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看看儿子,看看女儿,不明白了:“怎么不可以呢?”眼睛停在女儿脸上:“你不是天天念叨着思齐妹妹么?认了亲,妹妹到永定便住我们家,与你作伴不是挺好?”
任娇娇侧过脸瞧着哥哥。兄妹俩自小默契,哥哥想什么,妹妹总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
几双眼睛齐刷刷瞧着他,任威涨红了脸,张口结舌:“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乐思齐似乎想到什么,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捕捉不住,不由向侍立身后的冬儿望去。
冬儿一脸的愠怒,瞪着眼瞧任威。
室内静了一息,喻柏才打个哈哈,道:“不如我与思齐妹妹结拜。这样,以后我到景福楼吃饭,可以省不少饭钱。”
乐思齐和谭氏都笑了,这话说的,乐思齐想拒绝都说不出口。难不成说担心结拜哥哥吃饭不给钱,所以不结拜?
任威大喜,感激地望了喻柏一眼。喻柏朝他眨了眨眼,一脸坏笑。
任娇娇拍手道:“这样一来,我跟思齐妹妹不仅是姐妹,还是世交。”喊真儿:“快安排香案。”
“这孩子,”谭氏笑道:“真是不懂规矩。喻大哥与思齐妹妹结拜,自然得在喻大哥家摆香案,你忙什么呢。”
乐思齐含笑道:“我只是一个忘了身世的女孩子,喻大哥可是世家,不知高攀得上高攀不上。不如喻大哥回家跟家里人说一声,要是能结拜了,我们再摆香案。”
喻柏一时口快为任威解围,话说出口后自是想到这个现实问题。他不仅父母高堂健全,而且有妻有妾有儿有女,也不知他们认不认乐思齐这样一门亲。
谭氏首先附和道:“还是思齐想得周到,喻世侄既起了这心思,自然得征求喻老爷喻太太的意思。”
任娇娇失望地“哦”了一声,瞥了哥哥一眼。
谭氏转而问乐思齐:“说是到院子里烧烤?”
乐思齐点了点头。道:“伯母跟我们一起,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谭氏笑道:“我在这儿你们总归不自在,不如你们先去活,等会儿可以吃了让小丫鬟禀报一声。我再溜来吃现成。你们看如何?”
好一个通透的女子。乐思齐对她好感倍增。
小厮们早把食材用具搬到院子,丫鬟们已一样样取了出来,摆放在地上,就是不知怎么摆弄好,一个个垂手在旁边等着。
乐思齐卷了袖子。架起自制的烧烤器具。食材昨晚上已腌好备用,这时点起银霜炭,一样样放在架子上就成了。
喻柏挑了最靠近器具的位子坐下,喊真儿:“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茶沏一壶来。”
“对对对,”任娇娇道:“把老爷从福建带来的大红袍沏两壶来,我们吃烧烤,最好吃些酽茶。”
喻柏赞道:“娇娇妹子大气。”凑近前小声道:“我刚才的表现够义气吧?”
任娇娇自小跟在哥哥们身边,哥哥们的朋友她早厮混熟了,闻言悄悄竖了竖大拇指。
任威有些放不开手脚,。呆呆站在廊下。喻柏朝他招手,道:“难道你不搭把手,还让我妹妹一个人把活儿全干了不成?”
乐思齐忙着翻动架子上的鸡翅膀鸡腿腊肠牛肉,以及茄子大蒜等等蔬菜,细细的汗珠沁在额头上红唇上。冬儿拿了洁白的干毛巾轻轻给她擦拭呢。
任威老脸一红,扭扭捏捏地过来,在喻柏身边坐了。喻柏悄声道:“你要怎么谢我?”
