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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珩动作一僵,缓缓的转过身。
沈颂鸣之前见过他两次,不过都是前身的记忆中,只是听人谈论的时候,想起来,墨家的墨九惊才绝艳,十三岁便擢取乡试头名,成为百年来最年轻的少年解元郎。又因皮相好,被人称为貌若仙神塞洛神,一直是北直隶各大名门闺秀心中佳婿人选。
只因墨家一次诡谲的家变,这位少年解元郎瞎了眼,废了身骨,被逐出家门,再无踪迹。
沈颂鸣虽然不知道墨珩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这样一个人,竟然待在裴芩的身边,不得不让他警惕。裴芩是什么样的人,身负多少技能,他是这个世上最清楚的人。都传言墨九已经惨死,可他如今却潜伏在裴芩这里。
墨珩能察觉到他如刀般警惕的眼神,沉默着没有说话。
“红薯推广起来,墨九公子应该明白,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也该另择他处隐居了!”沈颂鸣不许他这样的人太过接近裴芩。况且这么久,他竟然都不知道墨珩的事。难道裴芩看他长得美,被他的皮相迷惑,还打算金屋藏娇!?
“沈少爷多虑了。”墨珩不打算走,至少现在他不会走。
沈颂鸣看他的样子,拧起眉头,眼神也冷了下来,“你若是缺银子,我可以给你一笔,另行安置,保你以后吃喝不愁!”怎么莫名的感觉他像是甩钱给女人逼她离开自己儿子的富贵恶婆婆!?还是在儿子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进行的。
心里呸了自己一口,沈颂鸣拿出一叠银票,“一千两,足够你以后生活保障了!”
“我现在是个瞎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留在此处,苟且偷生。”墨珩不会走的,冷声说完,就摸着酱缸,朝跨院去。
“墨珩!”沈颂鸣提高声音叫他,“此处是我的产业,我不希望你留在这里!”
“那我们明日便搬离作坊。”墨珩脚下不停,直接进了跨院。
搬离作坊?难道搬到镇上去,离裴芩更近!?沈颂鸣脸色黑沉,追上来,“你要怎样才肯离开原阳县?”
“该离开的时候,自会离开。”墨珩冷声说完,把跨院的门关上。
沈颂鸣不知道有没有人追杀他,比如他的仇敌或者嫉恨他的男人!?他给人通风报信,让那些人来干掉他!额……为啥有种汉奸的感觉!?
可这墨珩真的不能待在这里,他若有心利用,裴芩那家伙极有可能玩不过他这多智近乎妖的,这些古人有的很蠢,但有的却很善权谋和算计,尤其墨珩又是墨家那种复杂家庭出来的人。
沈颂鸣翻来覆去大半夜,次一天去找裴芩,无意似的说起裴文东和常咏麟学武的事,“卢浩和卢海的武功都很厉害的,你要不让他们兄妹教他们练武吧!他们学的都有内力,总比你那拳脚功夫要厉害!”
“我已经帮他们找了人,都学快一年了!”裴芩摆弄着桌上的座钟,头也不抬的跟他说着话。
“就是那个叫封未的护院?他就算有两下子,也比不得卢浩和卢海,他们可是高手!”沈颂鸣继续劝。
“封未看着也不差,先学着吧!”裴芩随口道。
沈颂鸣很想摇晃死她,“他们主仆不定啥时候就走了,也不靠谱的很。有了师徒关系,以后有事也很容易受到牵连的!”
裴芩终于抬头,看着他发黑的俊脸,赞同的点了下头,“好像是这样。”
沈颂鸣白她一眼,“你又不蠢,难道看不出那主仆一身的麻烦,背负血海深仇的!?”他虽然不知道,但据说墨珩是做了啥事儿,才被打杀后,逐出家族的。他现在赖在作坊里不走,很有可能已经见识了裴芩的异常之处,想着利用她达到报仇的目的了。
裴芩摸了摸下巴,“其实我之前也想过要把他们主仆赶走的。后来觉得有点缺德,就没这么干了!”
