痕了。”
那少女闻言,心头大石终于落地,欣喜点头道:“多谢公子。”
周少白心道:这姑娘不谢我救了她,却谢我告诉她如何不留瘢痕,看来她一定极为注重自己的外表。
“那个,周大人……”
周少白一回头,只见房掌柜正紧张兮兮地搓着双手,欲言又止,他顿时明白其意,说道:“放心,咱们有言在先,既然你帮本官拿住了这贼子,本官便不会为难你。你将铁门打开吧,本官要将他带走审问。”
琉璃在旁奇道:“咦,你一口一个本官,你是官府中人?哪个衙门的?”
周少白一怔,忽然严肃地说道:“这是朝廷公务,岂能随意透露!”
听了这句,那少女却紧张了起来。
此时房掌柜已经将铁门打开,周少白怕说的更多会露出马脚,于是赶紧搀扶起昏迷的吴老六,快步走出门去了。
脖子受伤的少女忙对琉璃说道:“咱们也快走吧!”
琉璃会意,与这少女一起急急出门,离开了石宝斋,这厅堂中,一下子只剩下房掌柜和小伙计。
二人呆立原处,面面相觑,方才发生的一切已经烟消云散,仿佛从不存在一般,唯有杯中半盏残茶,还尚有余温。
不知过了多久,吴老六晕乎乎慢慢醒来,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不曾到过的房间里。
他吃了一惊,猛然坐起来,随即旁边一个声音说道:“你总算醒了啊。”
吴老六扭头一看,正是那个眼生的少年,他反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靠在椅背上,提着那华贵的短剑,正微笑瞧着自己。
不瞧不要紧,一瞧心生怒。
吴老六破口大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居然敢暗算老子!”
周少白收敛笑容,说道:“六爷稍安勿躁,我请你来此,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我呸!少来这套!识相的赶紧放老子走人,不然等我兄弟知道,你小子还想活命的话,便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吴老六一脸凶相毕露,拼命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只想着赶紧唬住周少白,趁机脱身。
周少白嘿嘿冷笑两声,沉声森然说道:“吴老六!你想活命吗?”
这声音明明不大,但是吴老六却不禁浑身一哆嗦,方才的气势一下子跌落了。
他咽了下口水,说道:“……当然想活命。”
“那大燕律法是如何惩处盗墓行径,你可知晓?”周少白冷笑不断。
吴老六冷汗直出,他自然知道,若按本朝律法,盗墓者一旦被抓,不论盗掘坟墓所得横财多少,一律凌迟。
“你不说,那便是知道了。”周少白嘿嘿笑着。
吴老六真的慌了,他努力回想着在石宝斋时的情景,努力猜测这个年轻人的真实身份,他究竟是衙门的人?不对啊,衙门那里日常的孝敬都没敢少过一个子……莫非是同行?可是,似乎也没得罪过其他土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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