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里正只有一个儿子,也启了蒙,还送去学堂念了书,但最后实在不是那块料,又送去跟人当伙计,给做掌柜的打下手,情况刚刚好转,却摔断了腿,如今只能待在家里,连门都很少出。
一家子要吃喝嚼用,虽然裴里正大小也算个村官,却也没那么宽裕。他还有两个孙儿一个孙女要养活,两个孙儿倒是比儿子更聪明好学,他也想继续供他们念书考功名,要是家里能宽裕些,自然是好的!
可这提议却是裴芩提出来的,裴里正很难抉择。裴芩的确聪敏,和老裴家一番斗下来,也一直都是上风。可让他从此和老裴家为敌……
“我们如今搬到了柳儿巷,等年过完,开了春就翻新。到时候我们姐弟的户籍,还希望里正大人多多帮忙了!”裴芩说完又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开。
三丫拉着四丫裴文东,也忙跟着她出来。
来拜年的人都奇怪,她跟裴里正说了啥,大过年的,裴里正脸色却变成了这样。
三丫小声问裴芩,“长姐!裴里正怕是不会向着咱的!”那就不用把做米粉的作坊交给裴里正了,姥姥家以后肯定会对她们好,可以交给姥姥家做,也能拉近关系。
裴芩没有应她的话,而是抬眼看着迎面走来的老裴家的人。
来往拜年的,都眼神异样的看着他们两方人。
“过年好啊!”裴芩满不在意的笑道。
四丫立马拉了她一把,老裴家的都是仇人!干啥给他们拜年!?
她的一句话,倒是让裴宗理和裴厚理一干人不知道该咋接。他们这个年本该很好的,可被闹了一场又一场,根本一点就不好!
本来只想打他们一顿,暴力解决,简单粗暴,也就只疼上十天半月。非得跟她玩智商!看了眼村人的眼神,裴芩笑着摆了下手,带着三丫几个离开村。
路上四丫不满的说教裴里正家做米粉的事,又语气责怪说她不该跟仇人拜年。
“以后家里不光有米粉,面摊,还有别的东西,铺子,田产,你一个人不找,你都做完?你做得过来吗?”裴芩发现,四丫今年才九岁个人,却对所有人都抱着恶意的揣测,一个也不相信。
看她深深的目光,四丫愣了愣,好一会没有说出话来。
等回到家,裴芩就把她为啥教给裴里正家做米粉的是解说了一遍,“……不过一个做米粉的活儿,也挣不了啥大钱。正好扔给裴里正,搅合搅合嘛!”
三丫点头,明白了她的用意,“那裴里正要是不愿意呢?”
裴芩耸了下肩,“银子递到手里,他们不要,我也没办法了!”
“他们肯定会要的!”裴文东现在对长姐有着全然的信任,觉得她说的话都是对的,干啥事都能干成!别人都干不成的,长姐也能干成!
裴芩揉揉他的头,“困了的,都去补觉吧!晌午起来,咱们也煮上一锅肉!”
四丫不吭声回了里间去睡了。
三丫担心四丫一直责难顶撞裴芩,让她心里不好受,心寒不喜欢四丫,看她进了里间,又道,“长姐!四丫也不是存心的,她是穷怕了。”
“裴芫!以后叫她裴茜!不要再叫三丫四丫了!今天是年初一了!”裴芩突然认真道。
三丫愣了会,眼眶猝然酸涩不已,用力的点头,“嗯!叫裴芫,裴茜!不叫三丫四丫!”
裴芩让她也去补觉,自己也准备在外间炕上睡会,不满的嘟呶,“丫啊丫的,听着就磕碜!丫鬟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呢!”
三丫…裴芫红着眼躺下,跟四丫道,“你以后叫名字,不叫四丫了!”