沈颂鸣沉默了下,“你上辈子干的缺德事儿还少吗?”
裴芩可是行得正坐得端的,看着他挑了挑眉。
沈颂鸣忙嘿嘿笑,“不是的!其实,人无完人,裴老大你上辈子那么好的人,却英年早逝。这辈子的话,应该多干点缺德事!话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嘛!”
裴芩也这么觉得,“可那瞎子估计赶不走。”
沈颂鸣见她终于松口,不是看上了人家的皮相,想要金屋藏娇,顿时精神大振,“我是干啥的?就算泼皮无赖,我照样能把人给收拾了!”
裴芩却不怎么看好他。
果然,沈颂鸣看到张庚山收拾东西,要搬到柳儿巷租赁的院子时,顿时士气跌下来。他可不是让把墨珩从作坊里赶走,而是让他远离原阳县,远离裴芩!这样搬到柳儿巷去,岂不是适得其反,更接近裴芩了!?
住在镇外面的作坊,至少见人少,他一个瞎子还摸不着路。要真是搬去了柳儿巷,这墨珩可是有去裴芩家里的习惯,还不天天去!?
沈颂鸣有些气急败坏,“死瞎子!你的眼是怎么瞎的!?”
正拿着纸稿的墨珩抬头,‘看向’他的放下,“中了毒,无解。”
沈颂鸣翻了个白眼,“高手在民间!无解的也能治好的!我找人给你治眼,你离开汝宁府!”范围又扩大了。
墨珩沉默着,摇摇头,“如今这样,挺好。”
沈颂鸣呵呵,“你挺好,我很不好!”怒声道,“本少爷找人给你治眼睛,你能看见光之后滚出汝宁府!”裴芩那家伙就是一个移动核弹,要是被他利用,就出大事了!纵然他不相信有人能利用得了裴芩,可贤君不是还有宠妃吗!?枕头风一吹,她说不定就做一回昏君呢!?
墨珩面若寒霜,“你没那个本事。”
沈颂鸣还就不信邪了,当下就去找附近的名医,拉过来让给墨珩看眼睛。
裴芩和他一块来的。
墨珩没有拒绝,只神色微冷的由沈颂鸣和大夫察看。
大夫看过,摇摇头,说没治好的希望,这辈子只能当瞎子了。敷药针灸都没用了。
裴芩看着他如玉的精致脸庞,啧啧的叹息。果然老天爷给你关上所有门的时候,连窗户也关上了。
换了几个大夫,都都是摇头叹息着离开。
沈颂鸣却越来越自信,“墨九!你的眼睛,这世上怕是只有我才能给你治好了!”看这么多大夫,他总算弄明白墨珩瞎眼的因由了。
“你以前做过大夫?”裴芩问他,这货不是说他经商的吗?难道弃商从医了?
沈颂鸣看着墨珩冷笑,“我不是大夫,但却见过这种病。终于能确定你也是,我这还正好有方子,要不了几个月,我就能把你的瞎眼给治好了!”
“你真能把我们公子的眼睛给治好?”张庚山有些激动的问。
沈颂鸣挑眉,“反正也是瞎子,坏也坏不到哪去,不信试试!?”
“那就试试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裴芩在一旁道。
墨珩转头‘看’她,浑浊的双眸仿佛在动。沉默了许久,点了头。
沈颂鸣卷了袖子摩拳擦掌的,等要找药材时,才发现如今才正月,山上只有个别小苗,啥东西都辨不出来,顿时怂气。
裴芩拉了问他,“你是不是真的会治?别给人家乱搞啊!也就只剩那一张脸能看了!”
沈颂鸣黑着脸斜她,“我表弟和他一样瞎了眼,症状啥的都一模一样。我表弟都能治好,他会治不好!?”果然这货也是个看脸的,那瞎子有啥好的,不就一张脸能看吗?!
