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君身上有兰花香,所以我要用兰花帮你洗头,我要让你也染上这个味道。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我很喜欢摇光君,所以我要把你变成摇光君的样子。
季俨是怎么想的季雁卿不知道,但季雁卿自己做贼心虚,就是这么想的,十分尴尬。
这就像是沉迷于男色无法自拔,背叛了自己的爱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然而一向十分体贴季俨此时仿佛瞎了一样,完全看不出季雁卿的尴尬,依旧如一根顶天立地的棒槌,捧着一束兰花站在季雁卿面前,一句一句的戳季雁卿心窝子:“我已经让人烧好水了,现在要洗吗?这些兰花要让我拿出去捣碎碾汁吗?”
季雁卿:“......”
我的娘诶。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眼神飘着飘着,一飘到季俨身上就迅速的飞了出去,平常折腾调戏起季俨来,层出不穷的花样都被他蘸酱吃了,纠结了半天后他才说道:“我并非拿你当作摇光君......我只是觉得那味道闻起来不错,所以我......总之,我并没有觉得......”
越描越黑!
说着他声音就小了。
身高又抽高了一些,五官也长开了一点的季俨放下兰花,走到季雁卿的身前,关怀体恤道:“师尊并没有觉得什么?”
坐在床上的季雁卿抬头看了他一眼,木然想道:“这崽子肯定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咸鱼翻身了,开始找我报仇了。”
看见季雁卿这样,狼崽子终于笑了起来,起身又拿过兰花:“我知道师尊在想些什么,我也没有不开心。相反的......都说酒后吐真言,师尊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些什么吗?”
醉酒时的记忆都是些零散的片段,想要凑在一起,免不得费一番功夫,季雁卿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季俨说的哪句,随口问道:“什么?”
季雁卿的道冠被取下,放在一旁,如瀑青丝披散在身上,侧头时刚好遮住了小半张脸,刚醒来不久的他显得有些慵懒,眼里微微泛着的水光让季俨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
&尊说天......说了很多,我觉得很开心。正好我也喜欢兰花味儿师尊不介意......我就更开心了。”
天什么?
借着一个字的提示,季雁卿慢慢把先前说过的话撸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终于想清楚自己似乎帮他取了个名字这件事。
合着是为了这件事开心?
对魔族来说取名字有这么大的功效?!
季雁卿松口气,压根儿没想起来前一阵子他还因为担心悸动系统,不愿意给人取名字的事。
知道季俨不生气后,他立马又不显山露水的嘚瑟了起来,靠回床头:“这有什么的,开心成这样。”
季俨觉得季雁卿大概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于是笑笑不说话,只又问了一句:“那我现在去叫人拿水来?”
季雁卿有点牙疼,虽说担心取名字会对悸动值造成影响的担心,被害怕季俨生气的惶恐抵消了,但两两相抵后,他依旧觉得洗头发这事儿有点太亲密了。
主要是季俨现在已经长大了很多,不再是最初那个只有十岁的小孩,据说对古时候的人而言,头发十分重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一想到自己的手指要穿过别人的发丝,还要轻轻揉搓,就有点惶恐。
&个......长矜......”
他想拖一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俨打断了。
季俨低下了头,看上去有点委屈,又有点落寞,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非但不显得娘炮,反而有点让人疼惜。季雁卿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缘故,即便季俨如今没了耳朵尾巴,甚至都不叫狼崽子了,但只要季俨一摆出这神情,他仿佛就能看见那个有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的小团子,心里委屈,但就是不说,尾巴微微一扫,耳朵一耷拉的撒娇模样。
&我不懂事,师尊想必已经很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今日就睡在地上,以防师尊身体不适,半夜有需要叫不来人。”
季雁卿:“......”
他现在不光更擅长撒娇了,他还精通以退为进了。
季雁卿心里在咆哮:“瞎说!洗个头发能耗费我多大体力!你就睁眼说瞎话!”
但没办法,季雁卿就吃季俨这一套。
季雁卿妥协道:“.......你让人送水上来吧,拿个碗过来,我把兰花捣碎了。兰花毕竟并非正经香料,熏衣服还是缓缓吧。”
季俨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说了声‘好’,迅速下了楼。
再一次丢盔弃甲的季雁卿慢慢躺回了床上,半晌后翻身,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哎哟我的天啊,这叫什么事啊。
来吧。
虽然对这个消息早有预料,但骤然听到,季雁卿还是痛苦了一下。
怪不得都说喝酒误事,这叫个什么事啊......
不得不弯吗?
