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安静了一瞬,静得连呼吸声似乎都止住了。
“……咳咳,走吧。”高嬷嬷忽然佯咳两声,打断了这死寂的气氛。心里不禁感慨起来:有时候生得太美并不是一件好事。也不知道这位骠骑将军的养女长这样一副好相貌,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当钟兰馨再次出现在宴会现场,所有的嘈杂声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了。周围静了下来,偶有风声鸟语。
所有的目光齐齐朝这边射来,众人的眼中无一例外地闪过惊艳。
片刻之后,种种神情浮了上来,有不可思议、痴迷,也有羡慕、嫉妒、还有浓浓的防备。
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罩烟纱百褶裙,一头乌黑发丝被挽成时下流行的飞天髻,上面只简单地插了一只粉色玛瑙簪,簪子在风中铛铛作响,极为悦耳,而那飘舞的披肩绸带则随着她的走动掀起层层轻波。一张绝色的小脸如玉白皙无暇,嘴角微勾,眼角轻扬,带了四分懒散、三分恣意、两分淡然、一分浅嘲。
太子龙傲麟双目灼灼地盯着一步一步款款走来的女子,那浅笑嫣然的模样牢牢地牵引着他的视线,让他移不开眼。此时,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了四个字:绝代风华。
在场被震住的人又何止太子一人,哪怕高雅淡然如云世子云悠然都忍不住侧目看去,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素有才名的钟兰月依旧笑得恬淡,只是眼中有浓烈的妒意一闪而过,而旁边的钟兰冰更是直接扭曲了那张娇艳的小脸儿。
“姐,我想毁了这贱人的脸!”钟兰冰忍不住咬牙切齿道。说话间,那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便露了出来,让这女子显得滑稽而狰狞。
钟兰月藏在桌下的手捏了她一下,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等会儿我有的是办法整死她!”
等到钟兰馨落了座,高座上的皇上忽地大笑起来,“好、好,骠骑将军的女儿果然各个都不是普通人。”
皇后也掩嘴笑了两声,“可不是么,本宫觉得这孩子比她两位妹妹还要出色几分呢。”
两位贵人大加赞赏,周围的大臣自然也不避讳地夸赞起来。本该受宠吃惊的女子并没有在意这些赞美,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皇后。
这真的是贤名远播的冷皇后?为何每一句褒奖之言不像是为了她好,反而是在给她拉仇恨?
“臣女愧不敢当。”钟兰馨微微垂头客气了一句。
这个话题也不过持续了片刻,下一波歌舞之后,皇后凑到皇上龙耀晖耳边嘀咕了句什么,惹得龙耀晖龙颜大悦,连连撸须点头。
“哈哈,各位爱卿,今日朕这儿有一副上联,在座又都是有才学之人,不如每人都对一个下联,让朕的麟儿亲自评比一下,如何?”
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钟兰月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亮光,嘴角终于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对联,这可是她最拿手的才学之一。不管这个法子是皇后还是太子想出来的,只要能得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青睐,离她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也就不远了!
纷杂的议论声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因为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已经命人取来了一块半丈多宽两丈多长的白绢布,宽长的白绢布被几个大内侍卫挂在了柱顶上,上面的大字也一览无余:
金金鑫鑫,木木森森,水水淼淼,火火焱焱,土土垚垚,爱是五行运转。
众人盯着那一行行草大字,然后互看了几眼,彼此之间心领神会,因为他们的反应只有一个,都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
靠啊,这到底是谁出的上联!太刁钻了吧!这不是为难人么?!就算是有才之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最贴切的答案吧!
皇后也是个聪明的人,根本没有为难众人的打算,毕竟在座的人可不止文官,一些武将几乎没有文学底子。她只让每人将下联写在纸上,也不必标注姓名,称道,今日旨在玩乐,就算对不出下联也没什么。
有了皇上和皇后的默许,众人自然是大大吁了一口气,很多人干脆地交了白卷。
钟兰馨先是提笔在纸上写一句什么,随即又将那纸揉成团扔了,最终也交了一张白卷。
虽然皇后说得好听,但那上去收纸条的婢女可都清楚地记着对方的名字呢。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一开始被钟兰馨丢掉的那个纸团似乎长了腿儿似的,滋溜滋溜地往远离宴会厅的某个方向滚去,最终滚到了一棵葱翠的大树之下。
纸团顿了一下,然后蹭一下腾空飞起,直直钻入那层层叠叠的树叶间。
草草一看,在那枝叶繁茂的大树上,一方鲜艳的紫色衣角从树叶间流泻了出来,宛如一条紫色的瀑布倾泻而下。
借着月光再一细瞅,那树上竟仰面躺着一个男子!
男子穿一身华丽紫袍,半边银色面具在夜光下划过一丝银光。此时的他胳膊撑在树干上,脑袋枕于其上,而左手空了出来,已经将刚刚得到的纸团展开,一双漆黑无底的眼懒洋洋地望着上面的狂草小字。
“马马骉骉,羊羊羴羴,牛牛犇犇,犬犬猋猋,鹿鹿麤麤,道乃众生平等。哟,小丫头写得下联不错嘛。”男子念完纸条上的字,忽地低笑一声,声音喑哑而媚意十足。
男子瞅着手中皱巴巴的纸条看了许久,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忽闪了两下,然后不紧不慢地将纸条折叠了起来,而后脸不红气不喘地将东西……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悠悠地翘了翘自己的二郎腿,男子枕着自己的双臂,格外闲适地盯着百丈之外的宴会场地,继续观察那个已经被他圈入囊中的“小东西”。
钟兰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个厚脸皮男人打上了所有物的标签,只将自己未写一字的空白纸条叠了起来,等着皇后身边的婢女来收。
一炷香之后,皇后身边的几个婢女分拨将纸条收了上去。
收女子纸条的是个年长的姑姑。钟兰馨分明感觉到这姑姑在收她的纸条时偷偷在上面做了标记。
呵呵,果然如此。皇后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这些下联是谁写的,她可比谁都清楚。
钟兰馨悠然地饮了一口茶,忽地,那轻垂的长睫猛然一颤,唰一下抬起,直落落地看向斜对面的叠影。
百丈之外的深处,树影憧憧,仰躺在层层绿叶中的尉迟擎天面色不改,只扬了扬那弧度优美的唇角,低笑了一声。
呀,看来是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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