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猛做了一个梦。
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他好似山野间的白毛老猿,纵情于山水之间,嬉戏于虎豹丛中。
一个灵长类的猿猴,为何要与虎豹整日为伍呢?
作为梦的主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记得每日吃完露水之后,必定要与那老虎厮打半日甚至一天,尽管身上总是落得伤痕累累,但奇怪的是,那老虎却好似记不得自己一张口,便可以将杨猛顺利吃掉一般,只是终日以四只虎爪及虎尾与他扑斗激战。
终于有一日,杨猛化身的老猿在急切之间,竟然以一记猴子上树莫名的招法,生生地打掉了老虎的双眼……
这一赢,便让他的脑海斗转星移,忽然间回想起,自己在昏迷过去以前,与船越义熊间的那场生死斗,只是急切间,却又无法从梦中醒来,即便心里焦躁万分,却也万万不能睁开他沉重的双眼。
咕咕咕咕……
一阵阵蟾鸣响起。
杨猛有些惊喜,因为他发现,在那不明出处的蟾鸣声中,小腹竟然本能地自发小幅震荡起来,接着便感觉体内有些干涩衰败的气血,终于在内外结合的热气下活动了起来……
“龙爷,你看猛子好像要醒了……”
“这是若离惊喜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嘶哑?”
一股火辣辣的暖意涌入小腹丹田,随即便听得内外阵阵雷声交感,浑身的气血终于欢快而又兴奋地转动了起来。
“呃……”
尽管室内昏暗,只有一点灯火闪烁在身上,可杨猛仍觉得有些刺眼,只是当他终于彻底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一点灯火,竟然来自自己的肚脐儿,一股豆大的火苗在欢快地燃烧。
“尼玛,哥竟然被点了天灯了?”
不明所以的杨猛,在心情激荡之下,猛然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原来是龙爷正以暗劲拿捏着那一点火光,为自己疗伤并激发丹田内的气血。
咕噜噜一阵闷响,激动得正要扑过来的若离顿时呆立当场,“相公,你这伤势刚好,就能发出五雷正音了!?”
“狗屁,他那是十多天没进食儿,肠胃里空空荡荡……饿得肚子叫了……”
龙爷随手掐灭了那一点火光,这才满头大汗地坐了下来,“我说疯小子,爷爷是上辈子欠你的吧,这才没过多久,又要拼了老命给你疗伤……”
杨猛脸上有些尴尬,但让龙爷这么一说,却又愈发觉得饥饿难耐,“媳妇,赶紧给整点吃的吧,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弄点稀的就行,饿了半个月,你这气血大亏,怕是要好好养上一个月才行……”
若离脸上微微一红,也不好意思当着龙爷的面,死活都要再扑上去痛哭一场,想想也只有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龙爷摇了摇头,口中啧啧出声,“你这媳妇真不错,这没卸磨就要杀驴了呀,俺老头子算是白辛苦一场……”
看看杨猛一副‘二’样,呆呆地看着自己,龙爷老脸微微一沉,摇了摇头,“你这小子,以前只求拳脚间劲力的精进,却忘了我那日说的,唯有全身暗劲通达圆满,方能有化劲抱丹的机会,如今你这一副残废模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四处招摇的与人比武斗狠!”
杨猛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手脚,这才有些惫懒地倚在床头坐起,“经过与船越义熊的一战,我也发现体内的暗劲缺陷极大,虽说曾以月潮引力强行糅合在一起,但一发起劲来,却仍是一味的刚猛、阴柔或迅疾,简直就是各行其是,完全失去了自然与纯粹饱满之神意……”
龙爷有些意外的翻白了下眼睛,奇怪地摸了摸杨猛的脑袋,“早就听说,你十五岁那年昏死了好几日,后来脑袋不知怎么就突然开了窍,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这一觉睡得自己又开了一窍?”
杨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这些日子我做了个梦……从虎猿每日的相斗中,渐渐联想到了与船越义熊的决战,他之所以先入了化劲,却仍死在我的拳下,恐怕缺少的也是暗劲圆满的神意,但到底要如何达到龙爷说的大圆满,我却也没有丝毫的头绪……”
龙爷哈哈一笑,双手连连拍掌,“好好好,早听说禅宗与道门都有天人梦中传法的故事,想不到,今日却在你身上得以一见……”
看着杨猛哭笑不得的样子,龙爷嘿嘿一笑,接着低声说道:“那圆满,说难也难,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如何圆满?”
“你感觉老头我这一手五雷正音的吞气发劲,与你吞气运劲时有何不同……”
杨猛听着老人腹中轰隆隆的震荡,忽地联想到梦中整日响起的虎啸与雷音,心中不由一动,随后便脱口而出,“自然而然,是为先天?”
“他玛的,老子参悟了几十年的道理,被你这猴崽子一句话就给蒙中了,你这梦做得可是了不得啊!”
