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严华真心无法接受。大笔趣 www.dabiqu.com为此,他像讨债人上门似的,无时无刻不死缠着安乾要他撤消任命。安乾怎么可能听他的。于是,他便不停地弹赅。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言官集团只有他一人独军奋战。在他和汤阁老之间,言官们出奇地一致,全站在汤阁老这边。
言官无论弹赅什么,都是无罪的。他反对温晴当官,安乾再不耐烦,也得让他进来。
严华在御书房外整了整衣衫,进门恭恭敬敬地施礼:“参见皇上。”
温晴在下首见一个老头眼神凌厉地剜了自己一眼,仔细打量他的官服,品级并不高,便没有上前见礼,只是静静地坐着。
安乾平静地道:“卿见朕,有何要事啊?”
严华站直,挺直了腰,严肃地道:“臣闻牝鸡司晨,国之不幸。今见皇上允许一个女子上朝堂,此例若是一开,大铭灭亡指日可待了。”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要遇到一个昏君,不治他一个诅咒亡国之罪才怪呢。
安乾腹诽:“人家辞官不干你偏不辞,还赖在这个位子上跟我对着干。”脸上,却平静无波地道:“卿此言差矣,我大铭一向求才若渴,不拘一格降人才不正是我朝所追求的吗?”
严华凌厉的眼睛又再剜了温晴一眼,道:“但不知温大人有何政绩,值得我大铭开这个先例?”
温晴才第一天上班,哪有什么政绩?闻言怔了一下,才道:“在下不是牧安一方的地方官,政绩谈不上。不过对于全局把握,国家未来走向,倒有些想法。”
严华哈的一声笑,道:“想法!哈哈,难道温大人凭一些空想便可以高居庙堂之上?真是笑话。”
温晴镇定地道:“我大铭立国到现在百年有余,虽说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但经济发展一直停滞不前。我不擅长四书五经,自问做学问比不严大人,但要论前瞻眼光,估计严大人不如我。”
严华睁着一双老花眼,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小小年龄,哪有什么眼光,还前瞻!真是笑话。”
温晴道:“甘罗十二岁拜相,可有人笑话他年少?老大人以年龄论才学,岂不有失公允?大人身为言官,风闻奏事自是职责,但这经济发展,可也做得么?”
实话说,严华还没搞懂“经济”为何物,他的日常工作便是鸡蛋里挑石头,没事找事,弹赅错了不是他的错,没有弹赅才是错,至于搞经济,他岂是这种人才。听温晴言辞犀利,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尔小小年纪不在闺房里做女红,跑到朝堂中来,成何成统!”
说着,袍袖一甩,侧过身去,大有不屑于温晴理论的架势。
温晴自然知他只会弹赅,也就以骂人挣饭吃。说难听点,就是只会破坏不会建设的人物。当下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安乾道:“此事议过两三回,已有定论,严卿为何总是纠着温卿的性别不放呢?朕要的是强国之才,岂会以性别用人?如此攻讦温卿的年龄性别,岂是君子所为?”
严华气鼓鼓地道:“臣为国家社稷着想,请皇上遣温晴回家嫁人。”
安乾怫然不悦,道:“别动不动就扣大帽子。你若是为社稷着想,自不该以性别岐视非要温卿回家做女红了。”
严华一张老脸红得像猪肝,只是他一向偷恋权势,让他辞官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何况这次只要请辞,安乾没有不准的。寒窗苦读十年,又熬到须发皆白,怎么可能拿官位开玩笑呢。与温晴同朝为官,他又是万万无法接受。听安乾这么说,他僵在那儿,室内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
这一次安乾为温晴准了二十多人辞官,此时又这样维护,要说温晴不感动是假的。坐而论道论不出什么只会浪费时间。同样道理,跟这些人拍胸脯保证她有多能也没多大作用。只有做出实事,才能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以她为荣,而不是以她为耻。
温晴樱嘴动了动,瞥了严华一眼,把眼垂下。
她的动作没有瞒过安乾的眼睛,他挥挥手,道:“朕还有政事要忙,严卿没别的事的话,先回去吧。”
严华黑着脸,向安乾行了一礼,掉头就走。站在一旁的刘轼看他给皇帝脸色看,皱了皱眉,轻轻摇了摇头。
温晴看着他的背景在御书房门口消失,问:“言官风闻奏事的准确率有多少?”
安乾苦笑:“哪有什么准确率,还不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没有轻易更改而已。”
温晴道:“要熟悉政事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现在反对的人这么多,你的压力想必很大。我想,不如由我去督造般只,事成之后也算有点成绩,可以堵住大臣们的嘴。”
安乾沉思半晌,道:“容我想想。”
放温晴到外地督造般只,势必分开一段时间,他真心舍不得。
这一天,除了严华,还有几个朝臣晋见,也是为着温晴之事而来,一进御书房见到温晴,便露出厌恶的神色。温晴只作不知,埋头看奏章,试着就内阁拟出的意见在纸上做出批示。当然,最终意见还要安乾拍板。在安乾看来,这样过段时间温晴熟悉政务后便可独自批示,只把批示过的奏章让他阅过即可。
皇后听闻温晴入朝群臣反对,心下大快。着御厨准备了吃食,带了胭脂,姗姗过来。
眼看阳光照在东壁,下午已过去了半晌。温晴看了大半天奏章,也有些累了,刚伸了个惰腰,便报皇后求见。
有温晴陪伴在侧,安乾心满意足,处理政务也快民很多,这时堪堪将全部奏章用朱笔批完。看温晴伸惰腰,眼中露出笑意,才想起身给她斟杯茶,听到皇后到来,神色恢复没有表情的模样,道:“让她进来吧。”
皇后脸露微笑,给安乾行了一礼:“臣妾见过皇上。”
温晴起身,以朝臣之礼见过皇后,站在一旁。
见两人一整天呆在一起,皇后心中嫉意极盛,脸上却笑盈盈道:“温大人免礼。皇上处理政事时身边有温大人相伴,本宫放心多了。”
这话听在谁耳中都觉得暧昧,温晴正色道:“娘娘错了,臣在御书房是协助皇上处理政事,可不是陪伴皇上。”
皇后轻轻一笑,道:“哎呀,本宫一时口误,温大人还请勿予见怪。”
明明借题发挥,却还这样虚伪。温晴淡淡一笑,道:“娘娘言重了。娘娘关心皇上,臣怎么会见怪?”
安乾瞧她们暗打机锋,便道:“皇后前来到底为了何事?”
皇后从宫女手里把食盒接过来,从食盒中取出精美的糕点,放在安乾面前的几上,柔情万千地道:“臣妾亲手做了几样糕点,请皇上品尝。”
安乾皱了皱眉,道:“皇后不知朕忙于政事吗?”
他心知肚明,皇后一定是找个借口过来探看他和温晴有没有行那苟且之事。若是两人真的做点什么,她不借题发挥大闹一通才怪呢。
被他看穿心事,汤盈盈很无辜地瞧着他,一副本来就是关心他的样子。
安乾道:“放下吧,朕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
汤盈盈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嫉恨,垂下头乖巧地道:“是,臣妾告退。”
走过温晴身边时,眼睛狠狠剜了她一眼,才带着宫女离开。
温晴觉得自己里内外不是人,若是不赶快离开,就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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