裴芩看他要炸毛,就笑,“好好好!你去试!”反正又不是她的眼。
沈颂鸣不满的哼了声,“现在想试也没有药,等三月我再过来!”
“好!”裴芩点头。
他一说到走,就这么痛快!沈颂鸣幽怨的看着她。
“你还有事没做完?”裴芩问他。
“没有!”沈颂鸣闷声道。
“还想吃啥东西!?”裴芩挑眉。
“不敢想!”别回头又一下子堆一桌子给他,让他一顿吃完。
裴芩哈哈直笑,“你可以三天吃完,或者打包带走!”
沈颂鸣还要回去做八音盒和座钟,反正他三月还要再过来,就问裴芩要生辰礼物,“我给你送的礼物多壮面子,也不见你戴!?”还是一根银簪子,虽然多了个玉头,也一样不好看。
“需要装逼的时候再拿出来戴吧!”裴芩转口问他要啥礼物,“先说好,我可穷得很,别要太贵的!”她还准备买地呢。
就准备给他随便买一个。沈颂鸣不满的腹诽,但除了吃的,也别指望她会做啥东西了,真弄个核弹啥的送给他,他还害怕呢!想了想道,“随便你买吧!不过要给我做顿好吃的!”
裴芩应下,送了他一支狼毫笔,又给他堆了一桌子的菜。实在是他的字,不咋好看。
看见那狼毫笔,沈颂鸣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你就不能不揭人伤疤!?这一年多我已经很努力在练了!”他好歹上辈子说过书法班,也就比前身写的差一点,一点点而已!
“别这么介意吗!不就一支笔!”裴芩笑笑的跟他说话。
沈颂鸣决定,吃撑这一顿他就走,“你记得红薯该育苗了!”
这个裴芩还没忘,她还准备跟顶头的人商量一下,把那片地也买下来,连着太平山都买下,都种上东西。
送走了沈颂鸣,裴芩的酱油被他打劫的就只剩下一小坛子。
“长姐!这些酱油还够我们吃很久的呢!”见她盯着酱油坛子神色不对劲儿,裴芫就宽慰她。
“嗯。”裴芩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她还打算把酱油拿去预售呢!现在试用品没有了,预售的事儿也泡汤了!
孙秀谨又过来,问春红薯啥时候种,和提前育苗的事儿。
沈颂鸣在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跑过来,但沈颂鸣刚走她就跑过来,让裴茜看她更加不顺眼。要不是盯着她们,咋赶那么正好!?不过这孙秀谨不过就是个里正的闺女,长得不好看,也就只会做做饭绣绣花儿,别的啥都不会,就算不安好心,也没啥希望!
“这事不是孙里正该管的吗?”所以,裴茜不客气的直接问。
孙秀谨眼里闪过一丝愠怒,看了眼裴芩,“我爹知道我和你们关系好,都是闺女家,就让我先来问问。”
“现在的天不行,还要再等些日子!下了春雨再说!”裴芩跟她讲。
孙秀谨点头,又笑道,“等红薯育苗,我过来给你们帮忙。”
“帮忙就不必了,育苗我们家自己会,不需要别人帮忙!”裴茜直接拒绝,今年育苗的红薯秧子可是准备要卖的。
孙秀谨脸色有些僵。
“育苗也简单,只要温度达到就行了。你们回头拿几块红薯回去,也可以试一下!”裴芩教她。
孙秀谨笑着道谢,没有多待,就走了。爹已经说过,沈少爷是知府的儿子,他们家这样的,只能给他做妾,还得她有姿色,能得了他喜欢宠爱。让她不要妄想,在太平镇找一个稍稍殷实的人家嫁过去,安稳的过日子。
她这样的只能做妾,那裴芩呢?她就攀得上那高枝儿了!?还是就准备待在原阳县,做个外室!?外室不如小妾,是她自己说过的话,却自打嘴巴!?