看着一脸郁闷的龙爷,杨猛嘿嘿一笑,“如果你愿意,我倒想跟你换换,这身上气血衰败,怕是功夫都要退步了……”
龙爷啪的一声敲了杨猛的脑袋一下,随后吹胡子瞪眼的说道:“刚刚说你开窍,这又犯起傻劲了,你现在这副身体,正是破而后立的良机……”
看着杨猛有些发愣,老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接着说道:“以前你练拳,是按照师傅说的境界,刻意去追求那些什么筋骨齐鸣虎豹雷音,其实在道门看来,已经是走了岔路,如今身体中的气血虽然衰退,却正是随心所欲有感而发的练拳良机,正如你刚才蒙中的那句话,自然而然,方为先天,练成这股先天的拳意,无论什么样的拳架子,到了手上,自然便通晓了其中蕴含的暗劲发力的技巧,淬炼身上相对应的地方……”
杨猛眼前一亮,“这便是为何形意会有十二大形,太极为何划为阴阳?”
龙爷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肃然地说道:“明白了这一点,你才能懂得如何戒急戒躁,从自然中感悟武道的哲理,即便一时拳脚上的进步慢了些,但早晚都会以大圆满的姿态冲破化劲的层次,到时候,举手投足自然有雷音相随,这才是古时道门或禅宗所谓的五雷正法,除此以外,那些一味追求强大的路子,都可谓是邪门歪道,若在古时,被人家道门正宗的传人遇上,不把你当做魔道之人除了才怪……”
杨猛吐了吐舌头,却没想到这道理虽然深奥,但点破了却又只是寥寥几句而已,“就这么点?再往后呢?”
龙爷摇了摇头,忽地叹了口气,“老头子这一身丹劲来得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再往后,便只有老天爷和你自己感悟到的武学哲理,才能教你如何将自己转化的暗劲气血凝抱成丹……”
“上次还有个大智若愚,这次连一点提示都没有了?”
“放你娘的屁,若不是青衣那傻囡囡求了老夫十多天,老夫连肚子里这点东西也不说给你个没心没肺的疯猴子听……”
杨猛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后忽然想起这些天的昏迷,怕是青衣不知在背后急成什么样,“青衣姐还好么?”
“好个屁,前几天就病倒了,老头子上辈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一会给你推火发功,一会还要给她号脉问药,一堆小家子气的败家玩意,搁老夫年轻那会儿,早就抱起来卷自己家炕头里睡了……”
杨猛愕然地看了看龙爷一脸的匪相,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位抱了丹的等佛之人还真就不怎么了解,“龙爷年轻的时候是……”
“说了也没什么丢人的,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关东的大响马,姨太太都娶了好几房,后来拳技通神入化,便感觉整日在山上吞气练拳无聊至极,一高兴便去了京城,谁知道第一场就败在了杨露禅的拳下,被逼发誓在他有生之年,不得再踏足黄河以北半步……”
杨猛点了点头,有点同情地看着脸色忽然黯然的龙爷,拿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说道:“也是,不过杨露禅都死了好多年了,龙爷为何不回还是迟迟不肯动身回东北呢?”
龙爷斜着眼睛看了看杨猛,忽地发出了阵阵嗤笑,“你以为他一个五十多岁就抱丹等佛的老不死,会活不过我这个手下败将?”
杨猛双眼一愣,顿时好似被雷劈得外焦里嫩,“呵呵,龙爷莫不是开玩笑吧……”
龙爷看看四周无人,这才低下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你以为老子喜欢在这夏天热得冒泡,冬天阴寒潮湿的鬼地方呆着么?告诉你个乖,不单杨露禅没死,董海川和李老能也都不知道藏在那个道观还是寺庙里呆着,整天做那些个破碎虚空的美梦呢……”
“爷爷,这话可不能乱开玩笑,这几位可都是死了好几十年的人……”
“哈哈哈,你爷爷我闲着无聊,骗你这傻猴子玩玩儿,难道你还能吃了我不成么?”
“相公,快,粥来了,吃……吃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莫名其妙的谈话,同时也将静室内有些诡异的气氛冲得一干二净,等杨猛抬头看时,若离早已满脸笑容,端了一盆的稀饭……
“进来吧……”
一个身穿灰色土褂子老人,轻轻地走进道馆,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恭敬地低下了头,“柳生君,那边传来消息,说杨猛醒了!”
皇甫松现在该叫柳生千兵流,静静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老人,忽然笑了起来,“宗方君辛苦了,只是那些受训人的外貌和体态都搞清楚了么?不知道名单什么时候能弄到手?”
宗方小太郎低垂的眼中,露出一丝寒光,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那边的老人,现在都被调离秘密培训的地方,所有受训者皆以代号相称,真正的名单据说只有陶成章才有,我废了好大功夫,才打听道‘白蛇’与‘宁采臣’,是杨猛的老婆若离和一个叫李易中同盟会员……”
“哦?那杨猛的代号是什么呢?”
“据说叫‘法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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