裴茜暗暗咬着牙,过了会,小声嗯了声。
后山村裴里正家拜年的都走了,裴婆子姜氏把孙子孙女连儿子儿媳妇都打发去补觉,问唉声叹气的裴里正,“这是又咋了?从裴大丫姐弟过来,你就这个样子了。”
裴里正把裴芩的话告诉她,“…她走时说她们住在镇上柳儿巷,让我们去找她!我们真要去找她接受了米粉作坊,那以后就和老裴家仇视起来了!”
“我看他们家也不是啥好东西!”姜氏抿了下嘴,转声就问,“那米粉要做起来,能挣多少钱?”真要能挣到钱,供孙子念书,和老裴家对上,她也认了!儿子断了条腿,啥都不能干,儿媳妇已经抱怨不少了,要是能有个进项,家里也能宽裕些了。光靠他们俩老东西,也没法帮他们一辈子!
裴里正听她问多少钱,就知道她这是动心了,长长叹口气。别说是她,就是他听了,都忍不住动心。可这米粉作坊却是个烫手山芋,不好接啊!
觉他也不睡了,想想这以后该咋办。裴芩先摆了他一道,被方谦抠了个屎盆子给他,他再解释不是他说的,裴耀祖他们也不信。现在裴芩又那米粉作坊来,着实让裴里正为难的不行。
裴芩却一觉好睡到晌午过,起来把肉骨头扔进锅里,填上木柴烧着。
孙铁柱又过来送吃的,“我娘说你姥姥给你们送了炸鱼块和炸鸡块,你们也买了肋条骨,就把炸的绿豆丸子给你们送些,这个能放,能吃很久!”
裴芩尝了一个,说好吃,拿了盆子装绿豆丸子。
孙铁柱看她过年还穿着月白的孝衣,想到过年拒绝相看的小舅子,很是觉得可惜。问了她们明儿个走亲戚咋去,可以搭他们的车,顺一段路。
“反正也不远,走着去还暖和!”裴芩笑着道,该把三丫……呸!该把裴芫和裴茜几个的身体锻炼起来了。叫顺嘴了,竟然还不好改口了!
那边裴芫刚睡醒,急忙忙拉了裴茜起来,“长姐!咱要过油吗?要炸啥做啥的,我来做!”
裴芩让她们去吃刚炸好的绿豆丸子,“没啥过油的,等家里杂七杂八的吃完了,想吃炸新鲜的吧!”
裴茜抿了下嘴,没有多说啥。
把肉煮好,姐弟几个啃了点骨头,肉撒上盐放在宽口坛里腌起来,能存大半年,百姓人家收麦子时吃的硬菜,就是这煎腊肉了!
虽然她们没有麦子收,可不能因为不收麦子,就不让吃了,裴芩还是腌了好几块。
头天晚上准备好大馍馍,几个苹果,几个白面馍馍,两盒小金棍糖果子,明儿个就可以拿着去走亲戚了。
裴茜不太愿意去,方家的人也不是啥好的,帮她们也想占她们的好处。
初二这天,姐弟几个早早起来做了早饭吃,裴芩不准备早去,就那了描红本交给裴文东练字,去的早了,只会站在方家被村里的人围观问话,她想想就觉得脑袋很大。
她这边不想早走,偏生还有人来接。
方立赶着牛车过来,“就知道你们姐弟几个还在家里沤着!快收拾了,坐上车!再等会,你们小姨一家都过去了!我今儿个都没有走亲戚,就在家里等着你们呢!”
裴芩道了过年好,拿了提前收拾好的篮子,领着裴芫姐弟四个坐上牛车。
方立一路都在跟她们说话,问啥时候翻盖新房子,他今年不出去找活儿了,来帮她们看着,她们几个娃儿也不懂,会被人骗啥啥的。还慷慨的说,“你们还有多少银子?够翻盖房子的吗?要是银子不够使,就找大舅舅这拿!没有多的,咱还是有少的!”
裴茜撇嘴,根本不信他的话。之前大舅母根本没有给她们送钱,他却跑过来找她们要钱。就算给了也不过几个铜板,就跑过来要。那个方芳她也不喜欢,肥的像猪一样,馋嘴好吃的,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才长那一身肉,她们却刚吃饱饭,眼看着很快就有好日子过了,娘被人逼死了。
到方家村时,果然不少人听说了,特意出来打量他们姐弟,跟方立问,“这就是几个外甥啊!?还去接的啊!”
