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有哪样看上的,直接抱走就是了,不用跟我客气。”王语谣放下茶具,挽着她父亲王承远的手臂,笑着对云离吩咐道。
“既然大小姐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云离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转身面向侧面的陈列架子,双手抱住支架轴想要搬动它,可惜陈列架纹丝不动,他无奈向两人摊了摊手,就放弃了。
“哈哈,小兄弟果真有趣,不过我也很好奇,如果任你挑一样的话,哪个会是你的心头好?”王承远哈哈一笑,转而对云离问道。
云离没经什么思考,就指着刚才那个陈列架末端上一个蓝彩瓷碗认真道:“我会选它!”
王承远父女两人循着云离的手,看向他所指之物,原来是一个浅蓝色小瓷碗,有意思的是,即便隔着挺远的距离,众人还是能看到小瓷碗上有一道蜿蜒裂痕,不知是因为年久而裂,还是人为保存得不好,反正很影响观感。
“以前我们学校里,本地的同学有句话叫什么千挑万选,最后却捡个箩底橙,这么多好东西不选,你却偏要挑个破碗,口味真是与众不同,不过这倒是挺合你性格的。”看到云离所指之物,王语谣便忍不住出言嬉笑道。
王承远对云离的选择也有些好奇,问道:“小兄弟选这只瓷碗,莫非有什么深意不成?”
云离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一只明代的迎亲瓷碗,碗边画的两只鸳鸯,还有碗底的落款,跟那时候的迎亲瓷碗十分吻合。先生收藏的这只,无论是色调还是边轮廓,都保留下了原来出窑时的状态,可见它最初的主人,并没有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到它,保存得相当好,而且从裂缝的纹理来看,应该不是人为,而是自然裂开的。”
“这跟你选它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也盼着找一只来等结婚用?不过这破了的碗,寓意也不好吧?”王语瑶不解道。
“任你再坚固的东西,再好的保养措施,都是无法抵挡得住岁月的侵蚀,越来越多收藏品毁坏消失,这是无法阻挡的趋势,或许有一天,我们得改变自己的审美价值,要去接受不完美的物品,去窥探遗憾中的艺术。或许正因为有了裂缝,可以让我们参与其中,而不是当一个纯粹的旁观者、仰慕者,若能把一件残缺的艺术品,通过自己的改造,让它继续在历史长河的舞台闪耀,这不失为一种巨大的乐趣。”云离洋洋洒洒的畅聊道。
“哈哈,很有趣的观点,很有趣的人,一早上就能听到这么有趣的话,想必今天一定不会过得平淡无趣。”云离话音刚落,门口处便传来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来人是一个老者,王承远和王语谣看到这位老者,都露出了一脸欣喜的表情来。
其实云离很早就发现了老者的存在,他们在谈论瓷碗的时候,老者就已经来到门外,候在那里,等云离说完刚才那番话,才忍不住走了进来出言称赞道。
现在的气温还比较低,老者穿着一身单薄的淡灰色中山装,腰杆笔挺,十分精神,年纪看起来也就是六十多的样子,头发没白多少,脸色红润,双眼有神,一身洒脱自在的气质毫无遮掩,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普通的老头子。
“老师,您来了,快来坐,你最喜欢的茶已经准备好了。”
“任老爷子,这茶可是我泡的,您可要好好品品,看看我这回有没有进步。”
王承远和王语谣父女对老者十分尊敬,连一向活泼调皮的王语谣,见到老者也难得摆出一副端正的模样来,跟她平时的气质略有不符,不过云离倒觉得她以后能保持这样也不错。
“别左一口老师,右一口老爷的,我任非的骨子可不比你们差,不信咱们去跑几圈试试,看谁先撑不住。”即便王承远父女的语气都是十分尊敬,但老者似乎很不喜欢这“老”字,跟两人较起了劲来。
“行行行,都知道了,您就别跟我们介意这个了。”
“老师,来试试这批新的茶叶。”
王承远父女似乎已经习惯了老者的脾性,两人依旧笑容满面,邀请老者到前面的茶桌,而云离也跟了过去,四人分坐在小茶桌上,王语谣给每人都倒上一小杯热茶,还贴心的提醒大家注意烫嘴。
“这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位年轻人吧,很不错,至少在觉悟性上,就要比你王承远高不止一筹,不过刚才那番言论,在现今这个收藏氛围中,却没有多少的市场。”老者任非并不怕烫,细细喝了几口热茶,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云离谦虚道:“粗浅漏见而已,倒是先生这房间里的收藏,样样别具特色,相当有品位。”