孙秀谨冷笑一声,就算种红薯得了封赏,也当不了知府家的少奶奶吧!沈少爷还是有功名的,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她还痴心妄想做官夫人!?
正月过完,二月二也来了,终于盼望已久的雨终于下来了,虽然不大,但多少能缓解一些麦田里的干旱。
雨后裴芩就让人在地里搭建了暖棚,把已经发芽的红薯育上苗,白菜地直接交给孙全亮,雇了人播上豆子。
孙全亮很不能理解,明明要种红薯的,为啥又种豆子去了。不过裴芩的地里倒是没有荒废,一季接着一季,也就听她的,等天稍暖一点,就种上豆子。
裴芩跑了好几天,太平山可以买,但山下面这边的田地却买不了,几家都不愿意卖。没办法,裴芩只好花了三百多两银子把太平山买了下来。
裴里正帮忙找了后山村干活麻利的村人,把该砍的树砍了,荆棘树丛都清理干净了,开荒整地。
又在常家庄头的介绍下,常员外作保,一千二百两银子签了一个一百多亩的小田庄,收麦子之前还是别人的,等收了麦子后,田庄就是裴芩的了,只先交了二百两定银。
裴茜翻着账本算账,去年上半年没挣到啥钱,都填在盖屋子上了。下半年,面馆扣掉利润,也就挣了不到四十两银子。糖炒花生刨除本钱,也就挣了二十多两;酒鬼花生挣的多些,也只三十多两;辣白菜倒是挣的多,有五十多两银子;卖红薯丸子麻酱烧饼的,都贴补家用了。邹兴家里送来了二十多两银,除去盖作坊和暖棚的,一年她们也只剩不到一百两银子。
“加上那个一千三百两,一共是一千四百两。现在有一千四百零几两。买天平山是三百一十六两,田庄是一千二百两,需要一千五百一十六两银子。你山上还要种葵花,得买葵花种子,二十两都不够。家里还要花用,另外的一百五十两上哪弄!?”裴茜算完,两条眉毛已经拧在了一块。要是小数目,她们能多拼一拼,也能凑来。可这实在太多了,短时间额内根本凑不来。
“作坊里不是堆着钱的吗?”裴芩倒一点不担心。
“卖红薯秧子也挣不了几个钱,而且春红薯也没多少人家有地种。”裴茜瞪她,非要买个田庄,这下银子不够还得欠账。
主要是再小的田庄不好找,那个小田庄有一百二十多亩的田,里面一个三进的院子,看着也挺不错,稍稍修葺就能住人。价钱又很划算,裴芩当时犹豫都没犹豫,就要了。左右她满十五及笄后,就可以置办私产了。
一百五十两银子,这个银子要是现在要,裴芩还得借。但收了麦子之后交钱,她着急个屁啊!
见她一点不急,又晃悠出去了,裴茜脸色发黑。
“酱油的钱应该能接上吧?”裴芫道。
“酱油起码得五个月,作坊里的酱油还是没有放屋里,直接在外面晒着露着的,也才两个多月,冬天眼看着都冻着了。收麦子前哪能出酱油!?”裴茜拉着小脸生气发愁。也在想卖麻酱烧饼要不要摆到县城去卖。糖炒花生和酒鬼花生,也能卖到府城去,多挣些钱。
可是炒花生简直太他妈累了,裴芩还准备把太平山都种上葵花,到时候不榨油,她就得接着炒瓜子。
裴芩一点也不想炒那么多!每天炒一点去摆摆摊,那是兴致。当兴致变成了必须做完的事,她就想暴躁,想找个人干一架。
这时候老裴家的人又上门了,竟还是马上要下场的裴文礼。
听他说完,裴芩觉得她笑不出来,“就咱们两家的恩怨,你生了闺女,竟然还来给我们报喜!?咋地?是想让我们去送礼恭贺,还是脑子抽到过来我们这显摆闺女来了!?”