方立笑着跟人打招呼,“她们现在搬去了镇上,路远,几个小娃儿还要走过来,我就过去接了下!”
就有人夸裴芩姐弟,长得标志,看着文静,说好,又打听几岁了。
方家村不小,从村西头走到中街,一路走走停停,方婆子和余氏都等急了,方芳和方留阳,连冯家的小的,冯淳都接出来。
裴芩跳下牛车,下地走。
方芳上来就笑着叫了声表姐,先把篮子拎着回家,还悄悄掀开看看。见里面也不过和小姨家一样,心下就有些没兴致了。就算过年不用拿多少东西,可年前奶奶和娘一块给她们送了那么多,那常员外家和王家不都给她们送银子了,这么多年不来走亲戚,竟然也不拿点好吃的!
把篮子扔给冯淳拿回屋,方芳就过来拉裴芩,“你是表姐的,大姨不在了,你要给我们压岁钱的吧!?”
裴芩看她很担心的样子,掏出个红包给她。
方芳眼神一亮,赶紧就喊方留阳过来,拆开了红包。看里面有十文钱,虽然觉得有点少,不过跟小姨家比着也一样了。
方留阳和冯淳都围过来,裴芩一人掏了一个。
余氏看到,出来抓着方芳要打她,“你个死丫头!你都多大了,还要压岁钱!昨儿个没给你压岁钱!?”
“大姨不在了,表姐比我大,就得给我发压岁钱吗!”方芳嚎着就跑,反正家里也没拿好吃的,她有了钱,可以去杂货铺。
“你再拿着钱去买吃的,我打断你的腿!给我回来!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事都不懂!?”余氏喝骂着,叫她。
看她真的要生气了,方芳不情愿的噘着嘴回来,“你不能要我的压岁钱,那是表姐给我的!”
余氏上手就想打她。
方婆子和方慧出来,已经把裴芩姐弟几个领回了家。
给自家的长辈拜年要磕头,裴芩没这个意识,直接拱手鞠躬给方老秀才和方婆子见礼拜年。裴芫和裴茜,裴文东三个也有样学样。
方婆子看着姐弟四个跟方老秀才笑,“倒还给你行的学生礼,你可要当夫子过一把瘾了!”担心裴芩姐弟一个不是长在跟前的,也没人教礼,方老秀才重礼,心里不快了。
方老秀才点了点头,“等回头就问问你们的学问咋样了。”
方婆子就笑着招呼裴芩姐弟,拿了压岁钱出来发。
看到一个红包递到眼前,裴芩笑道,“我已经是大人,就不要了。”年年都是她给爸妈封红包。爸妈会甩她一张红票子压岁钱,说她这样的多少都压不住岁,一个劲儿的疯长,意思意思就行了。
“在姥姥这,你们都是小娃儿!”方婆子把红包塞给她。
裴茜接过红包,里面的重量,至少装了十几个,她拿着塞起来。
那边方立和方辅也都拿了红包出来给姐弟发,分量都不轻。
方慧也笑着给几人发了红包。
又拜了年。
裴芩又拿出三个红包,给方留明,冯波,还有最小的方馨发。
方留明说啥都不要,还闹了个大红脸,“表姐!我也只比你小一岁,哪有你给我发压岁钱的!”
冯波嬉笑着,“我只比表姐小五天,那就更不能要了!”
方婆子拦着裴芩不放发,“他们都是该说亲的人了,哪还有要压岁钱的!不给他们发!”