听到云离的称赞,王承远藏不住笑意道:“一些小玩意而已,比起老师,我还差得太远了,老师才是真正的收藏大家。”
“嘿嘿,你小子不用这样来恭维我,这里摆的还真是些小玩意罢了,若是到他家里去,看看他那些珍藏多年的宝贝,那你才能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收藏,有几样连我这个当老师的也讨不过来啊。”任非一边喝茶,一边挤兑道。
任非这话,让王承远多少也有些尴尬,还是王语瑶来帮他解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些东西,连我都没碰过几次,您就别挖苦他了,再说了,您不也有一堆宝贝藏着掖着,你两人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小丫头毕业才多久,这么快学会你爸那一套了?不过我刚才在四周逛了一下,你们集团新建的园区还真不赖,等这边的政策出来,估计又要上一个新台阶了吧。”任非正色说道。
“现在的形势跟前些年很不一样了,新出炉的蛋糕,早就被划分好归属,即便我们准备充足,也只能去追逐一些旁枝末节罢了。”王承远无奈道。
“野心、眼光、能力、心智,这些条件你都具备,只是有时太过于冒进和执着,以你现在的年纪能有这番成就,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看看跟你同时期的人,有多少不得志的,有多少还在做无用功的。”任非语重心长道。
“不说这个了,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师,任非任老爷子,虽然已经过了退休年龄,不过依旧活跃在政坛、各种社会场合,对西南地区的发展有卓越贡献,也是这边好几所大学的客座教授,同时也是一位知名的收藏家,在圈子里相当有名。”
介绍完任非,王承远便接着介绍云离:“这位是先前跟您提过的年轻人,名字叫云离,是语瑶的大学同学,现在在临山县斑鹿山那边经营一个庄园,十分有特色,而且云离小兄弟在收藏方面也有不俗的造诣,见解十分独到,是个相当有趣的人。”
“任老您好。”王承远一介绍完,云离便站起来,伸出手说道。
“的确有趣,有机会我一定要到你那庄园转转,是叫斑鹿庄园没错吧,有年轻人愿意从事这个,还真是少见。”任非也伸出手来,跟云离握了一握,笑着说道。
王语瑶也插话道:“他那庄园可有趣了,等老爷子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您去瞧瞧,保准能让您大开眼界。”
“哈哈,有丫头陪着自然最好,说起来我对斑鹿山还一点都不陌生,以前就在那附近暂住过一段时间,进过山,打过斑鹿,还真是一段难忘的回忆,不过现在斑鹿灭绝了,再怎么追忆也是徒劳。”任非慨叹道。
“您先别感叹这感叹那的,这回找你是有要事呢,那绢画带来了没有?”王语瑶见他们感叹个不停,便耐不住性子,把这次的要事提了出来,这也是云离最关心的所在。
任非摆了摆手,说道:“那画送去给一个朋友办展览了,估计好一阵子都要不回来。”
“啊?那我前几天跟您说要看看,您也一口答应了,这可怎么办,我可不能失信于人呀。”王语瑶嘟着嘴委屈道。
“你啊,就是急性子,先听老师把话说完。”看到王语瑶一副委屈的模样,王承远出言相慰道。
“哈哈,老爷子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掉过链子,这回不仅能让你们看画,还有很多好东西可以让你们开开眼界。”任非笑着答道。
听到任非的话,王语瑶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追问道:“难道说,您要带我们去展览会里面去看?”
“正是,不仅如此,今晚那边还会有个拍卖交流会,你以前不是一直吵着要去见识一下么,这回正好把你们都带过去。”王承远帮忙解释道。
“我就知道你们最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王语谣迫不及待道。
王承远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拍卖会在晚上举行,而且这次拍卖会的地点有些特殊,是与相邻两国的边界线上,是模糊地带,老师那位朋友也是这次拍卖会的承办方之一,我们先参加拍卖会,之后再看绢画,没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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