孔氏生了,是个闺女。陈氏很不高兴,怀孕的时候就喜欢吃辣的,不让她吃,还三天两头的馋。结果真就生了个丫头片子!还生在这个时候,大郎马上要下场了,她这时候生产,生了个丫头片子,简直就是在给大郎添堵!
裴文礼倒是没说啥,头一次当爹,还挺新鲜高兴,所以家里人商量后,就由他来,也给裴芩姐弟报个喜,请她们满月酒的时候也去吃席,“裴芩妹妹!我们是割不断的血亲,就算有些恩怨,总归都是一家人。我一直想着等我下场高中,给弟弟妹妹带来荣耀,也能都说一门好亲事,不再被人瞧不起。我现在依然初衷不改!”
“你觉得我们家现在需要靠你!?之前我们拼死拼活的干活儿,还吃不饱饭,挣的钱都贴补给你,还落得个养活我们娘几个的名声。之前就剥削我们,现在看我们家有便宜占,有好处拿,又想舔着脸贴上来!?”裴茜阴着脸,怒恨的瞪着眼。
有路过的人朝这里看,裴文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真没有那么想过!我身为长兄,肩负着整个老裴家的责任,从小我就知道的,你们都是我的妹妹弟弟,也是我应当肩负的!”
“如果你之前真的不知道对我们的剥削,只能说你冷漠自私,还愚蠢,还是不要去考功名了,就算有喜欢花团锦簇文章的人给你过了春试,还有乡试院试。如果你之前知道,现在却来说这话,就是虚伪奸诈。”别说裴芩拿有色眼镜看人,她就是看不起裴文礼。
裴文礼脸色青黑难看,“裴芩妹妹……”
裴芩两手活动着,关节咔嚓咔嚓响,“我这会正暴躁,如果给你脸上来这么几下,不知道你还能不能下场!?”
裴文礼脸色惊变,他也是听说,她会武功,曾经把常家小少爷的护卫都打的鼻青脸肿。再看裴芩不是说假的,他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还不忘说,“我一直都记着肩负弟弟妹妹的责任!裴芩妹妹若不信,大可看我以后的表现!”说完赶紧撤离。
“妈的!算你跑得快!”裴芩咒骂一声。
裴文礼一听,就慌张的跑了起来。
张世千在街上碰见他,意外道,“文礼兄!你这是跑啥呢?”
裴文礼觉得脸上有些搁不住,缓和了下气息,“内子生了,我来报喜。又赶上快下场,时间挤得紧!”
张世千高兴道,“这么说你当爹了!真是恭喜恭喜!是男娃儿女娃儿?”
“是女娃儿!倒是长得清秀白皙的。”裴文礼也笑。
“女娃儿也好,先生女娃儿再生男娃儿!”张世千说完,就问,“你要在镇上待多会?咱一块吃个饭,先提前庆祝一下吧!”
裴文礼犹豫了下,就婉拒了,“春试完,叫上他们几个,咱们好好聚一聚!”
“好!”张世千今年不参加科考,他还在镇上学堂里念书,夫子让他下苦功夫多念两年。
裴文礼回到孔氏娘家,也没有多留,就带着孔氏的爹娘嫂子去了老裴家探望孔氏。
因为生了丫头片子,不是儿子,孔氏受了冷怠,心里正不舒服,见了娘家人就两眼泪汪汪的。
孔婆子也觉得有点理亏,但谁家能一举得男的!?闺女和女婿都年纪轻轻,又不是以后不能生了的,老裴家之前在他们孔家面前可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如今裴老二回来,就压他们家头上去了。
不过好在裴文礼还算敬重孔家,对孔氏也好,生了闺女也依旧很高兴,陈氏才没好说啥,就是朱氏有些埋怨,生的早了,还不是儿子,要不然等大孙子高中后,就是双喜临门!