“姥姥说的是!”冯波不好意思的说着,看了眼裴芩。
裴芩就把那俩红包又收了起来。
外面就有人来串门说话。
方婆子给裴芩姐弟几个介绍叫啥姥姥,啥舅母的,拜了一圈年。
一直忙闹到晌午,余氏和阮氏忙着去做饭,方慧和方婆子也去帮忙。
方老秀才就问起裴文东学了多少字,背了多少《三字经》。
裴文东想给长姐争气,就把二十天学完《三字经》上篇的说了,《四书》中更是都有涉猎,背的还都是会解释的。他这些天啥也没干,除了起来把屋里和院子打扫了,都在背书练字。
方老秀才听完,表情有些怅然。容娘的死让几个娃儿都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以后几个娃儿出色了,容娘却也看不见了!
“文东表弟是表姐教他启蒙的吗?这么短时间就学了这么多,当初我启蒙,《三字经》都学了大半年,真是让人羞愧啊!”冯波呵呵道。
方立和方辅,冯守兴都夸裴文东,夸完他又裴芩教的好。
等摆饭,方立就跟方婆子夸裴文东背书的事。
冯守兴和方慧对视了一眼。
鸡鱼肉,卤肉和各样的肉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方芳喊着好多肉,好多好吃的,比去年多了好多。
方婆子和余氏都不停的给裴芩姐弟夹菜,方慧离的远够不着,站起来给裴芩夹了一次,“明儿个你舅舅他们去走亲戚,你们几个就到我们家来吧!我们也没啥亲戚,正好你们来了热闹热闹!”
裴芩笑着应了。
吃完了饭,大家坐在屋里说话,方老秀才就问起开春盖新房的事。
“现在还不急,等回头先找人问问看盖啥样的,需要多少银子,等问个具体情况,再打算。”裴芩还没想要盖个啥样的,现在手里的银钱也有点短缺。
“先一步步来。”方老秀才点头。
方立当即就打包票,“芩儿她们姐弟盖房子的事就包给我!她们小娃儿不懂,我这个大舅舅帮她们看着,到时候找那做的好的老手,保证价钱便宜,活儿干的也好!”
冯守兴也说能帮忙,说冯家庄有几个活儿好的,到时候能过去帮忙,都是他认识的,钱他们也不敢多要。
裴芩笑着没接话,坐到快下晌,就说要走。
方立殷勤的去套牛车,要送她们。
“吃的有点撑了,正好走走,也没几里路!”裴芩不让他送。
冯波道,“我们有一段顺路的,要不表姐你们坐我家驴车吧!”
和他们顺的也只有二里,裴芩笑着应声,搭他们家顺风车。
冯守兴就让的方立不用套车了,他把裴芩姐弟几个送到家就行了。
方立见冯波一邀,裴芩就应了,看冯守兴的眼神就有些不好。真要比,冯波也就比他家留明个子高些,哪比得上他家留明相貌好,还念着书!?
余氏把篮子拎出来,本应该留礼的篮子,回的比来时还满。
方芳扒着篮子非得要看看回了啥东西,有没有把她喜欢的点心给回走。
余氏无奈的拍她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把篮子递给裴芩。
一直送到村外面,方婆子几个才回去,说是十五再过来。
走出方家村,冯淳就吸着鼻涕,掀开篮子,憨憨的笑,“姥姥回了一盒糕点,还有一盒果子。”又跟裴芩道,“你们肯定也回了!”然后又盖上篮子,很是高兴。
裴芩笑了笑。
方慧拉着裴芩说话,问她以后的打算啥的。
“先把她们三个教养长大!”裴芩现在也只有这一个任务。至于中间冒出来的支线任务,那就边走边说了。
方慧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一个小娃儿了!看你这么懂事,我都恨不得你是我闺女!跟我回了冯家!”
裴芩看顺路的地方走完了,就叫停车,跳下驴车,“小姨就到这里吧!剩下的不顺路了!”
“你这娃儿,下去干啥!?都说好的,要送你们回家的!”方慧坐起来,就喊她再上车。
“她们几个身子太差了,要多锻炼,走走路只有好处!”裴芩说着,裴芫和裴茜,裴文东三人也陆续下了车。
方慧也下来,劝她不停,无奈的看着她们拐弯走上去太平镇的路。
走出很远了,裴茜忍不住道,“他们都没安好心!都想占我们的好处呢!”