不管家里答不答应,任威的人情是欠定了。
任威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接过真儿端上来的大红袍,给他满上一盅。
周围丫鬟婆子们垂手侍立。一个个闻着飘来的香气食指大动,只是主人吩咐不用她们侍候,非要自己动手。她们也只有干瞪眼,连偷偷下嘴的机会都没有。
任娇娇端了青花瓷盘。乐思齐把已经烤好的牛肉青菜放进盘里。喻柏已等不及,五指抓了三串牛肉串,顾不得烫,放进嘴里大嚼。
门口脚步声响,谭氏带了丫鬟婆子们过来,还没进门便赞道:“真是香飘五里啊。就是不使人说一声。我在上房还能闻到香味儿呢。”
大家忙起身见过礼,喻柏呼哧呼哧好不容易站起来,嘴里塞满了牛肉。长辈在,他可不敢太放肆,把抢到面前的青花瓷盘捧过去。
谭氏见他满嘴满脸的油,十指在盘子边沿留下油腻腻的胖指印,不由失笑,道:“若是食材不够,厨房里还有,让她们再拿些来就是了。”
任娇娇“扑哧”一声笑,道:“娘亲放心,这儿有两大筐呢,够喻大哥吃的。”
喻柏以吃出名,也不以为意,眼睛早盯着乐思齐手里的叉子了。
谭氏每样只尝了一点,让乐思齐烤些着人送过去,也就走了,说是:“你们玩你们的吧,我还有事呢。”
乐思齐每样烤了四份着侍立在周围的丫鬟送去了,那丫鬟得了这份差事,引来同伴无数嫉妒的眼光,也不知她有没有在僻静地方偷嘴吃。
任娇娇轻轻踢了任威一下,任威不知在想什么,茫然抬起头来看妹妹。
任娇娇瞪了他一眼,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你就不会过去帮帮忙?只在这里傻坐。”
任威也不知咋的,平时挺豪爽洒脱的一个人,突然不自在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就是不动弹。气得任娇娇又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动静大了点,乐思齐发觉了,发现任威威只干坐着,十指干干净净,面前也没食物,把手里烤得金黄,火候刚好的两支鸡翅膀递了过去:“任大哥尝尝合不合口味。”
“哦哦,”任威没来由的紧张,接过竹叉子时手颤抖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叉子掉到地上去。
乐思齐这时才发现他的异样,问:“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这么红?”
任威更尴尬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他钻进去。
喻柏已放声大笑起来,道:“不错,他确实是病了,而且还病得很严重。”
任娇娇横了喻柏一眼,怒道:“再胡说八道就不让你吃了。”
“嘎——”喻柏的笑声硬生生停住,忍笑忍得脖子也红了,好不容易才理顺了气道:“姑娘家凶巴巴的可难找婆家。娇娇妹子呀,你要是刻意讨好我,说不定我一高兴,马上给你做大媒呢。你跟喻大哥说说,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呀。”
一句话没说完,头顶上咚的一声响,一块物什砸在他脑门上,掉在案板,却是一块鸡腿骨,上面还残留着两缕鸡肉丝。
乐思齐咯咯笑起来,道:“姐姐还没说亲吗?”把手里的叉子交给冬儿,站起来挪了位,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任娇娇怒道:“妹妹别听他胡说八道。”一长身,蛮横地抢过喻柏放在嘴里吃得正欢的茄子,远远在掷了开去。
喻柏没想到任大小姐说一不二,张着嘴,手指弯曲,保持吃食的姿势,呆呆地看她。
自有小丫鬟捡起茄子收拾下去。
乐思齐不知她为什么动怒,哄小孩似地哄她:“谁说我们女孩子一定要有婆家了?不嫁人不一样活得自由自在吗?姐姐快别生气了,喻大哥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斜对面任威咣当一声,好好一张椅子向后仰去。
所有的人都呆掉了,一时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丫鬟们才有人回过神,招呼同伴七手八脚地把摔倒在地的三公子扶起来,再去扶椅子,左看右看,这椅子好好的,怎么就倒了呢?赶着让门外侍候的小厮重新搬了椅子来,再恭请三公子坐下。
乐思齐关切地问:“没摔着吧?”
任威以袖掩脸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喻柏一声怪叫:“烧焦啦。冬儿,你怎么搞的?”
任大小姐口里身手很好,天下无敌的任三公子莫名其妙仰天摔了个四脚朝天,小丫鬟冬儿吓了一大跳,跟所有人一样呆掉了。她一呆掉不要紧,架子上的食材没有翻动,银霜炭炭火旺,可不一下子就烧焦了?
手忙脚乱地收拾完,冬儿才曲膝请罪:“请小姐责罚。”
乐思齐把她拉起来,道:“没烫着就好,责什么罚呢。再放些食材接着烤吧。”
喻柏暗暗点头,让丫鬟打了水,拿了皂角洗干净手,把表现常的任威拉到花厅,低声问:“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要是真觉得她好,不如我让你嫂子做这个大媒,你看可好?”
任威失魂落魄地道:“你刚才没听她言道,不嫁人能活得自由自地么?”
敢情因为她一句话,你才摔了个仰八叉呀。喻柏白了他一眼,道:“女人心,海底针,说变就变。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或者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也是。任威眼前一亮,重重迷幕中仿若看到一点星光,他一把攥紧了喻柏的手,道:“喻大哥,你可一定要帮我。”
喻柏笑道:“我帮你的地方可多了。要不是帮你,我怎么会想到和她结拜呢?以后有什么新菜肴先想着我就是。”
谭氏若是认乐思齐为义妹,她也就成了任威的义妹,兄妹怎么可能成为夫妻?与喻柏结拜就不同了,两人不仅是世交,还可以是郎舅。
任威想明白内里的关系,兜头一拜,道:“一定一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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