所以,裴文礼在家里待了两天,就被劝回了县学备考,也到了要下场的日子。
裴芩拿着两个游龙板在家里试滑了之后,就赶着驴车到县城找王庭。
王庭见她果然做出了两个轮子的滑板,而且立马就来找他,很是满意,“我家里收完麦子要试钟两百亩地的红薯,你要提前预备好红薯苗哦!”这可是他跟家里讲好的,才讲到了两百亩地。
常员外家也是两百亩地,预定了红薯苗,等收完麦子种夏季。
裴芩捏住他圆包子一样白嫩嫩的小脸,笑,“红薯苗肯定提前预备好!来!我教你试试这游龙板!”
“不许捏本少爷的脸!”王庭气鼓着的瞪她。
裴芩又捏了一把,看他满脸涨红瞪着大眼,哈哈大笑。
王庭哼了声,就去看那龙游板,发现是两块板子拼对,中间用一个棍衔接住的,“这个我让人帮你卖,咋滑的?”
裴芩开始教他如何让游龙板平衡,如何不用踩着地面滑动就向前走,“游龙板最主要的就是平衡,你可小心不要摔了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鼻子呢!”王庭学着她的样子,白了她一眼。
“那你可看好了!”裴芩踩上一块游龙板就往前滑了出去。
王庭却摔跤了。
裴芩哈哈大笑,又过来教他,“多摔几天就能掌握了!”
毕竟是玩过滑板的,王庭倒是很快就掌握了平衡,虽然滑的不好,但至少不摔了。
见过王家杂货铺子的掌柜,直接签了一千的量,不同材料,不用价儿。
裴芩拿着定银回来给孙铁柱和邹兴,让他们赶制游龙板,另外的两个就托人捎去了汝宁府,给孟红婵。
孟红婵收到游龙板,却没见裴芩说咋玩的,不由的大气,“以为本小姐很笨吗?不教我,我也一样能自学会!”可是她滑板玩的溜,游龙板却不好掌握平衡,摔了好几次,严重的一次,手上擦了好大一块皮,都浸血了。
孟定伦和孟夫人都不准她再玩。
孟红婵却悄悄打听了裴芩,闹着要到原阳县来。
孟夫人不同意,让人到原阳县来叫裴芩过去。
裴芩正在忙红薯育苗的事,哪有时间跑到府城去。
见她不来,孟红婵更想去原阳县了,缠了孟夫人几天,终于在王诺回王家的时候,和他一块上路,到了原阳县来。
一个知府小姐来了家里,又是娇客,自然是好好招待。
只王家没有适龄的嫡女作陪,孟红婵也不耐烦,她是过来找裴芩的。
王庭陪着她一块来到太平镇的时候。
裴芩正蹲在墙角看蚂蚁搬家。
孟红婵还跟王庭打听了不少裴芩的事,还以为来了镇上,她就算没有踩着滑板在街上玩的溜,至少也应该是在摆摊的吧!?没想到她竟然在看蚂蚁搬家……
王庭看着她也忍不住皱眉,“蚂蚁搬家有啥好看的?”
“估摸着有大雨了啊。”裴芩抬头看他们,朝孟红婵招手,“孟三小姐!”
孟红婵没理她的招呼,问她,“蚂蚁搬家就会下雨吗?”
“会啊!要不是大水要冲毁家里了,这些蚂蚁干啥要搬家!?”裴芩说了一句,又看了会儿,“这些蚂蚁成群结队,密密麻麻顺着一条路努力的搬着东西朝另一个地方搬。去的走右边,返回的走左边,说转弯都转弯,把它们打散,不过一会,就又组成了秩序,还真是井然有序啊!”
孟红婵嘴角微抽,“你不是在忙地里红薯吗?我娘叫你来看我你都不来!却有闲心在这看蚂蚁!”
“我要看红薯也不用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红薯啊!”叫她去她就得去吗!?家里这一摊子谁管!