“我也是没安好心的,你也可以不用跟着我。”裴芩白了她一眼,拎着篮子走在前面。
裴茜抿着嘴不服,他们本来就没安好心!之前对她们不管不问的,现在又来献殷勤,要不是她们这边有好处,会搭理她们,对她们好吗!?
回到家,她就扒开了篮子,大馍馍留下了回了枣花馍,果子换成了一盒口酥果子一盒梅豆角果子另两盒点心,篮子底下还有四个大鹅蛋。
鸭蛋她们都极少吃到,更别说鹅蛋。裴文东拿着硕大的鹅蛋,惊奇道,“比我的手还大!”
“还有一种蛋,比你整个人都大!”裴芩笑。
“有比人还大的蛋!?”裴文东睁大眼。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咱们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只有想象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裴芩点头。
裴文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追问,“长姐!比人还大的蛋是啥蛋啊?”自己又想,“是龙蛋吗?”
“应该是。”裴芩认真的点头。
裴文东恍然。觉得长姐知道的就是多!
裴芩嘴角微抽了下,还是不要给他灌输太多奇怪的东西,太特立独行,真要走出去,会被人当异类排斥的。
晚饭,姐弟四个煮了小米粥,干掉了四个鹅蛋。
裴芫三个都舍不得吃的,要放着,慢慢的吃,裴芩一句‘家里那么多吃的,不赶快吃完,就算不会长蛆,也会坏’,说的三人一阵抽搐,都应声,把鹅蛋干掉了。
次一天,裴芩收拾了一样的篮子,去冯家庄。
冯波赶着驴车提前过来接她们。路上,一直跟裴芩说话,问她念书的事,是咋偷学的,他跟着夫子学都还学不会,又请教,“…听我爹说,表姐你心算很厉害,我这方面可是只懂一点皮毛,你可得教教我啊!”
裴芩跟他打着哈哈,到了冯家庄。
方慧和冯守兴,冯婆子和冯老汉都很是热情。同来的还有冯守兴的妹妹一家。
冯老汉就冯守兴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家里有十几亩地挂在方老秀才的名下免税,日子过的在冯家庄也算数得着了。
四间瓦房,加东西厢房,院子很规整,也挺大,收拾的很干净。
裴芩姐弟拜了年,在屋里坐了。
方慧拿了花生瓜子,点心糖果出来,招呼她们吃,“这是特意买的好的,旁人来了,都舍不得拿出来。”
裴芩不怎么喜欢吃糖,就抓了把瓜子剥着吃。
说了会话,方慧就让冯波冯淳和裴芩她们姐弟玩,和冯婆子到厨屋去做饭。
冯波叫着裴芩,让她指点一下他的心算,“…你想看啥书,也可以到我那挑几本。我念书不咋行,杂七杂八的书倒是买了不少。”
“学的时候就用功的学,该玩的时候,也尽情的放松,放心的玩。”裴芩对那些书都没啥兴趣,她又不是搞文学的。
冯波有些讪然,就跟她们讲他在学堂时发生的趣事。
吃完了饭裴芩就走,说正好一路走回家,锻炼裴文东三人的身体。
“慌啥啊!天还早,再玩会!等下晌过了,让冯波赶了驴车去送你们!”方慧拉着她。
“等再大些,就送他去学练武,现在没个硬朗的身体,到时候可吃不消的!”裴芩笑着看了裴文东一眼。
“学练武!?你要让文东学练武!?”方慧惊疑的睁大眼。
冯波和冯淳几个也都看着她。
“出门在外行走,总要有一份自保的本事!”裴芩拱了拱手,告辞。
方慧几个连忙出来送。
裴文东一点没怕累,一口气走了七八里山路,两眼期待的看着裴芩,“长姐!我们啥时候开始学练武啊!”
