胯下骏马一声长嘶,花荣又将那弓弦拽满,骤然一箭射出。似他这等箭术精绝的神臂将军,在须臾之间早就预判好了下一刻陈丽卿所在位置。
可是同样弓箭本领罕有敌手,且眼力极为敏锐的陈丽卿也注意到了花荣觑准自己的位置似乎多是集中在肩头、手臂,而下意识的回避开了面颊、咽喉、胸脯等致命的位置。既然知道对头出手有些顾忌,那么自己躲避他射来利箭的把握不也会更多一些?
发出尖锐破风响声,而激射而来的那一枝箭簇转瞬之间便朝陈丽卿疾袭突至。若是换一个人,恐怕甚难躲过花荣这般势如疾风的攻势,可陈丽卿也的确是艺高人胆大,她略把身子向后一斜,几乎是以横卧的姿势躺在战马上,旋即陈丽卿伸手一绰,便将那枝箭杆紧紧攥在了手中!
陈希真身后苟桓、真祥麟、真大义等人见状轰然叫好,而花荣眼见陈丽卿手段高强,又狠狠一咬牙,他擎弓搭箭,拽得满满地望陈丽卿肩头又是飕的一箭飚出!但察觉出花荣路数的陈丽卿忽然面露狰狞,她握紧手中暖靶宝雕弓用弓梢猛一拨去,花荣射来的那枝箭便滴溜溜落到了地上。
这厮三箭,终于轮到本姑娘了,好歹要趁此时结果了他!
陈丽卿发狠念罢,她驾马刚奔至距离陈希真等人所在处不远的位置时,立即将箭壶中的狼牙白镞箭,一并搭在弦上,同时那绰在手中的铁骨砺锥箭也被她倒悬拈在指尖。霎时间陈丽卿脸上杀意凛然,叱喝了声:“腌臜厮!受死罢!”
骂声未落,陈丽卿先是一箭飕的射来,花荣急忙闪过时,陈丽卿便催马似奔雷掣电一般朝着花荣追加过去,她纤指一抖,也以连珠快箭的手法将第二枝箭骤然射出!
花荣这时才刚刚扭回身子,他下意识挥起手中长弓去格挡,突然又是一声脆响,泥金鹊画细弓竟然被那来势甚猛的利箭劈折,花荣登时也被震得虎口发麻!
正如哥哥所言,这婆娘果然也擅使夺命连环箭的手段!遮莫从一开始便要毁坏了我手中长弓!?
花荣心中刚惊异念道,咄咄逼人的陈丽卿却毫不停歇,转瞬间第三支利箭便已呼啸而出,并直朝着花荣身上并无遮箭牌防护的面颊狠狠扎去!
这般连珠箭施射的本领,也的确正是同样箭术精湛的庞万春所擅长的。这段时日花荣与庞万春切磋箭术,昨日又曾以钝头箭矢彼此以骑1射弓马好生切磋了几个时辰,是以花荣关于如何应对这般紧促的箭术也甚是熟稔,霎时间花荣单臂一探,骤然伸出。饶是陈丽卿将弓弦拽得满满的,用尽平生气力定要射穿眼前死敌,可是却仍被花荣眼疾手快的一绰,将那簇锋距离自己鼻尖不过一两寸的利箭也握在了手中!
眼见紧握在手中利箭锋芒寒光闪烁,花荣更是大怒,他暗付道:那婆娘虽然刁蛮跋扈,与我也并无生死冤仇,是以我不经意间只朝她不致命处射去。可这泼贱妇却恁般歹毒,当真定要在阵前坏我的性命!
陈丽卿见自己三箭也未能取了花荣性命,她也悻悻然啐骂了一声,而与花荣这等箭术高手对决,也直教陈丽卿见猎心喜。按说现在也该轮到花荣再射三箭,而陈丽卿也的确打算叱喝花荣去换一张弓,再来与她对决比试。
可是就在这个时时,恰好站在陈丽卿身后不远处的陈希真却对她低声喝道:“我的儿,这花荣也是萧唐那厮帐下的得力助手。萧唐如今位高权重,轻易动他不得,这趁着比箭勿论生死的当口,才好折他羽翼!此人不趁现在除了,也终是个大患。今日正好要射杀了他,兵不厌诈,只要能成事,便莫要逞强!”
现在陈希真也知道自己与萧唐这死敌已经是做定了,而且高俅就算行为再不端,他也仍是官居武勋之首的三衙太尉。就算用胜之不武的法子激怒对方,可自己也仍能倚仗那圆社高二的权势......撩拨得高俅与萧唐之间的矛盾再继续激化下去,而好教自己浑水摸鱼能够从中牟利,对于此陈希真也是乐见其成的。
而听到自己的父亲暗中发话教自己趁势取了花荣性命,陈丽卿也不由得一怔。她虽然生性暴戾好杀,却也是个素来自恃武勇之人,是以陈丽卿反而一勒缰绳,对陈希真直愣愣的说道:“难得爹爹许孩儿杀人!可就算爹爹要除那厮安心,今日好歹也要让我在比弓对箭时再射杀了他,也省得日后教旁人在身后乱嚼舌根!”