王庭跟她接触这么久,也多少了解了些她的脾气。说好的让她隔几天去教他,他们家还帮她卖着滑板,每个月从外地收了花生给她,她都不殷勤。小舅舅不知道咋得罪了她,对小舅舅每次都笑的掺着假,不假辞色。这个时候,知府夫人喊她过去,又不是大事,以她的脾气,肯定不去。
孟红婵说不出话来,“现在我来了,你教会我滑游龙板!我帮你介绍给人买!”
“额……卖滑板的是王家,这边钱我们已经拿过了。”王家早把汝宁府市场给占了,就算要卖,也是往别的州府去卖了。
孟红婵就瞪着她,“你之前逃跑的时候说过,游龙板出来就第一个送我教我的!”
裴芩朝天看了眼,她是说了送她游龙板,她做到了啊!可没说教她啊!
反正孟红婵过来了,坐在她家里就不走。
裴芩看她气鼓鼓包子一样的脸,认命的教她。
太平镇能滑板的地方没几个,孟红婵还住在县城王家,王太太不放心她出来住,不同意她在太平镇学。
裴芩就只好起早,赶着驴车到县城,教他们一天,然后下晌再赶着驴车回来。
孟红婵学的很快,比王庭还要好,滑着滑板,要跟裴芩比一比,就是每次都输,气的放话,一定要超过裴芩。
裴芩点头,“嗯!一般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也相信你肯定能超过我的!”下辈子!
没两天真的下了大雨,裴芩又把棉袄穿上,让孙全亮家的看着红薯苗,积水了就给排放出去。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终于雨过天晴了。新冲刷过的石板路,清新干净,滑板玩起来很是顺溜。
教了几天,今年春试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裴文礼今年不辱使命,成功考中了秀才功名,成为了正式的生员。
报喜的赶到后山村的时候,裴老头连说两个好。陈氏激动的一下子就哭起来,“我是高兴的!我儿大郎终于高中了!”
朱氏顿觉得扬眉吐气,还要在村里摆酒庆祝,“让那些人都瞧瞧,我们老裴家的能耐!”以为就他们方家的人能高中,他们老裴家就不行了!?她儿子之前能考中功名,孙子也能考中功名!而且名次还比去年那个方辅的名次高!那么低的名次,指不定送了多少礼送出来的呢!
裴厚理也终于觉得能抬起头,挺起胸膛了。这些日子,他在家里就想老二一样,老二反倒像老大,家里的大小事儿都要过问他,再跟他说一声。
最得意的就是裴文丽和裴文博了,大哥高中了,他们俩在村里的小娃儿跟前就尊贵了!裴文丽想到赵俊超定了裴芩,心里怒哼咬牙。以后可有更好的等着她的!让那个该死的下贱胚子就嫁给赵俊超去吧!她反正还小,要找个有功名的,以后也能做个官夫人!到时候让那个下贱胚子天天看她的脸色过,羡慕她的荣华富贵!嫉妒死她!
方老秀才去年就看过裴文礼的制艺,不怎么出彩。前些日子也让方辅想办法弄了他的策论,有裴芩的关系,就算学政当家,也要听一些吴县令的建议,不可能点了裴文礼。
他想到裴家大房结的亲,那个赵家,叫赵耀成的,是县衙的刀笔吏。两家结亲,赵耀成定会帮裴文礼梳理思路,指点策论,还能打听到吴县令和监考学政大人的喜好。
方婆子这边气的脸发黑,骂老天爷不长眼。
余氏和阮氏都在一旁劝她,“他们就算考中秀才功名,还有乡试呢!总不能乡试也要靠关系!”
“还有个钱家呢!阴毒又恶狠,出手就想要了芩儿她们的命。裴家的去找,肯定容易!那个知府明显也不是个好的!”方婆子越想越不放心,恨不得一觉睡醒,裴文礼的功名是假的。
余氏皱眉,“最后那知府大人听芩儿种的地是济南知府的,就当即放了芩儿!要不等下次沈少爷过来,让沈少爷跟知府大人打声招呼!?”