“后天!”裴芩回他,明儿个方立和冯家他们会过来走亲戚。
次一天方家和冯家的人都来走亲戚了。
因为没有堂屋,屋里都坐不下。
方婆子留在家里准备做饭,裴芩领着小辈们去了后山村,给方氏上坟烧纸。
有余氏和阮氏,还有方慧,没用裴芩和裴芫下手,直接就把饭菜做好了。
方芳抱着一把馓子,吃饭都不放,“你们家还放了这么多啊!等吃完饭,要给我拿走点!”
“一家一兜。”能解决的,全都尽快解决掉。
吃完饭,方立和冯守兴站在院子里,指点屋子该怎样怎样盖,这边靠集市不远不近,闹中取静,还方便做个小生意,都说宅子买的好。
方秀才让裴芩先不要急,一下子盖不起来,就分次盖。先盖了堂屋,等手头宽裕了再加盖厢房。
裴芩却是个怕麻烦的,要盖就一次性整好了,省的分次麻烦。
送走了他们一众人,裴芩转身就给三人制定了训练计划,“从明儿个开始,每天三次共计一个半时辰的基础训练,十五之后再教你们招式技巧!”
还真是她教给她们打人打架。裴茜觉得她就是没事瞎折腾,浪费她们念书练字的时间。
裴芩则拿了纸,丈量了家里院子多大之后,在纸上琢磨盖个啥样的新房子。四合院那样的,住着自然舒服,但整个家里只有一个天井,得阳光的地方太小了。最后确定盖个u形的,四间堂屋,东西各两间厢房,大门开在东边,西厢这边还能多出一个车棚。
但盖成这样,全用砖瓦和石块木料,没个五六十两银子,是盖不起来的。
裴芩扒拉了下家里的银子,零零碎碎的不算,倒卖清盘器算盘的四十两,年前孙铁柱和邹兴送了滑板,又结算了十两,等到正月底,还有七八两。手拉车和首推车的钱要等到三月之后,也有个*两。现在手里有五十两,勉强够。但裴文东进学堂是要交束脩的,她们几个也要吃穿,新房子开始盖,还要出去租地方住上俩仨月。
想来想去,面摊还是要继续摆的。但那得过了十五之后了。
裴芩看了下家里的银子,一下拿了二十两,出去买了几袋子的花生和白糖回来。
裴茜看着堆在屋里的一堆东西,瞪大了眼,“你又买这个干啥!?”
“做糖炒花生,倒换点钱!现在的银子不够盖房子的!”为了省那点钱,裴芩都没要剥好的花生米。
裴芫暗瞪了裴茜一眼,“长姐!要不要先剥花生米?”麻利的拿了斗过来。
“要!”裴芩搬了小板凳,姐弟几个围着袋子,一边剥花生,一边背着书,间或裴芩讲一段释义。
等剥了一麻袋麻花,也剥出了一斗的花生米,干瘪卖相不好的也挑在了另一个小竹筐里。
连着几天,陆陆续续有人送成袋成袋的花生过来,孙婆子知道后,过来帮着剥了几天的花生。
提前拾掇好锅和柴火,把糖舂成糖粉,又买了淀粉。天不亮姐弟几个就早早起来,炒了几锅糖炒花生。
花生出锅,裴茜就尝了一颗,焦酥甜香,心下算是满意。
把糖炒花生装好,留了裴茜和裴文东在家里,裴芩和裴芫背着搭车赶到原阳县。
先给常员外家送一包,又给王家送一包。姐弟俩拖着手拉车来到得月酒楼。
掌柜的看到她们,还以为雪见菜又上市了,听是菜前零食,先来问他,他要是不需要就送去茶楼。掌柜的尝过糖炒花生,赞了声妙,略一想,就全部留下了。
裴芩按照她花的二十两银子要价,怎么着也要让她挣个十两。
双方讨价还价一番,最后的价钱也差不多,裴芩把带来的糖炒花生都卖给了得月酒楼。
裴茜把挣的银子都记上账,“等这些花生卖完,估计也凑够的了!咱们要赶紧摆面摊,免得别人也学会了!”