季俨正好这时回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素雅的碗,见季雁卿埋头在被子里,惊讶的上前问道:“师尊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什么,酒后的症状而已。”季雁卿强打精神,伸手拿过季俨手中的碗,将兰花放在被子上,捡了一枝玩,随口问道,“也并非一定要兰花......你若是喜欢什么别的,或是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直接跟我说就是了。”
&会,我也喜欢这味儿。”季俨坐在床边,挑过一枝,开始剥了起来。
季雁卿看了他一眼,问道:“说起来,你和摇光君同属一族,见过他吗?”
&过。”
季雁卿这会儿来了兴致,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样?”
季俨头也没抬的说道:“两眼一口一鼻,既没生出三头六臂,也无通天彻地之能。”
季雁卿:“......”
玩儿我呢?
发现糊弄不过去,季俨只好又说:“什么样师尊心里自有定夺,先前你不都说了吗?”
季雁卿愣了一下。
我说什么了?
卧槽,我没秃噜嘴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季俨看上去很开心,这回没有注意到季雁卿有些不对经,自顾自一边摘着兰花,一边说道:“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师尊你是这么说的。”
正好这时客栈小二备好热水送了上来,季俨三两下将手中的剥好,下床站了起来,季雁卿也起了身。他们剥的是莎草兰,花瓣是淡黄色,剥了这么久,季俨的手指都被花汁染了点色,看上去像是染了个不伦不类的指甲。
季雁卿没忍住一笑,随手拿过小二放在一边的手巾,抓起季俨的手,细细替他擦了起来。
他照顾季俨成了习惯,即便一直忧虑两个奇葩系统,此刻这动作也是随手就来,没感觉到丝毫不妥。而季俨则是一直注视着季雁卿拉着他的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动作十分灵巧,一不小心就看入了神,直到他躺在季雁卿腿上,季雁卿将第一瓢热水浇上他头发时,季俨才反应过来。
季雁卿将花汁倒进热水里,心里默默回想了好几遍前世发廊洗头小妹的动作后,才定下心来。
这崽子我也算从小看到了这么大,那些小妹每天遇到那么多不认识的人都不害怕,我害怕什么!
不就洗个头发吗!
万事开头难,季雁卿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动作就十分娴熟了。
房间内光线昏暗,热水一瓢一瓢的浇下,符篆的帮助下,那桶热水丝毫没有变凉,氤氲的水汽中,两人谁也看不清谁,只闻见一股幽幽的兰花香,被热气化开后,飘散在空气里。
&好没用这熏衣服。”季雁卿的狗鼻子抽了抽,想道,“不然哪里是幽兰,要成熏兰了。”
&尊?”
&
&就叫一叫。”
&回去了,幼稚。”
夜半,解酒药逼的千日醉的酒效断断续续的发作,季雁卿睡的死沉,但不停的出汗,季俨一直合衣躺在外侧,三不五时的起身替他擦擦汗。几次三番后,季俨也不躺下了,就坐在一边,借着月光,静静的看着季雁卿。
俊美无俦,仿佛月光都在他的睫毛上跳动。
把季雁卿扶回客房后,也是他帮季雁卿卸的道冠,脱的道袍,平常穿的一丝不苟的道袍被一件一件的剥下,束的严谨的道冠被摘下后,青丝如瀑泻下,划过指尖时,只有季俨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季俨将季雁卿黏在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拿开,细细端详一阵后,慢慢凑向了季雁卿的手,有一股悠悠的,散不尽的兰花味儿,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尊愿意替我命名,我十分开心......但也不仅是因为这件事。”
季雁卿睡梦中仿佛听到了声音,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下有谁不喜欢摇光君......师尊也喜欢摇光君吗?”
季雁卿不可能回答他,他也不在意,他与季雁卿的手离的非常近,呼吸间的热气都喷在了季雁卿的手背上,但没有做出丝毫逾越的举动。
&尊你不会骗我的。”季俨笑了笑,淡如月光。
他们的客栈离城墙近,城外传来了一阵鸟鸣,季俨俯下身又替季雁卿擦了一次汗,转身出了房门。
季俨走下楼,木质的地板时不时发出‘嘎吱’的声响,但竟没有一人出来看,仿佛就是天青修士,也都陷入了沉睡。
黑暗里,季俨的身量慢慢拔高,整个人显出了成年男子的轮廓,眉目深秀,黑色的衣袍慢慢变长,走出客栈大门的一瞬,在月光的映射下,显现出了一点繁复的花纹,他抬头对高大的城墙望了望,守城的将士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吹过,那原本站在城墙下的季俨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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