本来陈希真压低嗓音提醒陈丽卿的声音较轻,离远一些的观众也听不太清他到底向自家女儿说些甚么。可是陈丽卿却是要杀便杀、想说便说的莽直性子,经她这么一嚷嚷,校场内外大多人反倒都猜出陈希真是要唆使自己那女儿,趁着花荣手无兵器抵挡的时候再发暗箭除了萧唐身边这个心腹!
嗡的一声人潮耸动起来,许多围观百姓再向陈希真望去时,脸上厌恶鄙夷之情尽皆溢于言表。而萧唐身边的石秀、牛皋等兄弟听那厮竟然心存这般歹毒卑鄙的念头,更是激愤的指着陈希真破口大骂着。一直在旁蓦然观战的刘锜也眉头紧蹙,他心下不禁叹道:真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高俅有排除异己、打压属下的恶名,陈希真这厮也是意图使诈暗害军中同僚的奸人,殿帅府内有这等奸佞宵小作祟,又怎能不被搅得乌烟瘴气?偏生父亲是仗着高俅的势要才保住名爵官禄,但我刘家又岂能一直仰高俅鼻息而在官场苟且保身?
而这时陈希真的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了几分羞恼之色,他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这个女儿的心眼似全都生错了地方,说她学武的资质与天赋固然称得上是人中璞玉,可是平日骄纵人性惯了,为人处事也甚是浑浑噩噩。只是以往陈丽卿武艺未成时甚少在外走动,陈希真也没料到自己这闺女在人前人后竟也别无两样,都是一般的缺心少肺!
此时既已引犯众怒,陈希真也不好再出言唆使陈丽卿,他面色铁青的闷声不语,心中也愤恨道:我儿恁般糊涂!花荣那厮也的确箭术精绝,若是稍有差池,你也要落败在他的手里!趁着劈折了他那弓干,也是他命中该绝,如此大好时机,却被你轻易放了去!
而那边花荣驾马回了本阵,此时庞万春也攥紧手中长弓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萧唐又吩咐随从向花荣递去自己常用的那张狼首九钧弓,又拍了拍花荣的肩膀,并说道:“兄弟,方才见你斗箭,我也大致能猜出你心中有何顾虑。陈希真心思歹毒,比起争个胜负,陈丽卿那婆娘也存心只要决个生死,此时实与征战杀伐并无两样,你可切莫再生半分谦让之心。”
花荣略微定了定神,忽然他又启齿笑道:“哥哥说的丝毫不岔,这陈丽卿的箭术果然也十分利害!却是小弟托大了些,招致了这折弓之耻!可既然那对贼父女撩拨得我动了真火,小弟又岂能容得那厮们再猖狂下去!?”
萧唐点了点头,旋即他又想起一件事来,便又花荣说道:“陈丽卿是暴戾恣睢之人,可她既也是个仗着武艺高强而目中无人的,想必定要凭真本事胜过你。如今在校场上本事较量骑1射的本领,白雷飞骓神骏无对,可若是那婆娘射你胯下骏马,也不算她赢得磊落.....到时或许那陈丽卿会借射马作样,觑准的却是兄弟你的要害处,还须小心提防才是。”
萧唐这番话未免说的有些突兀,花荣闻言微微一愣,心说遮莫也是哥哥担忧自己安危,所以一时间出言少了份计较。想到这里,花荣也只是匆匆应过了,便擎起萧唐的狼首九钧弓,又往箭壶里装几枝好箭,旋即飞身上马,又纵出阵中。
正当花荣又赶至校场中央时,陈丽卿又驾马兜了开圈子,并对花荣喝道:“咄!也倒你这厮来放箭了,且看你这小李广又算得了甚么?”
花荣冷哼一声,也高声喝骂道:“贼婆娘!今日待我胜过你之后,你那‘女飞卫’的诨名,便也须被抹了去!”
花荣话音方略,开弓便射!但见胯下骏马奔骑如飞,利箭激射更似飞火流星。而花荣这边施展出看家本领,陈丽卿那边骑乘骏马忽上忽下,躲闪的身法也十分精妙。你来我闪间,花荣又与陈丽卿对射了几轮,各自射出九支箭簇,可是双方仍是各无伤损。
在花荣与陈丽卿箭壶中的箭簇都要射尽时,忽然又有一枝追风掣电的利箭疾速划过。刹那间,鲜血的血液激溅四射,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花荣、陈丽卿两人中已经有一个轰然坠落马下,就在电光火石之际,两人的胜负终于成了定局!89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49s 3.820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