裴芩却准备多做点糖炒花生,次一天比前一天带的还多,直接送到了一家叫聚仙楼的茶楼。
这聚仙楼空有个响亮的名字,生意却不咋好,有人几次想买下来,掌柜很是固执,说是祖业,说啥都不卖。
裴芩把糖炒花生拿过来,这姓何的掌柜犹豫了又犹豫,咬咬牙,把她们的糖炒花生都买下来了。
“掌柜的!如果你们以后还需要我家的糖炒花生,我就帮你出个注意!”裴芩收了银子,笑看着何掌柜。
这是在跟他谈合作,何掌柜有些不愿,“这糖炒花生还不知道卖的咋样,我一下子买你们这么多,卖不好了,已经是亏一笔了!”
裴芩嘴角抽了抽,“马上元宵节了,你们酒楼也出点新鲜的汤圆吧!”然后把几种彩色汤圆,咸汤圆,和水果汤圆告诉他,“…。下次来,你们要是不买了,我们就换人!”
何掌柜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但那些五花八门的汤圆倒是可以试试,得了这么个主意,他连忙就找人做汤圆,又给来茶楼的人推荐新小吃,糖炒花生。
没想到那糖炒花生他嫌太甜,喝茶吃那个,却是破坏了茶汤的味道,却出乎意料的好卖。
裴芩也开始在家里做汤圆了,不过她做出来的汤圆就实在不咋样了,到方家村走亲戚,送了一块五斤多的肉,又装了一兜子卖相不咋好看的汤圆,糖炒花生也装上两盒。
十五元宵走娘家,要给爹娘送饺子,有的包好,不包的,还要带上葱姜盐和面,回来的时候,姥姥就回给外孙用面蒸的小花猫。
现代的时候裴芩也见过有人元宵节前后卖蒸的小花猫,说的还和过年有关。因为过年闺女走娘家拿大馍馍孝敬,回来的是枣花馍,也叫枣山。外孙搬姥娘家的山,越过越宣!过宣了要给娘家送饺子,回个小花猫回家捉偷吃的老鼠。
裴芩听着咧了咧嘴。
又和方慧一家赶到一天来,裴芩把糖炒花生正好给方慧家一盒,送饺子只用送娘家。
还没等到吃完饭,那盒拆开的糖炒花生就吃了大半,方芳喊着还要吃,拉着裴芩喊着表姐,问她家里还有没有,听是自己做的,就喊着要去她们家住两天。
“我们明儿个开始摆摊。”裴芩微微挑眉。
方芳就想到大冷天吃了碗面就让她刷那么多碗,她今年的手都冻的长冻疮了,晚上睡觉又痒又疼,不满的噘了噘嘴。等到裴芩走的时候,也不说要去太平镇的话了。
姐弟几个回到家,就开始准备摆摊的事。因为家里没地放,锅炉和桌椅板凳还继续放在孙铁柱家,如今就住在镇上,也不用赶早起来了。
正月十五,太平镇逢集。姐弟几个早早起来和面,炒了浇头,准备好。
那边孙铁柱已经把锅炉和桌椅板凳盘碗都拉了出来,帮着她们支起来。
这边面摊刚摆上,就有人过来,借着吃面,打听方氏被老裴家逼死的事。
裴芩只说以后的打算,她们姐弟几个平安长大,过上好日子就行。
众人再看她们的眼神,也多了同情和善意。之前方氏没死,好歹有个大人在,现在几个小娃儿出来摆摊,看着就可怜人。
来吃面的多,多排会队,那些人也没大怨言了。
面摊旁边,还有一个笆斗子,里面用牛皮纸包好的糖炒花生,十文钱一包,愿意买的,自己放下钱,拿一包。
老裴家也有人来赶集,因为裴厚理是木匠,常年在十里八村接活儿,不少人都认识,年节中出门,都有不少人指指点点的。
所以,出来赶集的,依旧是朱氏和陈氏,带了裴文博和裴文胜,还跟着丫鬟书画照顾裴文胜。
看裴芩姐弟又出来摆摊了,朱氏暗自咬着牙低声的咒骂着。
裴芩忙的根本没顾得上抬头,也没看见她们。
裴婆子也和儿媳妇孟氏出来赶集,站在面摊不远看着,“这么多人排队等着,看来她们卖的饸烙面是真的好吃了!”