阮氏想让沈颂鸣带着方辅或者方老秀才也一块去,见见知府大人,“……让知府大人知道,咱们也是有功名的耕读之家,背后也靠的有人家,到时候他们再使坏,知府大人也会掂量掂量!”也能让方辅在知府大人跟前露露脸。
方婆子赞同的点头,又跟方老秀才说,“你不是说要给芩儿跑亲事的吗?”
“你慌啥!上头的封赏还没有下来,现在光用嘴说,到时候也不靠谱。”方老秀才并不着急,他等着裴芩种出更多的红薯之后,领得了封赏再去跑,起步也真正的高了。
“明年三月后她们就除服了,这事可不能拖!芩儿今年都十六,明年可十七了!就算要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也不能耽误了人生大事!”方婆子心里纠结着呢!怕人看老裴家要冒头,又倒戈。
“等种上红薯之后,我去商量一下!”方老秀才跟裴芩打听到,沈颂鸣三月里还会再过来。
方婆子哪能不着急,毕竟裴芩不小了,条件好,但爹娘这一块不好,真说起来彩礼嫁妆的,还有以后弟弟妹妹的事,都是事儿。
裴芩听说裴文礼高中时,只挑了挑没,只说了一句,“还真给他考中了啊!”就转身继续去给育苗的红薯捉虫去了。有些红薯叶子,已经被虫子给吃出小洞出来了。
裴芫和裴茜都很担心,老裴家会加大报复。裴文东咬牙念书练字做学问,恨不得把自己埋在书里。
裴文礼也是大松了口气,终于考中了功名,以后慢慢就会好了!
朱氏还特意过来找裴芩,阴阳怪气的显摆她孙子考中了功名,有好裴芩没眼色也沾不上啥啥的。让裴芩自己识趣的,备着礼,参加裴文礼闺女的满月酒。
裴芩一点兴趣没有,“真过了乡试,当了官,再来老娘跟前耍威风吧!”她现在忙着整地种葵花,种红薯。
整个太平山,已经被铲干净了,大小石块都被推下了山坡,堆了一圈,树丛荆棘苍耳子,也都搭在石块上,连草都收拾干净了。
不过山上常年长草,想要一次清理干净是不可能的,估计今年一年都得雇着人打理太平山,每天给山上除草。否则长出来的草,能把葵花给埋了。
裴芩跟裴里正透漏要招长工的事。
村里闻风后,不少人过来找裴里正。
苗婆子想了又想,还是不去贴老裴家了,太平山就在村里,要是他们家去打理,这一年也能赚个几两银子。跟老裴家说了多少好话,却没见他们家一点啥好处!
就拎着几个鸡蛋,半篮子的菜过来找裴芩,想直接从裴芩这说,断了村里别人的念想,选上他们家。
裴茜在门缝里面就看到了是苗婆子,从前就喜欢上她们家打秋风,骂她们几个是野蛋子。看她这会一脸的笑,还拎着东西,低哼了声,打开门,“你是来干啥的?”
苗婆子一脸堆笑,抬脚就跨门要进来,“我听说你们雇长工,打理太平山……”
“已经选好人了!”裴芫怕裴茜不给好脸色再说了难听的话,让苗婆子回去骂她们,在村里坏她们姐弟的名声。
“选好人了?选了谁家啊!?”苗婆子一听就跳了起来。
裴芩也的确在整理太平山时就看中了几家,让裴里正谈的也是在那几家中间选合适的。
“总之已经选好人了!”裴茜冷冷的说着,推她想外去,反手关门。
苗婆子被推出门外,看着关上的门,心里才气。又叫了几声,没见人应,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她这边刚转完,那边沈颂鸣的马车进了巷子。
苗婆子转头,见马车停在了裴芩家门口,一个英俊年轻富贵少爷从马车上下来,还拎着个方形的箱笼,满脸的笑,眼神转了转,朝这边凑了凑。这就是那个有钱有功名的沈少爷?他好像前不久刚来过,现在又来,还拎着箱笼,难不成和裴芩住在一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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