“要是咱们也卖米粉,也能有这么多人吃吗?”孟氏有些期盼道。
“听说那米粉做起来很麻烦,所以才找咱家弄作坊。不然她们就自己做了卖了!”裴婆子说完,又解释,“不过咱要是做了米粉,也可以送给面馆,送到县里,应该也能挣不少。”
孟氏暗抿了下嘴,麻烦的活儿交给他们做,还挣不几个钱。她还是想像裴芩她们一样摆个摊,天天都能挣到不少钱,也比弄作坊轻松。
可轻松来钱的活儿,哪是那么容易就有的。而且裴里正当着村官,每年夏收和秋收都忙的很,开个小作坊不用天天出去摆摊,也正合适。
等到集市上的人下去了,裴芩姐弟面摊上的人也都走了,裴婆子这才领着孟氏上前跟裴芩打招呼。
“面刚才卖完了。拿包这个给大娘带回去给娃儿当零嘴吧!”裴芩拿了包糖炒花生给裴婆子。
裴婆子推辞了下,就收了,笑着说明了来意,愿意办米粉作坊,让裴芩教给他们咋做。
“下个集,我们提前卖完赶过去。”裴芩没有立即过去,告诉他们买米和准备工具,并在她去之前,提前几个时辰泡大米,交代清楚。
裴婆子得了准信儿就回家告诉裴里正准备去了。
裴芫很高兴,“长姐!裴里正以后就站在咱们这一边了!”
“就算站在咱们这一边,他也不敢跟老裴家对上!”裴茜轻哼一声。
“至少不会站在老裴家那一边,来对付我们!”裴芫很乐观,因为长姐说的,都在一步步应验。现在就看裴里正家办起米粉作坊,老裴家啥反应,还有裴文礼科考的事会咋样了。
收了摊,裴芩就到孙铁柱家帮忙。
今儿个是孙铁柱儿子兴旺的满月酒。
邹家的人早早过来了,孙婆子请了大厨来做饭,还有邻里过来帮忙端菜打杂的。
裴芩就帮孙婆子记着谁家送了啥东西,以后好以这个还礼。
忙了一圈,裴芩叫住了来吃酒的孙大娘婆媳说话,家里盖新房子的活儿,她交给孙大顺父子,他们爷仨都是这方面的老手,手下有十多个人跟着他们爷仨干,镇上的房子有大半都是出自他们的手。
一听裴芩要盖新房子,孙大娘当即就应下了,“之前铁柱就打过招呼了,我回家就跟他们爷几个说,先盖你们的!”
裴芩笑着道了谢,等晚上,就拎着二斤酒一包糖炒花生,跟着孙铁柱上门,找孙大顺。
孙大顺个子不高,瘦长脸,四十多岁却不显老,十分爽快的应下,说是现在就开始订砖瓦和木料,石块,到时候盖起房子了,材料跟上,不耽误事儿。
裴芩交了五两银子,孙大顺写了个收据给她,说定过了二月二,正好有个吉日,可以动土。
回来时,孙铁柱跟裴芩道,“你们盖房子差多少银子?我这给你们预留有一笔,要是不够,你也别客气,直接过来拿就是!”
“现在看是差不多够了,等不够的时候,我再找你拿!”裴芩说着,又提醒他,“过几天我跟你一块去一趟县里,王家的滑板快做完了,最好能和他们续约,一直做下去才有钱挣。不能总做一锤子买卖!”
“好!”孙铁柱应声,让她走道小心点,俩人在巷子口分手。
裴芩顺着柳儿巷,往家走,刚拐过弯,一阵风侵袭过来,一把匕首抵在了她脖子间,“不许动,否则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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